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呀!”小姑娘抬起坦荡荡双眸,一脸固执认真,他的心正为着她的回答跃动不已,尚来接话却听她接了下去。
“我也是好喜欢好喜欢你呀!整个庄子里,我连爹的话都不太搭理,可你的话我都乖乖照办哟,因为我知道你最疼我,瞧这满屋子的雪,你对我的好,我可都惦在心底,你是我永远永远最喜欢的昊哥哥、好夫子呀!哎呀!瞧我这个迷糊鬼,”她跃起身,“我的雪太靠近烛火会溶的!”觑着那在屋里团团转的小丫头,他寻思他对她的心就像烛火,只望有一天能溶了她那裹在心窍外头笨拙的冰层。
但另一个更大的可能是到了末了,他的心被烧熔殆尽。
一疋银瀑自高耸山头狂泄而下,激溅飞散的水珠子亮闪闪地炫着光,轰隆隆的水声直如千军万马
激战时发出的奔啸声撼动人心。
一条银白身影由瀑布下头往上窜升,持着剑的人影轻足点落攀高,完全无视于强大的水柱沉压于
身子的阻力,眨眼间便已窜至瀑顶,人影一个旋身后翻,喝了声,“蛟龙跃泉!”由山顶跃下,顷刻间没入水底。
蓦然一道强力水柱由潭底冒起,那银白的身子旋起层层漩涡水花点点,潭边树叶纷纷落下,原本憩息林子里的鸟群受到惊吓,喧嚷地四处飞窜,剑气之强劲叫人瞠目结舌。
楚天翱望着那光着上身由潭中收了剑势翻身上岸的身影赞叹不已,二十岁的许霆昊已完全脱去十
五岁刚来红叶庄时的青涩稚嫩,只花了五年的时光这孩子几乎已习得他毕生绝学,为了谨守对许兆畿“不在红叶庄中教霆昊武功”的承诺,这五年里他总是利用空暇编个理由带着霆昊至野地里习武。
这事儿一直是个秘密,为了让大家不会漏了口让远在洛阳的许兆畿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已被调教成
武林高手,所以许霆昊从不在人前施展武功,这是属于楚天翱和许霆昊的秘密,楚天翱连自己妻子女儿都瞒着。
看着眼前一身古铜肤色,结实壮硕高大的许霆昊走来,水珠子犹悬在他结实的胸膛及湿透了的发
梢上灿着日光闪动,让人看得目光发直,无怪乎他那两个一向心高气傲的女儿见着了霆昊总要红着脸现出小女儿娇态,可惜……楚天翱摇摇头心头一叹。
“楚叔叔!”许霆昊在楚天翱眼前站定,“爹来了信,要我赶在白露前回到洛阳。”
“日子真快,你在红叶庄竟已过了五年!”楚天翱喟叹。
“这五年来感谢楚叔叔的悉心照顾与教导!”
“没什么可谢的!”楚天翱摆摆手,“我才真的要感谢你爹给了我机会让我多了个儿子教养,你是个令人骄傲的好学生。你若已决定要走,过两天我派些人伴你一道回洛阳吧。”
“不用!”许霆昊摇摇头,“楚叔叔给我一匹马便成了,以目前您传授霆昊的武功,相信寻常小贼还为难不了我。只是另外有一件事情要请楚叔叔帮忙!”
“有什么事楚叔叔可帮你的?”
“我回洛阳一事不想太过张扬,我已决定后天一早启程,待我离去后您再告知其他人我回洛阳便成了。”
“你不亲自同那三个丫头话别?”楚天翱惊讶。
“我会同怜儿说一声,至于婶婶及两位妹妹那里就劳您帮我辞行。”
“对于当年承诺的亲事,你的决定……”
“楚叔叔应当明白霆昊的决定!”
“明白是明白,但……”楚天翱叹了口气,“五年前我便清楚你要的是怜兮那小丫头,但我总想你是一时糊涂,被那丫头的天真可爱所欺,所以故意拖延你再考虑五年,没想到你对美丽的盼兮,聪慧的倩兮还是不动心,只是可怜了我两个宝贝女儿对你可是倾了心。”他突发奇想,“不然吧!霆昊,三个丫头你全要了吧!”
“婚姻一事绝非儿戏,请楚叔叔慎言!”
“你样样都好,就是凡事太认真了点,你这性子真要配上怜兮那满肚子贼心思的丫头,这一世怕都要被她牵着走!”
“霆昊分得清楚轻重,不该由着她的我会坚持,其实怜儿的性子就是像您!”许霆昊眼中闪动笑意,“要不是这样的性子,又怎会出现个南海神算子将我留在红叶庄!”
“你知道是我?”楚天翱满心讶异。
“那南海神算子出现的时机太巧,是我爹娘老实又刚受惊吓,自然奉为神旨!”
许霆昊淡然轻言,“其实就算楚叔叔不出此招,霆昊也会另想法子留下向您学师!能留在红叶庄学
武是我的福气,至于怜兮,十五岁起我便开始喜欢她,若能娶她为妻今生无憾!霆昊非常感谢楚叔叔想出这个妙计,帮我劝服爹娘让我留下做想做的事。”
“但未来三年里我要专心应试,这段时间里将无暇再来看你们,等到怜儿十七岁时,我会请爹娘正式托媒下聘,用大红花轿接她回洛阳!这三年里我要完成爹的期许考个功名,届时我会让怜兮过着安稳舒适的日子,请楚叔叔放心!”
“对于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楚天翱感叹,“只一件事希望你能完成楚叔叔的心愿,叫我一声
‘爹’让我开心一下吧,反正你将来娶了怜兮也是得这样叫我的,不是吗?”
许霆昊实在很难拒绝那张殷切期盼的脸。
“爹!”他生硬地喊了声,其实这五年的朝夕相处,楚天翱疼他如子嗣一般,两人感情早已形同父子,只是他的性子拗硬,实在很难若无其事地叫出“爹”这个字。
楚天翱满足地闭上了眼,再张开眼时,眼眶中竟已隐约蕴着水气,感动地上前用力搂抱着已经高过他的许霆昊,楚天翱喃喃低语;“好儿子!好儿子!真是个好儿子!”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两匹马奔驰着。
“瞧我!”楚怜兮斜倚着马背像耍杂技般地变换姿势,一会儿挂在马身左侧一会儿在右边,她得意地笑灿了脸嚷着,“我还会站起身呦!”
“怜儿!不要!”许霆昊皱眉,因着她的上下起伏心惊胆战。
“放心!我……”她惊呼了声,小点儿因路上石块颠簸了下,震落正拟站起身捉着缰绳立在马背上的楚怜兮,她刚闭上眼就被他扑过来的身子抱紧,两人在地上滚了几滚方止住冲势。
她一身尘泥,他也是,她还是咯咯娇笑,他却沉了脸。
望着压在身下被他护在怀里毫发未伤的少女,他粗嘎了声,“你总是闯祸,叫我怎生放得下你?”
“小时候有爹,长大有你!”她答得理直气壮,“有什么好怕的?”
“我迟早要离开你的,你不怕吗?”
“到时再说喽!”她笑,“改天轮到我去找南海神算子,问问我命中究竟有多少贵人,也许你走后会有别的傻瓜守着我呢!怕啥!”
听她若无其事地说着“别的傻瓜”,他恼着,是否在她心中他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傻瓜?看着她灿然若星的笑颜,贴着她日渐丰腴越趋成熟的身子,他努力抑下想俯身亲吻她娇俏诱人菱唇的冲动。
他翻身躺在草原上伸展四肢,明日的离去是对的,他已二十,怜儿才十四,对这懵懂不解风情的丫头他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他爱她,想要她,从来间断,但他不能吓着她,他必须捺着性子等她自己开窍。
一个黑影移来挡住他觑着天上浮云的视线,小丫头压在他上头谄媚地笑。
“你生气啦!好哥哥,好夫子,怜儿向你赔不是嘛!”她腻在他身上在他耳旁呼着气撒娇,全然不知自己的举动已在他身上放了一把火!她只当是儿时延续下来的游戏,突然……
“小点儿!你这劣马,别以为我会忘了你这家伙,不许再动!”楚怜兮跳起身气嘟嘟地向着坐骑追了过去,留下许霆昊兀自躺在草地上。深深地,深深地,他吁了口气。
夜晚,在红叶庄后园老榕枝桠上,楚怜兮一脸惶惑。
“你真要回洛阳?”不明白心头酸涩是为着啥,她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突然的事实,没错,他不是红叶庄的人,早晚要离开,但真到了眼前,她还是不愿相信!
“那以后没人教我读书,没人陪我溜马,没人在我犯错时帮我说情了。”她扁扁嘴,向来尽是调皮光芒的眸瞳中难得起了雾,“你舍得我呀?”
“舍不得!”他据实回答,“但该做的事不能搁下,未来三年里我要做到对我爹的承诺,而你,要乖乖过日子等我。”
“等你?”她不明白。
“怜儿,我一直在等你长大!”他叹口气,“不只等你的身子更要等你的心长大,等你明白我对你的心,只是现在我没有时间再等了。”他自怀中取出条红丝绳截成两段。
“这半条红绳我早想给你,却始终没有适当机会。”许霆昊柔声道:“如果你愿意当我的妻,这条红绳就当咱们订情信物,一端缚着你,一端系着我,作为今生鸳盟所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