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她的话中流露出失望的口气,好像在担心两 人相聚的时间并不多。
楷叙立刻充满期待地说道:“自助旅行的好处就是时间全都是由自己控制安排,你 想在某个国家停留多久都可以,再说大溪地是法国的托管地,你应该不需要观光签证吧 ?”
“你好像就没有这种自由喔!你打算在这裹待多久呢?”琼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 问话。
楷叙叹了一口气,满腹心事地喃喃:“我的签证并不是问题,问题是我每次接一件 案子,都不确定要在那个国家待多久才可以处理完毕……不过,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我保证每天都来看你。”
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惹得琼兰忍不住噗哧一笑,她没好气地啐道:“你都不了吗? 人家付高价可不是请你来陪我到处观光的。”
楷叙不得不考虑一下现实,他莫可奈何地苦笑道:“正事是要办,但是这件案子真 的有点可笑,搞得我七荤八素的,耐性都快被磨光了!”
琼兰好奇地接口问道:“对了,你这回到大溪地来,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 世纪大案件?这岛上好像没有古堡嘛,总不会又像上回在义大利一样,又有什么贪心的 亲戚跑出来侵占亿万富豪的财产?!”
一提到烦人的工作,楷叙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你听了一定也会认为无聊可笑的, 在这座岛上确实是没有古堡,亿万富翁倒是有那么两、三个,请我来的雇主就是其中之 一,要不是他也是中国人,还跟我爸爸是旧识好友,我还真是不想接这么一件毫无挑战 性的案子。”
“到底是什么案子?说来听听嘛!”
“但愿你不会听到一半就睡著了。大溪地的杜氏家族是这裹的三大首富之一,他们 的大家长杜竞雪拥有全国二分之一的棕榈树林,专门从事棕榈油的生意行销全世界。但 是这个老人家脾气暴躁又古怪,他请我来既不是因为有人侵占他的财产,也不是想告任 何人,而是要我来替他拟一份遗嘱。”
“遗嘱?那还要动用到像你这种红牌的国际律师?”
“说得也是呀!不过,自从我来到这裹以后,才发现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麻烦,主 要是杜老先生的古怪要求||”
“什么古怪要求?难道是要把他死后遗下的钞票放把火全部烧光吗?”她顽皮地插 嘴楷叙猛眨眼地瞪看著琼兰一会儿,然后哭笑不得地说:“比那个还要奇怪!他打算替 自己建造一座像秦始皇一样巨大雄伟的陵墓,而且在请我来拟遗嘱之前,早就开始动工 建造了,甚至还打造了一具黄金棺材。”
“黄金棺材?!”琼兰大叫了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把楷叙给吓了一大跳。
“琼兰,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这种事听起来也许匪夷所思,但是世界上奇言异行的 富豪太多了,我还见过有人斥资买下一座小岛给三岁的儿子当生日礼物,还有人把整座 山给铲平了,只因为它挡住富豪住家的视线,更有人花数百万美金替爱猫打造一串钻石 项炼……”
这么听起来,一具黄金棺材又算得了什么?但是||琼兰仍脸色苍白、全身打著哆 嗦地又坐下来,她微颤地打断楷叙的话,“你……你刚才说,黄金棺材?!你再说下去 “呃,我刚才说到哪裹了?噢,对了!杜老爷打算把他百年之后的陵墓建在一座活火山 下,这又是一个跟大溪地政府扯不清的恼人问题。活火山是国家公园的一部分,而在小 脚下那片土地则是杜老爷的,但是不管哪一个国家,都不准任何人想把尸体葬在什么地 方就葬在什么地方,因为有碍“公共卫生”嘛,所以杜老爷正透过我跟大溪地政府当局 打官司。当局已勒令拆除他已经建好的部分,但要拆又是另一个麻烦,因为杜老爷投下 干万美金的巨资,把陵墓盖成了一座如假包换、跟埃及一模一样的金字塔。”
楷叙说到这里,琼兰更加显得面无血色,后来他究竟又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听进 去,脑海裹一片混沌不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在作梦吗?她知道并不是,因为过度紧张而握紧的双手 ,连指甲都不知不觉地深陷入掌心里,最后她甚至感到一阵疼痛传来。
黄金棺材、活火山和金字塔都一一出现了,正如她那场怪梦中的情境一样,接下来 又会发生什么事?楷叙会噩梦成真地被人拖去斩头吗?他在义大利曾经救了她一命,如 果他现在身处危险之中,难道她要见死不救吗?
越往下想,琼兰越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梦幻和真实交错重叠,使她一颗紊乱的心掉 落矛盾痛苦之中载浮载沉……
第三章
怀著忐忑不安的情绪,琼兰和兴高采烈的楷叙结伴游览岛上风光,度过了一整个午 后。
琼兰一直忍住想告诉楷叙那一场怪梦的冲动,因为像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 又该如何向楷叙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说出来之后,他又会相倍吗?
而且如果因此而影响到他的工作进度和情绪,那她不就更加感到罪过了?
但是不说的话,这整件事情又该作何解释?为什么她梦中所见的情景,都和楷叙所 说的不谋而合?万一接下来……接下来又会怎么样呢?琼兰不断地安慰自己,现在都已 经是科技时代了,哪来什么埃及艳后和清朝僵尸?再说,这年头又不是不讲法治,要把 人拖出去斩头,能说斩就斩吗?
反覆思量过后,琼兰倒宁愿这一切是因为她对楷叙念念不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的结果,而不愿意真会有任何意外发生在楷叙的身上!
唉!真是有够伤脑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到底该怎么办呢?反正她本来就 和蜜雪儿计画在大溪地待上几个星期,现在多操心劳神也没有用,倒不如暂时按兵不动 ,静观其变。
“琼兰,琼兰……你在想些什么呀?”
琼兰从沉思中又被拉回到现实裹来。这时两人正坐在一辆奔驰在滨海公路上的计程 车后座里,楷叙坚持要送她回青年旅馆。其实琼兰心知肚明,从这天早上两人再度重逢 之后,楷叙就担心她随时又会不告而别地消失无踪,所以他根本是寸步不离地跟著她, 连上个厕所他都要在外面守候著。
时间已近黄昏了,车窗外的美丽沙滩被夕阳余晖染成了如梦似幻的橙黄颜色,即将 结束一天的黄昏时刻,特别让人不由自主地感染上一丝淡淡的落寞……但是琼兰并不希 望在楷叙面前显露出心事来,于是她浅浅一笑,掠了下秀发,若无其事地回道:“没有 在想什么,只是有一点累而已。”
“那……饿不饿呢?我们去找家餐||”楷叙体贴地建议。
琼兰嚷笑了起来,故作轻松地开玩笑说:“拜托!一整个下午都一直吃、吃、吃!
你当我是急著卖去屠宰场的母猪呀?”顿了一秒钟,琼兰又调皮地加了句:“蜜雪 儿才是?”
一句话让楷叙爆出一阵笑声来,他连连摇头地取笑道:“就没见过像你们这种互揭 疮疤、互相泄气的好朋友!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可以互相结伴自助旅行?”
琼兰眨了眨眼、皱皱鼻尖,理直气壮地说:“你再换个角度想想看,如果我跟蜜雪 儿可以好到互揭疮疤而不伤感情,那可见我们的交情有多深厚了。”
楷叙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却用著感慨的口吻喃喃道:“短短人生一场,如果能够 交到一个知心好友,真是既幸运又幸福的事情,尤其是结识一名红粉知己……”
他似乎在暗示什么地用深邃眸光睇睨著她。琼兰有著惊弓之鸟地把目光调移开去, 双颊上一阵燥热传来,她故意言不及意地怒骂一句:“红粉知己是一种鸡尾酒的名字! ”
“琼兰,我……”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心事说出来,琼兰则好像很怕听到他的话而让她的人生进了大变 化似地,急急地打断他的话接口问道:“难道你没有什么朋友吗?像你这种在世界各地 到处跑的名律师,照理说应该有很多朋友才对!”
不料楷叙却冒出一句:“敌人也很多呀!”
“敌人?!我不明白。”
楷叙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回答:“你想想看,我们当律师的是替人家打官司 、想尽办法要赢得诉讼案子。我如果打赢了官司,客户当然成了我的朋友,但是败诉的 一方呢?他们不恨死我才怪!他们不是我的敌人,那么是什么?”
“那么有人曾找过你麻烦吗?”琼兰的心中泛起一阵不安,她急急地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