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无胆!”季寒哼了声,“胆子小,干嘛还挑这时候跑出来。”
“因为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她一脸正经,蹲下身子又开始捡拾起那掉了满地的树荚。
“什么事这么重要?非得现在来?”不了解这丫头的想法,他顺手帮她拾起几个树荚,摇摇头,“还搞得满身泥!”“因为大雨会将它们冲走,明儿个来我怕捡不到。”
“捡这做啥?”
“不告诉你!”洛晴神秘兮兮。
“不说也成,那我就把这些东西全扔了吧!”季寒作势要将手上东西往水中扔去,急得她直跺脚。
“别扔,别扔,扔了就找不到了!”
见她竟然为了这些不值钱的垃圾红了眼眶,季寒心中一软,不再逗她,手势歇下,帮她把东西拾妥,领着她走出林子,来到湖边石畔,那儿没有林子遮着月光,看得较清楚。
季寒将树荚堆在她脚边,将洛晴安置在石上,就着月光,他用衣袖沾了湖水,细细拭去她脸上已经干硬了的泥渍。
“为什么每次见着你,你的脸上都有东西?”季寒无奈,“不是麦谷、煤炭就是满脸的泥。”
洛晴心头暖暖,因为他的温柔,无法想像一个冰冷的男人竟也有柔情的一面。
“既然我有一大堆缺点,你干嘛还要喜欢我?”她皱皱娇俏的鼻子。
“我前世欠你的。”他说得心平气和,显见是认了命。
“谁知道你前世欠了几个姑娘?”洛晴顺手捻起一条树荚,使劲一压,里头几颗鲜红圆润的相思子滚入手心。
“红豆?!”季寒皱起眉头,这丫头半夜三更不睡觉就为了这玩意儿?
“这叫相、思、子!”她纠正他,“听人说,相思树开花不易,若能拿几颗相思子放在喜欢的人枕下,就能将相思情意托到对方梦中,让对方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
“原来,”季寒觉得好笑,“你拿这东西是要对付我的?”
“当然喽!”洛晴理直气壮,“倘使你前世不只欠了我一个姑娘,日后一个个全遇上了,那就麻烦了。我把相思子放在你枕下,让你连在梦里都只能惦记着我,这样我才能安心!”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会喜欢个大冰块的。”他将她揽在怀里坐在石上,这丫头常会有些神来之笔叫人啼笑皆非,却又让人忍不住窝心,当她喜欢一个人时那种不怕挫折全心投入的固执,就算是千年冰潭也要被她溶解。
“骗人!”洛晴小小声道,“不说别的,就一个采静姐姐,我感觉得出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她虽粗枝大叶,但遇着感情的事,女人还是较男人来得细心,“她喜欢你!”
“瞎说!”老实说,他连采静长什么模样都未曾仔细看清楚过,这世上的女人除了怀中这丫头外,对他而言都是生得一个模样,他没有兴趣去看清楚,也没有心思理会。
“不管是真是假,”他提起别的女人时那副漠然神情,叫洛晴安了些心,她不否认自己霸道,她的爱情里本就容不下一粒砂子!她攀着他的颈项,娇蛮着语气笑道,“总之你身边要时时带着我的相思子,除了我,不许记挂别人!”
“随你!”季寒由着她,被她的笑容勾出难得的笑意,只要能见着她动人的笑,其他的事儿都不重要,她纯真的笑容对他的生命而言是个奢侈的享受,若真能让他拥有一生一世,今生当已无憾。
“你笑起来真是好看,”洛晴睇着他的笑容却看傻了眼,她傻愣愣地伸出手,“借我摸摸你的唇。”在他的默许下,她柔嫩嫩的小指头摩挲上了他的唇,那股熟悉的电流再次窜升两人之间。
星月无语,季寒倾身吻上她甜香的唇。
他这一辈子从未对任何东西上过瘾,也从不认为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此刻的心思却使他对人生有了不同的体验,原来“喜欢”是会让人上瘾的。
“其实,我真的不希望你对我这么好的。”长长一吻后,洛晴依在季寒怀中兀自气息紊乱,甜甜的脸上难得有了愁容。
“为什么?”季寒不解,望着她发愁的小脸蛋,用手指头轻轻抚开她拧着的眉头,“你这小脑袋瓜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知道我的爱是全心投入,激烈狂炽的,你对我好,会让我更无可救药的爱着你,但如果有一天,”洛晴惨着小脸,“你后悔了,不要我了……”说到这儿,小丫头声音中竟已夹带浓浓哭音,眼睫颤着泪珠,“我一定会死的。”季寒失笑地揽紧洛晴,心头涌生感动。
“小傻瓜,你想得太远了吧!”他轻声叹气,“对于我们彼此未来人生,这个时候我虽然无法给你确定承诺,因为在我肩上尚有责任未了,但我可以承诺给你的是,”他轻笑,“今生今世,除了你,我不会再对其他女人微笑,更不许她们碰我的唇,因为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唇,“有个喜欢摸它的小姑娘已经将它列为私人专属区,还有……”
季寒捉起她的手抚上自己心口,“在这儿,你可以感觉得到咚咚的心跳声,最近它跳得慢了些,因为它载了太多东西快要走不动了!”他专注地睇着她,“里头已经被个霸道的小丫头未经我同意便塞满了她的相思子,别说纳入旁的心思,连我自己想旋个身都有点儿困难了呢!”
洛晴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只是她眼睫上还残留着晶莹透亮的珍珠泪,叫季寒看了不舍,他倾身用唇轻轻帮她吻去,如果可以,他对自己承诺,今生当护妥了她,不让她再有落泪的时候。
第六章
仇战睁大了铜铃般的大眼,不可置信地睇着前方围成了圈,手持火把或箭羽逐渐向他靠拢,身穿战袍的战士。
“主子!咱们中计了!”
仇战的亲信丁冁颤抖着身子说,“这下子咱们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废话,他仇战又不是没长眼睛看不到,要这家伙多嘴,真是个废物!
“去你妈的,你说的这是什么丧气话!我看你八成是那姓季的小子派来卧底的!”
仇战一肚子鸟气正无处宣泄,这小子竟在此时说出这种“实”话,当真是活得不耐烦!
仇战怒吼了声,手上巨斧顺手一扬就将丁冁砍成两半,斧落血喷,惹得身旁的人一身腥臭,丁展肚里的肠子狂泄而出溅得旁人一身臭,却没哪个人有胆敢去擦拭,谁都知道仇战在气头上时,杀个人比捏死只蚂蚁还要来得容易,偏生有个不怕死的却选在这个时候进谄言——
“主子砍得好,这丁统领真是不会说话,谁都知道咱们主子神勇威猛,所向皆捷,今儿个一定是故意落人此境,让敌人松了戒心,事实上咱们主子腹中另有玄机呢!”
“机你个屁!”
仇战反手又是一砍,且对准了这马屁精的肚眼,大斧落下,那家伙的眼睛还来不及合上就进了枉死城,旁边的人又闻到一阵血肉横飞的腥臭。“老子倒要看看你腹中能不能藏个屁,看看什么叫‘腹有玄机’!他妈的哪个没知识的会故意让自己被人追杀包围?废物!全是废物!他妈的老子养了几十年的废物!”
其他的人在目睹两人惨状后,军心渍散,未战皆败,个个噤若寒蝉,眼睛觑着空直想偷溜,仇战疯了,这战已经打不下去,还是保着自己的小命要紧。
怎么可能,他仇战怎么可能会败,而且还是败在一个没没无闻的后生小辈手上!
仇战怒手揪紧了发,险险连头皮都要被他的蛮力剥下一层。
约莫三个月前,这个姓季的年轻人便开始向他挑衅,先是突如其来地击溃了他用来掠夺海上商旅的船舶,将他抢劫的财物俘虏全部释走,害他白忙一场,之后那姓季的年轻人便开门见山地放出风声,是的,他的目标正是自己!
他正是十九年前被他屠戮的季风之子,他是回来为父报仇的,妈的,仇战怒火丛丛,当年是哪个痞子向他回报说季风遗族已全部屠歼,一个不留?
仇战原是兴致勃勃抱着同他玩玩的心态,派出几员猛将领了批战船迎战,他心底低哼,这家伙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也不看看他仇战是何等人物,会容个小毛头向他挑衅?
但在连月来的挫败、损兵折将后,仇战总算体认出一件事实,这个年轻人绝非他想像中的容易应付,根据探子回报,季寒不仅本人武功高强骁勇善战,更可怕的是他超凡的调兵遣将本事,应敌制胜的谋略,他能轻易地看出对方用兵的心思,永远在你反应之前将你的军。
仇战日前亲自领军,他领着荃湾最勇猛的战士,在几个月来长久的挫败后终于首尝胜利,几次甜头后,仇战志得意满地将兵力一分为三,打算来个瓮中捉鳖,将对方主帅一举成擒,当时他还不屑地狂笑,这叫季寒的小伙子也不过尔尔,最终还是要败在他仇战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