“Z”遽然收了线,伟风又重吁一口气,这才将打火机重新组合起来。
现在他不想去烦这些国际间谍的问题,一心一意盼望著和宥苓一起飞去新加坡逍遥 几天再说……
第三章
新加坡 借石楼
杜家在唐格林路上的这一栋借石楼巨宅,占地千余坪,和隔邻的翠玉楼,号称“新加坡双杰”。
翠玉楼,又有一名叫作“翡翠之家”,乃以其巨宅内所收藏的上千件稀世翡翠而闻 名,这些翡翠精雕器物,全是中国宋、清时代的极品,价值连城,难以估计,连观光客 想来一开眼界,都必须先向新加坡观光推广委员会申请参观证。
谁有这么大的气魄能耐收藏上千件翡翠珍品呢?讲给你听,你若有胡子的话,就要 打结了。而且只要是华人,如果还没听过这家主人的致富闻名世界性产品,那你还真落 伍!
翠玉楼的主人便是东南亚巨富胡文虎,也就是发明制造“虎标万金油”的人。有谁从小到大没搽过万金油呢?由此可想而知胡先生富有到什么程度。
华侨富商胡文虎这位奇人已经过世,但是他分别在香港和新加坡各兴建了一座虎豹 别墅,供后人参观游览。要是参加香港团或新加坡团出国旅游,而没有去参观这两座以 中国风味雕像、亭台楼阁、假山喷泉庭园和翡翠极品收藏而闻名的观光据点,那你就不 算到此一游。
然后,在唐格林路上,只要一经过胡文虎的翠玉楼,马上就可以看见另一栋别墅巨 宅,这便是杜家的借石楼。
借石楼乃是新加坡保险业钜子杜健君所兴建,但是并不开放给外人参观。巨宅内以 收藏骨董、金石铜雕而闻名,但是杜健君老先生谦称不敢和隔壁的胡文虎巨宅争奇斗妍 ,而只用了“借石”二字来命名。
杜家的企业王国由杜健君一手创建,从无到有而崛起,主要企业是“杜氏保险”, 足以和台湾的蔡万霖先生平起平坐,也孤行独市地垄断过新加坡的保险市场,近年来虽 有许多新兴保险公司,但是“杜氏保险”仍然位居龙首老大的不坠声誉。
杜健君早年忙于事业而晚婚,年过三十之后才得一子一女。女儿杜倩妮大学毕业之 后,也“虎父无犬女”地自创起服装事业,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她的名气在新加坡可是 会招来许多蜜蜂和苍蝇,因为她当选过一届新加坡小姐,并代表出赛世界小姐选拔,后 来虽只得到世界小姐第三名,但也足以称为“新加坡之光”了。
而倩妮的哥哥,也就是杜家的独生子杜伟风,现今便是“杜氏保险”和“杜氏财团 ”的第二代企业接棒人。
***
从新加坡机场坐上这辆八门的凯迪拉克座车之后,宥苓就一直不大说话,等到座车 滑进借石楼气势磅礴宏伟的庭园,她更觉得自己像第一次游大观园的刘姥姥,忍不住感 到一丝紧张,下意识地不断用手摸著藏挂在上衣内胸前的那把金钥匙。
“杜……伟风,这是什么地方?是有名的公园吗?”
“不,是我家。”身旁的伟风温煦一笑,目光灼灼地著她说。
“你家?!你又不姓李,你家大概也没人当过新加坡总理吧?”
伟风忍不住噗嗤一笑,但是又立刻觉得不妥,他总不能把宥苓吓跑了,于是简单 作个介绍。
“我们家是搞保险的。”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其实也说明了一切。
宥苓轻吁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大场面,她显得犹豫嗫 嚅地又问:“你……你邀我来,你家人知道吗?”
伟风的眸光中充满温柔和深情,平心静气、不轻不重地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做什么事不需要‘报备’,不过,我事先‘通知’过了。”
通知?噢,天哪,他说得多轻松。宥苓一想到自己那一小箱寒酸行李,虽然里面装 的还没有离谱到有破絮牛仔裤的地步,但是牛仔裙大概也不怎么穿得上场吧?!
她苦笑了一下,有些自我解嘲地说:“你爸爸过六十岁生日,来的客人八成不是李 光耀,就是戴安娜王妃吧?”
“没有没有,我们只举行一场很‘小’的家族宴会,只有两百位客人,来的都是亲 友和企业界人士。我老爸不喜欢‘官味’的,呃,味道的‘味’。”
他是在开她玩笑吗?反正不管了,她才懒得故作“妖艳”呢,这一切都是伟风自找 的,她就是她,牛仔裙就牛仔裙,被撵了出去,反正她还有回程机票,大不了自己在新 加坡市逛两天。
“杜伟风,我跟你说喔,你家人万一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有什么不良印象,那也不能 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服装不够‘庄重’,呃,不,应该说是不够‘正确’。但那也要看场合,谁 会穿低胸露背的衣服去逛西门町?有啦,那些“做生意”的。早知道我昨天晚上特地去 逛通化街,地摊货上那条黑长裙就买下了……”
宥苓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串,伟风听得一愣一愣的,毕竟新加坡国语和台湾国话不 太一样。
老半天,他才摇摇头,回过神来问道:“我知道西门町,但是什么地方是通化街? ”
她差点当场休克,最后干脆用“白话文”跟他说:“我没有晚宴礼服可以穿,也不 想穿!”
“哦?没关系,你不穿更好。”
宥苓才不管那个笑都不会笑一个的私家司机在偷瞄他们,她举手就往伟风手臂上打 去,很凶地说:“什么不穿?!你想得美!”
伟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是想到若是宥苓不穿衣服出席他老爸的生日宴会,他的 舌头一定伸长到拖地,而他老爸八成会养眼得脑溢血。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哎,好痛哦,不要打我好不好?我是说,你穿什么都没关系 。”
“真的没关系?”
宥苓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些她事先都没有想到,她认为不过是来新加坡玩三天 ,跟个长辈祝祝寿而已,谁又料到他家盖得跟中正纪念堂一样大?!
座车在两层楼的巨宅前面停下,宅内立刻跑出来两名年轻小伙子来搬行李。
宥苓深吸一口气地环视一圈,左侧草坪上有一块圆形的水泥地,她佯装若无其事地 指向那圆地上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直升机呀!怎么,你没见过直升机?”
“噢,只是没有这么近看过……我的意思是,你们家有一架……呃,直升机……”
她天真的模样像极了掉入仙境的爱丽丝,伟风情不自禁地深望著她,大概看得太专 住了,以至于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
“你那表情,就好像我第一次看见直升机一样。”宥苓没好气地骂道。
“我是第一次碰上像你这么……这么……”
“美丽是不是?”
“不,奇怪的女孩子。”
这也算赞美吗?真是服了他。
“我是差不多已经受到女王待遇了啦,不过你家怎么这么安静?”宥苓撇了撇嘴说 。
宥苓此刻感受到的气氛完全没有她前一分钟在想的张灯结彩、大摆鸿门宴的热闹景 象。
伟风不足为奇地答道:“大概都在忙。你看,右边花园里不是正在搭舞台。”
顺著他手指方向望过去,有假山、有流泉、有荷花池的花园里,果然有十来名工 人在搭一个其实并不大的舞台棚子。
宥苓好像见到“知音”般地惊喜说:“啊,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我们台湾乡下也 有,婚丧喜庆的时候,就请一‘团’来跳脱衣舞、穿帮秀。”
伟风以一种“你好奇怪”的眼神瞪著她,更正她说:“什么穿帮秀?我老爸血压挺 高的,哪禁得起那种刺激,是歌仔戏啦!”
“歌仔戏?!”宥苓惊诧的瞪大眼,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歌仔戏?杜伟风,你 是故意在讽刺我很土是不是?”
伟风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正经八百地说:“我没骗你啊!是道道地地、如假包换 的泉州歌仔戏,现在已经很不好请了,我们特地派专机从麻六甲请过来的。”
“麻六甲不是在马来西亚吗?”
伟风好像碰到了ET,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地说:“对呀,就在新加坡‘隔壁’。我 老爸喜欢看,每年过生日都要连演三天,每天的戏码还要不一样,有七侠五义、杨家将 、薛平贵和王宝钗,噢,因为过生日不能唱‘哭调仔’,所以演到王宝钗苦守寒窑十八 年那一段就要跳过去,薛平贵在外面打一仗回来,就大团圆,皆大欢喜……”
宥苓忍不住用手指挖了挖耳朵,哇塞,真不是盖的,伟风当真不是在开她玩笑,而 且竟还能如数家珍地念出这一大串,只差没当场演一段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