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朋友尽是些怪人,杜少英心想,满身血迹也不清洗一下,还抱着个姑娘,真难看,而且,这家伙长得讨人厌的俊雅,是他大哥那一型的美男子,看了就心烦。
“我欲往天府求医,路经贵庄,不知可否借住一晚。”
“这个……”杜少英故作为难状,“大哥的朋友理当招待,可惜不巧前日许多亲戚来访,庄内目前……”
本想说“没有空房,很抱歉”,偶一别见这个沐子煦怀中女子的容貌,虽然因病略显苍白,却是清丽无限,前所未见的绝色佳人,不禁神授魂予,连忙改口:
“目前……呢……这个当然是有空房,两位如不嫌弃,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请问这位姑娘芳名?”
“我姓华。”华天香简短地说。同时朝沐圣阳春一眼,眼光中充满嘲讽,意思是,这人也是你们昊阳观的弟子吗,如此见“色”转舵。沐圣阳知她意,微微一笑。
“请问华姑娘和子煦兄是……”
不同姓,显然不是兄妹,若是夫妻,那可令人伤心了。杜少英心想。
华天香斜眼他一眼,不想回答,沐圣阳则是坦然地说:“朋友。”
朋友。那他还有机会。杜少英喜孜孜地想着,殷勤地领着两人进庄。
※ ※ ※
找着了干净舒服的休息之所,再把那个滔泪不绝、猛献殷勤的杜二庄主请走,华天香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
咚!咚!门外传来两声轻啄。
“谁?”
“子煦。”门外傅来沐圣阳温柔的声音。
杜少英应华天香的要求,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沐圣阳安且在隔壁房间。
“进来吧!”她已沐浴洗净,正在梳理长发。
“希望少英没有让你为难。”
华天香看了他一眼,是为别人的无礼来道歉的吗?昊阳观掌教还真难做。
“你怕我割了他的舌头吗?”
“的确有点担心。”沐圣阳微微一笑。
注视着徐缓梳理长发的华天香,如此平和温婉,先前斩恶汉的戾气消失无踪他突然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
“杜家庄内奇花不少。”华天香不自然而突兀的冒出一句话。
“出去走走吧。”
于是沐圣阳便伴着华天香在花园中游览,观赏奇花异草,两人皆换了干净衣服,俊雅清丽,杜家庄下人纷纷对这一对壁人投以惊艳目光,他们在亭楼池台中漫步,大部分的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语,却有不须多言的默契。
有沐圣阳在身边,使内力尽失的华天香心情稳定;而对沐圣阳呢,这冷漠高傲的女子,似乎让他产生怜惜之情。
“黛眉含烟拱碧,玉颊朱唇,纤腰似削,烟丝欲袅,霭光微炫。”
陌生男子的吟诗声。
华天香闻声一惊,这人何时接近,她竟无所觉,多年的警觉了心,她反身便要出手。
“不可。”
沐圣阳见状急忙伸手阻挡,未经思考,握住她的手,向立在眼前的陌生男子笑道:“二哥,野鹤终知归途,多年不见,想煞小弟了。”
原来这名陌生男子便是沐圣阳的二师兄,杜家庄的主人,杜逸阳——俊美优雅。
从容步来的杜逸阳,眼角瞥见师弟沐圣阳左手轻握女子柔美,一抹诧异快速闪过,随即展现若无其事的和善。
华天香轻轻挣脱沐圣阳的手掌,向杜逸阳淡淡地扫了一眼,说:
“庄主师兄弟久别重逢,我不打扰了。”
她先行回房休息,见到主人,却是一句客套话也没有。
“姑娘慢走。”杜逸阳的声音就如上等丝绸般优雅好听。
望着华天香背影远去,杜逸阳评道:
“致丽如花,漠然似雪,水阁香座果然特别。”
“华姑娘性喜安静,不善与人交,师兄莫怪。”
“圣阳,师哥并无说华姑娘的不是,你何必急着维护她?”杜逸阳似笑非笑的望着温柔善良的师弟。
师兄弟五人中,就属沐圣阳最为知礼,尤其对女子,更是严守分际,向来不近五尺之内。这时却眼见他对水阁香座的亲近关照,也难怪做师兄的万分好奇了。
沐圣阳微微一笑,便转移话题:“二哥知道我带着华姑娘前往天府寻医圣吗?”
“当然。”杜逸阳折扇一展,从容优雅:“昊阳观沐掌教带着水阔香座漏夜出走一事,已传遍天下。”
“这……”沐圣阳俊雅的容颜微红,出现属于平凡男子的尴尬。
超凡出尘的圣阳也会有这种表情,杜逸阳心中微感惊讶。
“若非愚兄在归途中光至昊阳观拜访圣志,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杜逸阳续道:“还以为我们灵台清明小师弟动了凡心,准备摆脱枯燥的道士生涯。”
“华姑娘和我一路上以礼相待,无苟且情事。”
“这个我自然明白。咱们五兄弟中就属你最守规矩,但是外人未必明了,尤其以正派自居的飞霞派。”
“师兄是指……”
“你以年少居昊阳掌教,未必天下人都诚心相扶。”杜逸阳一转话题:“此处位于地朝和天府交界处,不消一刻钟便可到达医圣所居的梅花林。”
“传说医圣性情古怪,不知是否愿意救治,华姑娘若终身不能恢复内力,我真是万死不足以赎之。”沐圣阳忧心说道。
“依你这宁天下人负我,我绝不负天下人的个性,只怕会自毁内力来谢罪,到时最高兴的人就是地皇了,不费吹灰之力除去强敌。”
社逸阳拍拍师弟的肩膀,“别担心,医圣虽然孤僻,不致于见死不救。”
“听二哥的口气莫非识得医圣?”
“何止识得,医圣是我族弟。待我修书一封,你便可带香座前往求医,万无一失。”杜逸阳续道:“回到刚才的话题。对于你接任掌教一事,飞霞派耆宿一直不快,我怕他们拿香座的事大作文章,诬你见色忘道。”
“众弟子目睹我带香座出现,若是欲加之罪,倾黄河之水也洗不清。”沐圣阳苦笑。
“就怕他们搬出飞霞五老,五老和师尊乃平辈的交情恐怕到时就连师尊也保不了你。”
“唉,事若当真演变至此,我辞去掌教之位也无不可。飞霞派前辈若真如此,也是出于爱护本教之心。”
“圣阳,你就是心肠太软,总为别人设想,纵有一身绝艺,还老是吃亏挨打。看看你这一身伤,啧啧……”
杜逸阳打量沐圣阳身上包扎草率的伤口。
“腹部这两个窟窿是夜煞和月影的杰作吧?这两人可是杀手中的绝顶人物,三弟曾和他们交过手,一场激战后仍是不分胜负。”
“三哥还好吗?许多年未见,甚是想念。”
“烈阳还是老样子,在天府做他的神武大将军。老三向来最疼你,若听到你有难,就算人在天涯海角也会飞奔而来。你的劫数,应该和地皇有关。”
沐圣阳苦笑,这回就是因地皇吃足了苦头。
“我昨夜为你卜卦,挂象显示你将有女祸缠身。”
“女祸?这……”想起华天香,沐圣阳摇首。
“你认为不是香座?适才会晤,香座气息冷肃,却无妄念,不知是否和你在一起之故,就连憎念也很淡薄,我甚至怀疑她是否真是傅言中对男人,心狠手辣的水阔香座。”
沐圣阳听师兄如此说,微微一笑,似乎颇感喜悦。
“瞧你的表情,好似比自己被称赞还高兴。”杜逸阳何等敏锐,一眼就察觉,向来博爱众生的师弟,似乎对香座有着特别的情感。
不过精明的他恐怕师弟尴尬,马上话题一转。
“圣阳,你身上伤重未愈,早点回房休息吧!”
待沐圣阳回房后,杜逸阳优雅的笑容消失无踪,眼中闪着精光。
“圣阳,莫怪我无情,救了水阁香座,对昊阳掌教的你,只会惹上无穷祸端。”
※ ※ ※
三更时分,静悄悄的夜里,一条黑影迅捷地闪人华天香屋中。黑暗中,隐见床上降起的人形,杜逸阳对准头部,猛地一掌往床上人儿的天灵击下。
“答”地一声,双掌相交,杜逸阳见一击不中,心中暗叫不妙,深怕惊醒隔壁房的沐圣阳,于是下手狠辣,招招致命。
想不到水阔香座功夫如此之高,内力全失还能立于不败之地。
内力全失……不对!刚才那一掌分明是纯阳掌力,难道……杜逸阳心念一动,立刻收手,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
斗火照得至室光亮,火光下站立的,不是华天香,而是他的小师弟沐圣阳。
俊雅的微笑一如往常,白衣上绽出朵朵血花,显然适才的激斗,使创口崩裂。
“老天!”杜逸阳连忙抢过去扶着沐圣阳,出手点穴止住血流,刷地撕开衣袖为师弟裹伤。好险!想到适才自己招招毒辣,杜选阳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差一点就铸成大错了,若是误杀了圣阳,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谢罪,烈阳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
“唉…你怎么会在香座房中?”
“师兄又怎么会半夜造访香座呢?”沐圣阳微笑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