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闻言,板起脸道:“谁说江公子受伤了?你难道没看见,适才江公子击毙了那些恶徒?以江公子的武艺,绰绰有余,只是一时气力衰微罢了。”红香马上换上温柔的面容对着江寒天,娇滴滴地说道:“江公子,没错吧?”
江寒天静默不语,俊目紧闭,修长的上身挺直,眼观鼻、鼻观心,专注于调匀内息,对于美娇娘的软语关怀充耳不闻。适才一场激战,虽然重创对方,但是自己也受了严重内伤。
从来不喊痛的江寒天,冷静地估计一下伤势,在这一天半天内,他的行动能力比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不如,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调息稳住伤势,保命要紧。
当红香和沁月两人正抓着牢槛,探视隔壁牢房的江寒天时,牢房的另一角,唐无波细细观察牢房的装设、守卫的长相。然后,若无其事地问回澜:“你看他伤得如何?”
“气息粗重不顺,看来伤得不轻,真是糟糕透了!”回澜脸上满是真诚的担心神色。“受到百禽楼五杀联手围杀还能活着的人,真是不简单。”想到适才惊心动魄的一战,白虎一身惊人的武功,虽然杀了三杀,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十手,重伤后被幸存的恶雉和流凤擒住。
“你说他还能活多久?”唐无波压低了声音问道,但还是给在牢房另一端的红香和沁月听见了,两双漂亮的眼睛立刻充满怒气地瞪着她。唐无波耸耸肩,对于她们投射而来的杀人怒气不置可否。
“活命是没问题,只是要逃出去就难了。”回澜照实说。
唐无波一双清亮的眸子转了转,一朵温和的笑容出现在唇畔,回澜看到同胞姊姊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把抓住无波的肩膀,不停地摇着,忙问道:“你又有什么妙计了,快说!快说!”
唐无波笑道:“你就不能镇定点吗?都快把我摇散了。”
“这种时候还能镇定的大概只有你这个大散仙了,现在可是生死关头!”
“既然你知道这是生死关头,那就一定得听我的才有活命的机会。”唐无波摆出难得的正经脸孔,回澜不禁惭愧地低下头,适才如果听了无波姊的话,现在她们姊妹也就不会沦落为阶下囚,“这里的守卫每一个时辰换一次班,看他们松懈的样子,大概不知道我们这些姑娘之中有练家子。而白虎又重伤,自身难保,所以一点戒心也没有,因此几乎每个守卫都是酒足饭饱后才来接班。这个时候人的意识和警戒心最低,回澜,你趁这时借口肚子痛,诱守卫开牢门让你去解手,然后乘机挟持他,我们姊妹便跟着从后门逃出去。”
回澜认真地听着,不断地点头,待唐无波说完整个计划,问道:“那我们不带白虎一起逃出去吗?”
唐无波叹道:“恐怕不行,他身上有伤,带着他不但走不远,而且他对百禽楼来说是重犯,铁定会派出高手来追捕我们,那就更走不了了。”
“可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将重伤的白虎留下啊!”回澜抗议道。
唐无波正视妹妹,坚定地说:“如果我们能顺利逃出去,就能通知昊天门的人来救他,那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没人能逃出去通风报信,那大家通通死路一条。”
回澜听了沉默不语,她知道姊姊一向料事如神,她的预测向来没错,虽然要将救命恩人白虎寒天留下,心中非常不甘,但为了大局,也只好如此了。她沉思了半晌,然后坚决地点点头,保证这一回一定会彻底执行唐无波的计划。
“那好,现下就剩下如何说服红香和沁月了。”唐无波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这死脑筋又极重义气的妹妹说什么也不肯拋下的寒天逃命。
唐无波简单地将计划转述给红香和沁月,果不出她所料,两人非常激烈地反对。“你怎么可以叫我们拋下重伤的江公子独自逃生?江公子有恩于我们姊妹,你如此忘恩负义,爹若知道了一定引以为耻!”红香高八度尖细的嗓音几乎要穿破屋瓦,在隔壁牢房的江寒天要听不到也很难。
她接着又扑到关着江寒天的牢槛前,换上娇柔嗲气的嗓音说道:“江公子武功盖世,受这么一点小伤,马上就会好的,到时就可以带我们姊妹逃出牢笼。”
唐无波苦笑。“红香,他现在受的不是一点小伤,而是很重的内伤,别说救我们姊妹了,就是自救都有问题。”
“那就更不能拋下他,做个不义之人了。”沁月美丽的小脸上有着前所未见的勇敢和坚决。
老天!她是中了哪门子的蛊。唐无波温和的眸子浮现一股不可忽视的坚决,斩铁截钉地说道:“不行,你若真是为了江公子好,此时就一定得拋下他,到外面求救兵,否则只是白白多死一个人。”
“你们这对姊妹是不是没了心肝少了肺,居然狠心弃江公子于险境不顾,独自逃生!”
红香柔嫩的嗓音吐出严厉的指责。
“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们不是弃他于不顾,相反的,是去找人来救他!”回澜已经快失去耐性了,她向来讨厌这个惺惺作态、不分轻重的异母姊姊,现下要她好言好话的说服红香,实在有些困难。
“无波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只为自己打算,怎么连你也要学她的样,丢唐家的脸?”面对回澜的不耐,红香开始变得咄咄逼人。
回澜闻言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没一拳往那保养周到的脸蛋打下去,无波实时拉住她,以眼神示意不可,然后缓缓地对红香说道:“就因为我是商人,所以算得出如何冒最小的风险,获得最大的活命机会,红香姊,你自己斟酌看看吧!”
“哼!这种商人性格当然不会明白什么是义气啦!才会拋下江公子独自逃生。”红香嘴里虽然说出对无波最最不屑的话语,心里却是开始动摇了。
“你……”回澜气得说不出话来,真是武状元碰上腐儒,有理也被说成歪理,一直不言不动的江寒天,突然沉声道:“多说无益,尽速离开。”说完又闭上双目,继续运功。
回澜马上说:“你看,连江公子都要我们马上走,还有什么好争论的。”
沁月小嘴一瘪,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要滴出泪来了,心中颇感委屈,为什么意中人不能明白她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苦心呢?
红香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如获大赦,但嘴里仍是虚应一番:“虽然江公子有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我们也不能……”无波及时打断她的话。“嘘!守卫要来换班了。沁月你过来这边,拉着我的手。回澜赶快就位,红香,要不要走就随你了。”
果然,来接班的守卫挺着个酒足饭饱的大肚子,摇头晃脑地进来,对原来站班的说道:
“老兄,辛苦你了,赶快去吃饭吧!真搞不懂,几个没武功的娘儿们,和一个半死的人,也要这样大费周章地整夜监视。”
等前一班守卫走了以后,回澜突然抱着肚子,唉唷唉唷地大叫起来。
“吵死了,臭娘们,发生什么事见鬼地大叫?”守卫抱怨着走近牢槛,看见回澜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眉头皱得紧紧的,额头冒汗,似乎害了大病一般。
唐无波在旁边假意恳求道:“这位大哥,麻烦你行行好吧,我这个妹子从小肠胃就不好,一受惊吓就会拉肚子,麻烦你让她出去如厕,放松一下。”
守卫犹豫了一下,没立即答应。无波继续说道:“守卫大哥,我们姊妹都是从不出大门的闺阁千金,今儿个走了霉运,才被牵连进来,您忍心看着我妹子一个不到十六的姑娘不但饱受牢狱之灾,连肚痛要上个茅厕都不行吗?何况她一个姑娘家,在这牢里小解,成何体统,还有,万一她实在禁不住,拉了出来,守卫大哥您不是位得忍受那……那个东西的臭气吗?”
无波故意夸张地摀着鼻子,那守卫见此便不再犹豫,马上掏出钥匙来将牢门打开。
回澜伛偻着身子走出牢门,当守卫转身要将牢门重新锁上时,回澜出手制住守卫后颈大椎穴,低叱道:“想要活命,就带我们从后门出去!”
“姑娘饶命!我带路就是了。”守卫哀叫求饶。
红香似乎已将适才要和江寒天共生死的仁义之说忘得一干二净,紧张地挤开两个妹妹,抢占在身怀绝艺的回澜身后,也就是最安全的位置,唐无波见红香忙着“卡位”的高效率,忍着笑,什么也没说。
她们的运气颇佳,这条信道黑暗又布满灰尘,显然百禽楼的人非到必要不会来钻这条后路,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自禽楼的爪牙。
当红香和回澜已经接近门口时,沁月仍不舍地望着牢中的江寒天,无波催促道:“沁月,快走吧,现在走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