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滴滴接问:“我们现在可以去看她吗?”
“当然可以,不过请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其他病患休息。”
“是,谢谢医生。”
夏昱人恍恍惚惚地转身想走,却被英姐从后拉住。
“等一下,既然小墨没事了。那我要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夏昱人一口回绝。
“臭小子!”英姐又气又恼,威胁道:“我要说的事和你和小墨都有切身关系,不听你会后悔的!”
夏昱人终於正眼看她。在今天以前,他从不识后悔两字,但今天──他要把这两个字牢牢记在心底,彻底改正自己自大、目中无人的狂妄态度,再不做出会今自己悔恨无穷的事来。
“有什么事?”你在这儿说吧,我不想走太远。”
“这件事,我要私下和你谈。”英姐强调。
夏昱人一时犹豫难决,滴滴说道:
“老大,我看英姐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你就好好跟她谈谈。反正小墨也还没醒过来,我和虎仔先过去看她就好了。”
“好吧。”夏昱人转向英姐,说:“我们换个地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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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被风呼呼吹著,夏昱人恍然惊觉,原来冬天的脚步近了。他在贩卖机里投了两杯热咖啡,然后和英姐两个人手捧热饮,迎著晚风,彼此对望。
夏昱人先开口:
“你说有重要事要和我谈,就是像这样眼不眨地瞪著我,恨不得能立时将我砍杀掉吗?”
英姐调开目光,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对不起。我找你真的是有重要事,可是──”她咬一下唇,“可是我只要想到你对小墨做的事──”
夏昱人高高挑起眉。
“我就恨不得先给你顿好打!”
他摸摸鼻子,稍退一步。“我可以请问,罪名是什么吗?”
“你不知道?!”她眼睛瞠得好大,黑黑的瞳仁看来可怖。
他好像真的做错事了?夏昱人皱紧眉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承认,这回办案有些疏失,让小墨介入太深,还导致她身受重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因为这个怪罪我,我无话可话。”
“当然!小墨会受伤都是因为你!你──臭小子!你故意的对不对?!故意误导我,让我忘记原来要说的话!”英姐气呼呼地瞪他。
夏昱人感到啼笑皆非。自己先误会了,再来冤怪别人不是,这种想法根本是倒骑驴子,本末倒置了嘛。他在心里嘀咕,嘴上恭敬的赔不是。
“是,不好意思。那么,你想说的话,是什么呢?”
“是──”英姐只发出一个音就颇住了。
夏昱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是没有办法说明的秘密。”
“唉,其实是小墨,对!就是小墨,她一直不肯让我问你,可是这种事,总要问清楚了才痛快,毕竟──你说是不是?”
上帝!救救他吧。“是。”
“对嘛!感情这种事,本来就要处理得干净,早问早了断,早解脱。”
感情。夏昱人咀嚼这两个字。
“而且我看小墨这次为你受这么重的伤,”她摇著头,忧心忡忡,“再拖下去,下一回她为了你,说不定连命都要丢掉了。”
“英姐,”夏昱人慎重地申明:“这次意外全是我的错。可是,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绝没有第二次。在我有生之年,会尽全力保护小墨,不再使她受到丝毫伤害。”
她斜睨著他。“小墨是你很重要的人?”
“当然!她是我的哥儿们,重要性不亚於我的家人。”
他以为英姐会很感动,结果她却叹了一口更大的气。
“我开始明白小墨为何要阻止我了。”她不管夏昱人瞪大的眼睛,自顾自地叹气,“真是十足十的感情白痴,没得救了。天!我开始可怜小墨了。”
“喂,侮辱人也得说得具体点、清楚些好吗?”
“咦?不错嘛,你还听得出我在侮辱你。”
夏昱人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喂,你上哪去啊?”
“你要说的事,小墨也知道吧,我直接去问她就成了,何苦在这里让你耍猴戏。”
“喂喂!等等等一下!”英姐慌张地硬扯住他,“你不能告诉小墨……天啊!你不能提到我!不是!你要跟小墨说是你自己顿悟的。对对!是你自己开窍的。你要这么跟小墨说,知道吗?”
“知道,是我自己想通的。那,到底是什么事?”夏昱人不耐地问。
“好啦!”英姐甩开他的手,整整仪容,“我现在不是要说了吗,没耐心的臭小子!”
夏昱人交叠起双手,抱在胸前,等著。
“咳,”英姐清了下喉咙,“我先问你啊,那个……你和小墨认识多久了?你记得吗?”
他蹙一下眉,“十多年了,大概有十二年了吧。”
“正确来说,是十一年四个月又八天。加上今天,你们认识至今,共十一年四个月又九天。”
夏昱人惊奇地看著她。
“欸,别误会啊,我对你可没意思。”
“我知道。记得这么清楚的是小墨吧,她是偶然间跟你提起的。奇怪,她记这么清楚做什么?是想替我作寿?还是想庆祝我们认识超过十年?”
英姐阴沉沉盯著他,慢吞吞地说:“你实在非常、非常聪明。”
“谢谢。”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X○※☆$……
“你猜的半点没错,记得牢牢的人是小墨。我想,不只是日子,她把你们认识这些年来,所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全都铭记在心了。”
夏昱人慢慢转头正视她,一向澄澈的眼睁头一回透出了迷惘、透出了不解。他眼不眨地盯著她,不言不动。
“你知道小墨是为了什么这样做吗?”英姐沉重地叹息,“女人是感情的动物,她们会收集年少时与情人间的点滴甜蜜,藏在记忆心房最深的盒子里,留待老年再细细缅怀。”
他站著,还是盯著她看。
“小墨就是用这种心情收藏你们之间的回忆。”英姐抬头恨恨瞪著他,叫:
“她爱你!夏昱人。这些年来,小墨身边来来去去只有你一个男人,她用整个心窍在爱你,而你居然连最起码的感受力都没有,一劲儿喊小墨是你的哥儿们!”
夏昱人张张嘴巴,但没发出声音来。
“你不知道你只把小墨当朋友的笨蛋行径对她伤害有多深!”英姐又对他瞪瞪眼睛。“其实这两年,艾爸爸和艾妈妈一直透过我,想替小墨介绍男朋友,每回都弄得我不知该如何好。来医院看小墨前,我才刚和两老通过电话,我都不敢让他们知道小墨受伤的事,要不他们会立刻从南部赶上来。”
英姐睨他一眼,续道:“爱上一个食古不化的笨木头,我真替小墨不值,如果她愿意放弃就好了……唉!总之,今天我要替小墨问清楚,夏昱人,你到底对小墨有没有情?”
他站著,没有说话。
英姐歪著头看他,又伸手推他。
“怎么搞的!臭小子,你怎么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快点说,你爱不爱小墨?假如你不爱,你就走吧,永远别出现在她面前。”
夏昱人还是一副蠢样,没有反应。
“夏昱人!”英姐叫道,重重拧他一把,“臭小子,说话啊!”
“哎呀!”夏昱人痛叫一声,好像突然回神似的盯著英姐,“你做什么?”
“我在问你,你到底爱不爱小墨?”
“小墨……”他梦噫似地喃喃。
“夏昱──”她尖锐的叫声突然顿住,因为夏昱人猛地立在她面前,害她被他瞠大的眼吓了一跳。
“你说小墨爱我?”
“她当然爱你!”英姐不耐地叫,对他的态度又气又烦,“爱你怕不有十年之久了。”
“小墨爱我、爱我……”他摇头晃脑地说,慢吞吞转身往前走,“爱我……”
“对!那你到底──喂!夏昱人?”
他根本不管她的叫唤,一劲儿往前走。
“夏昱人,你要去哪里?你还没回答我……夏昱人!”
“小墨爱我、爱我……”他边喃语,边沿著长廊走,一下子就走得无影无踪。
英姐看得傻眼,怔在当场,好半晌才回神。
“他是怎么回事?该死!难道他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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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昱人沿著医院的长廊不断往前走,记忆也随著脚步慢慢回溯,想起了他和小墨相知相伴的过去。
小墨为他挡刀、小墨为他准备热茶、小墨为他打毛线衣……夏昱人恍然地摸著身上的毛衣。小墨为他做过很多事,他们之间比老朋友还要熟稔,许多时候,连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小墨替他买来的。
他不是没有感觉,他当然知道小墨为他花很多心血;她还时常在他耳边碎碎念,说警察的工作太危险,要他转行之类。
夏昱人扯动模糊的笑,下意识地整理衣服上的褶痕和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