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妍协助宥苓戴黑色长手套之际,倩妮又在装衣服的大袋子中一阵搜寻,一面还嘀 咕著:“我记得明明有放进来……啊,找到了!宥苓,这些是我特地为你挑选搭配的。”
原来是一对紫水晶耳环、一条人造白钻手链,和一条有五小一大紫水晶、每颗水晶 周围镶了一圈人造白钻的项炼,倩妮一一将它们为宥苓戴上。
这一来,紫水晶的颜色更衬托出宥苓的白肌肤,而白钻辉灿的光芒则在她左手戴著 黑手套的腕际闪动,和整套礼服相互辉映。
一切终于准备就绪,三位身著紫黑、荷绿、亮白礼服的窈窕淑女,各领风骚、各展 艳丽柔美,一字排开站在穿衣镜前面,嬉闹地各自摆出装模作样的模特儿姿势。
纾妍左看右看,开玩笑说:“还好我们都是化淡妆,要是都搽上一层厚粉,然后在 嘴唇边点上黑痣,那就更像在‘卖’的了。”
“神经,咱们是重量级的‘黄色炸药’,要让在场男士们得高血压、心脏病。姑娘 们,上战场啰?”倩妮又推又挤地笑骂了一句。
宥苓深吸一口气,眨了眨大眼睛,“对我来说,这样的一场盛宴,就像是要去打仗 一样令我手心冒汗。”
一场美丽的战争即将开始……
第五章
借石楼的夜宴继续进行。
如果把今天下午的歌仔戏形容为纯中式的“稀饭酱菜”的话,那么晚上这一场盛宴 可以说是洋味十足的“火鸡大餐”。
宽大如台北中山堂的杜家宴会厅,这时万头钻动,筹交错之际,巨大的烛台、纯银 的餐具,在一长排铺了红色绒桌巾的餐桌上,浮晃倒映著艳光筹影。
在长桌的正中央,矗立著一个六层的生日蛋糕,两旁各有一座巨形的冰雕,一边雕 的是“游龙戏水”,另一边铸的是“祥凤群舞”,冰雕上都安置了机关,有小喷泉和流 水潺潺奔泄,底盘上则不断溢出干冰的云雾。
一百二十道中外名菜都已上桌,其实大多是不温不热的各色冷盘。珍馐佳肴要配美 酒,长餐桌的对面另一端便是各种名酒任君挑选,从XO到白兰地,从台湾的玫瑰红到中 国大陆的青岛啤酒,真是应有尽有。
这一列酒吧桌的两端,各有一层由无数只水晶高脚杯堆砌而成的金字塔,上百瓶由法国南部进口的水晶香槟排列如阅兵,三、四十位穿著黑白制服的调酒师、侍应生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有人搬进来两座楼梯,各架立在水晶杯金字塔的旁边,在众人的一声欢呼之下 ,两名训练有素的调酒师同时分别将香槟倒入最上面的一只杯子,杯子盛满香槟,流到 第二层、第三层……一座透明金字塔,霎时成了一座晶光璀璨的香槟流泉,香槟一瓶开 过一瓶,足足倾倒了三十二瓶才将每一只杯子斟满。
在一阵拍手欢呼声中,调酒师表演完毕,从最高一层取下满溢的高脚杯分递给围在 四周的宾客。
这场充满笑声的骚动,在宥苓、倩妮和纾妍三位美女同时出现时,更是掀起了一阵 高潮。
三位备受注目的大美人四周,开始形成了一座“动物园”,一下子便围过来饿虎、 色狼、苍蝇、蜜蜂,还有吐著舌头在喘气的哈巴狗,全部争先恐后地要来献殷勤,有人 递香槟、有人上前自我介绍再请问芳名、有人则是在排队预约等一下舞会的邀舞次序, 要是可以发票根的话,三位女孩也不必这么头大。
恶名昭彰、声名狼藉的花花名少施乔谚,首先趋前来对宥苓和纾妍赞美一番,这怪 胎照样是已经喝到半醉、而且照样对中间的杜家女主人之一──杜倩妮,表现得不理又 不睬!
纾妍不希望乔谚把场面弄得太尴尬,便主动挽著他的臂弯,保持甜美的微笑,却从 牙缝间挤出话。
“宴会还没开始,你就已经喝醉了?!”
纾妍有技巧地将乔谚带到一边去,宥苓和倩妮相视一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连宥 苓都想替倩妮打抱不平,施乔谚这小子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莽撞无礼、目中无人!
伟风挤开那群围观两位美人的豺狼虎豹,好不容易来到最前面。
倩妮立刻很知趣、体贴地说:“哥,我把宥苓交给你了,我去到处招呼一下。”
一见杜家大少上前来,其他男宾们也不好意思踉男主人争,全都露出一副“看得到 、吃不到”的可惜表情,纷纷散去寻找别的猎艳对象。
伟风今晚穿了一套新订做的晚宴服,很欧洲宫廷式的淡金黄色上装外套,长度只及腰际,宽大、蓬松而有些夸张的两袖,缀饰了黑色的直条纹,在上臂的部位还用金色流苏绑了一圈,腕际则露出一小圈白色荷叶褶边。
这件上衣看似一件,却是繁复的三层所组成,脖子间有一圈白荷叶环绕,胸前有色 彩繁复而浓重色调的丝绣,又巧妙地外罩上一件几乎同质同色的短背心,然而这件饰满 金葱、银线、珠粒、宝石的背心,才是整体设计的重点。
伟风的下身则是一条有黑丝条纹的宽松长裤,手工相当精细,甚至连一般人都不会 注意到的裤管部位,都缀有小流苏,低垂在他那双油亮的黑皮鞋鞋面上。
这套夜宴服,因其微绉的丝质材料,而显现贵族般的气息。伟风就像童话故事中走 向灰姑娘要邀舞的英俊王子,短鬈发往后乌亮梳去,发霜让他的发型更加性感。
他的浓眉轻敛,眉宇间布满俊逸英气;他高贵的鼻尖微冒著汗;他弧度挑逗、造型 完美的嘴唇微张著,露出一截整齐白牙;他那双深邃、明亮的乌眸像被电到一般拼命眨 动著,这让他像个白痴一样地往上微吊著眼珠。
“杜伟风,你长针眼是不是,怎么一直对我眨眼皮?”
伟风好像有话要说,但是又说不出来,最后只用手背抹了抹嘴边的口水,老半天才迸出一句:“我好像在游泳池一样……”
他真的有些呼吸不顺,还用嘴不停地大口换气。
“游泳?!你在讲什么?”
“而且快被淹死了……被我自己的口水淹死。”
噢,原来是绕了一大圈“游泳池”在赞美她!宥苓娇羞不已地垂下眼睑,红著脸轻 声问:“不好意思。这么说,倩妮并不是在安慰我,我今晚的打扮很成功啰?”
“岂止成功,简直是秀色可餐!而且还喷得香喷喷,嗯哼──好香,就像刚烤出来 的面包一样,好想在上面咬一口……”伟风情不自禁地靠近她,伸手轻挽著她的臂弯, 含情脉脉地说。
伟风俯身想吻她的面颊,宥苓又羞又气地推开他。
“面包?!我还烧饼油条哩!杜伟风,请你与我保持安全距离好不好?”
她一味闪躲著,他仍步步逼近,也不顾厅内有几百盏“电灯泡”在场。就在他快要得逞亲到的时候,突然停住,两眼愣看著她的脸颊。
“咦,你脸上怎么有颗苍蝇屎?害我差点就亲下去。”他狐疑地说。
苍蝇屎?!宥苓顿时头顶冒烟、鼻孔冒火,恶声说道:“杜伟风,你有气质一点好 不好?这是我和倩妮临出房门时,决定点上去的‘贵妇痣’,你到底懂不懂啊!”
“哦,原来是画上去的,好像真的喔……”
他仍然聚精会神地在研究她左颊上的“贵妇痣”,她则火气上升地想踹他一脚,让 他清醒点,不料她忘了自己穿著长礼服,这一伸脚踹去立刻绊到长裙摆,她一个重心不 稳,反而整个人朝伟风倒过去。
“啊……啊啊……”她惊惶地低声嚷著。
伟风竟然连躲都没躲,还故意大张双臂,嘴嘟得高高地准备“接”、“吻”她!
她真的跌扑在他身上,但是伟风角度没有算准,又因为她跌倒的时候嘴巴张成O形 ,好巧不巧地正好罩在他鼻子上,印了一个又大又圆的唇印。
“色狼!变态狂!放开我,放开我……”宥苓气急败坏地拼命挣扎著要站起来。
伟风先是不肯放手紧抱著她,然后才嘻皮笑脸地扶正她,一边还邪邪地笑说:“早 知道你这么主动热情,我也不必‘苦守寒窑’十八年了。这一吻吻在我鼻头上,真是有 够‘闻香’!”
宥苓已经很窘了,不料旁边两位男士争先恐后地涌上前。
“可以排队吗?”
“我也要,我也要……”
宥苓整张脸红得比她的口红还红,她强自保持矜持,伸手摸一摸头发,故作高贵地 冷声说道:“哼,休想!”
然而一瞥眼看见伟风鼻头上的大红印,她的镇定、矜持.高贵立刻消失无,抬手 捂嘴掩饰即将脱口而出的爆笑声。
“不要动!我赶快帮你擦一擦,万一被你爸妈看见了,他们还以为我是闷骚型的‘ 花痴’呢!”
可是没有带手帕怎么办?还好她的长手套是黑色的,她伸手替他擦干净,不仔细看 ,还看不出来手套上已沾了口红。
适时杜氏夫妇偕同出现在宴会厅门口,众宾客立刻齐声高唱生日快乐歌,歌声之响亮,在宴会厅内回荡不已……
***
借石楼大门口,一辆朋驰汽车正在接受警卫的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