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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罡冷哼道:“你以为凭我的本事会阻不住一个毛头小子?”

  “但若你黎罡一死,那个令人闻之丧胆的战神不在,赤日国还有什么可惧?”

  蒯蔷倏然翻身掠至黎罡身后,轻易地便箝制住他,“黎罡,你败在太过自负,当年你认定我们孤女寡母无法有所作为,独排众议,硬留着我们在你身边,殊不知行军作战你行;但论起武功身手你还差得远,即使刚使用过焚心掌,我身上仅余功力亦足以杀了你!”

  黎罡心头一片冰寒。

  “这么多年来,你有得是机会杀我,”他心口沉甸,今日若死在她手上,他无话可说,“你为何不下手?”

  蒯蔷微愣,这问题她自问多次不得其解,好多次她躺在他身边却只能睇着他熟睡没有防备的神情,却无法真的狠下心来杀他。

  睡梦中他的神情只像个孩子,哪有半点“战神”的影子?

  他的手上即使因着多年争战染遍鲜血,在她跟前却永远只是个温柔的好情人。

  “你是他命里劫数,但他也是你的命中克星!”

  巫烬死前话语回响在蒯蔷脑海里,她强迫自己不去回忆。

  她冷哼道:“我要让你先承受心爱的人死在跟前却束手无策的痛楚!’:她扬手运功,“但事既至此,已经没有留下你的必要了!”

  冷宁跪下身子捉住母亲的手,泪珠潸潸地哀求,”娘!这些年来父王待女儿犹如亲生,对您也是全心呵护,我不能看您杀他呀!”

  “你说这话对得起你亲生父亲吗?”蒯蔷推开女儿怒声指责,“不准再叫他父王,你姓冷不姓黎,他只是你的杀父仇人!对仇人心软便是对你生父不孝!”

  蒯蔷咬咬牙手势再度扬起,她不能心软,她只有一次机会,这皇城里都是黎罡的人,今日她若不杀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为冷狱报仇了!

  蓦然,一个灰影出现救出黎罡,蒯蔷定睛一瞧,居然是黎焰。

  先将父王置妥,黎焰转身睇着蒯蔷道:“父债子偿,今儿个这笔帐便由在下代替家父同前辈结清!”

  “九皇子黎焰。”蒯蔷冷眼对上他,“我早该想到是你,否则以赤日皇城那些废物的本事,还没人识得我这焚心掌。”语毕掌落,两人立即缠斗得难分难解。

  黎罡望着两人之间激光片影,心下愕然,与蔷儿一起多年,他从不知道她竟有如此一身本事,在他的面前,她究竟有过几分真实?

  两人对阵数十招后,制蔷翻身跃至床榻上,自铺盖下抽出两柄短剑,她内功有损,光以内力拚斗,胜算太低,当年她以双剑闯江湖,此双剑绝技与焚心掌齐名,令人丧胆。 

  “玉面罗刹!”黎焰诧然望着她双剑上狰狞的罗刹面谱,原先他只以为蒯蔷勾结外来好手对付赤日皇朝,万万没想到十多年前,在他尚且年幼时就已横行中原江湖,威名赫赫绝杀殿杀手之一的玉面罗刹,竟就是当今赤日国皇妃蒯蔷?

  她竟能忍气吞声多年一居于此,此等心思当真深沉难测。

  黎焰忍不住想到冷宁,她又承继了她母亲几分深沉?

  “九皇子颇有见识!”蒯蔷冷声赞道,手上攻击未歇,仍如狂风骤雨般袭向黎焰。

  禁卫军早巳闻讯赶来守在一旁,但两人恶斗正炽,谁也不敢插手,深恐误伤九皇子。

  “没想到当年威名赫赫的玉面罗刹竟潜在赤日皇城多年当个索命使者,这可真是赤日国的荣幸!”黎焰出言冷讽,“这么多年忍气吞声该不是为了贪恋我父王的温柔吧!”

  “嘶”地一声,蒯蔷双剑划过,黎焰臂上见血,现场扬起细微抽气声。

  黎焰听得出那是冷宁的声音,她毕竟不同于她母亲,他知道他的小宁儿是在乎他的,但……黎焰不禁心头微冷,今儿个为了赤日国,他不能放过她母亲,即使为了宁儿!

  他跃身自门外禁卫军腰际抽出一柄长剑返身再战,这魔女武功深不可测,双剑使得滴水不漏浑然天成,剑招一招厉过一招,叫人觑不着空隙,江湖阅历又长他多年……

  黎焰自知难以取胜,几经寻思,惟今之计只有先行打破她的冷静,激乱她的剑势,他才有可能得胜。

  “其实前辈不可怪我父王贪恋您的美色,”黎焰笑得邪气,“谁叫上苍给了你们母女俩如此凝脂雪肤,如此婀娜身段,让男人甘心沉沦不悔!”

  “你在胡说什么?”蒯蔷神情淡漠,双剑毫不停歇。

  “你的宝贝女儿难道没告诉你,昨儿一晚她是同谁度过的吗?”黎焰笑得一脸得意,“前辈将女儿调救得不错,昨晚她巳将她的身子送给在下当新……” ’

  他喷喷不停地赞叹,“柔情缱绻,让人割舍不下,害晚辈今儿个险些就要悔婚了呢!”

  “你撒谎!”蒯蔷剑势未歇,但冷静的神情已现空隙。

  “前辈别怪宁儿,谁叫咱们赤日国男人特别偏好你们冷月国女人呢?”黎焰神色邪佞地说:“只是不知冷月国那死了多年的皇帝冷狱会是何种心思,先是妻子跟着仇敌同床共枕多年,现在连自己推一的女儿也教仇人之子玷污了,不!这种说法并不正确,你该问问宁儿,昨儿晚上我与她是你情我愿,炽烈情焰得很。”

  “冷宁!这家伙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刚蔷怒目望向一旁死白着脸僵硬着身子的女儿,“咱们女人家最要紧的是贞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毁损你的名节,若不是真的,你要出声呀1”

  冷宁身子打着颤,她的心口好冷,压根挤不出话来。

  见她沉默,蒯蔷心底有数,她双剑骤移,转向女儿身旁。

  “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枉我为你忍气吞声伏在这皇城,一心复仇,你喜欢谁都可以,但你怎能跳上这男人的床呢?”

  “你凭什么质问她的贞洁!你这做娘的还不是也上了姓黎的床,她就是学你的榜样!”黎焰冷声讥讽刺蔷。

  他趁着蒯蔷分心教训女儿剑势大乱之际,一个倾身杀入剑阵,身上虽留下数十条斑驳深浅伤痕,却也卸下蒯蔷手上的双剑,青冷剑锋霎时抵近她的颈项。

  “有什么话还想交代的,等大堂会审时再说吧!”他毫不留情地说。

  “今日会败在你剑下是因你太狡猾,非我本事不足。”蒯蔷冷绝地别了他一眼,“但就算你有本事捉我但却不会有本事审我!”

  她突然双手捏紧颈下利剑刎向自己,瞬息变故让人措手不及,眼看她鲜血喷飞,连黎焰都尚且不及反应便让利刃硬生生地脱了手。

  蒯蔷望向一旁见此变故而傻愣住的黎罡,痛苦的笑中竟含有一丝胜利。“我说过要杀尽所有你爱的人,让你承受心爱的人死在跟前的痛楚,我并未食言。”她闽上眼软下身子,就此结束多活了长达十六年爱恨纠葛的生命。

  “娘!”冷宁哭喊地扑向蒯蔷的尸体,“宁儿错了,宁儿不该不听话,你别扔下宁儿呀!”泪眼模糊中,她望向母亲身旁利刃,倾身捉起剑柄反过来便要往心口送下,却教黎焰用手夺下,并伸出另一只手瞬间点住她的穴道制止她行动。

  情急之间,为了要夺下她手中利刃,黎焰不假思索用自己的手促紧刀口硬扯下利刃,手掌虎口处被利刃硬生生划伤,涓涓地淌着血滴。

  望着冷宁恨意盎然的眼眸,他心中一叹,冷冷下令,“将冷宁押下小心监看!”“别为难这孩子,这些恩怨不关她的事。”黎罡交代侍从,在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刎在跟前后,他的身心疲惫不堪。

  侍卫带走冷宁后,黎罡走近那已冰冷了身子的人儿,将蒯蔷揽入怀中,前尘往事掠过,他突然明了她了。她常在两人情深缱蜷后猛然心绪低落,那时她一定想起冷狱,恼恨自己的背叛。

  有时他在夜里清醒,却发现她兀自睁大眼在他身旁看着他,瞳眸中最复杂的情绪,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在她床下一直藏有可将他于死地的利刃。

  她随时可杀他,死亡两字多年来着实离他不远! 

  “我夜里向来睡不好。”

  当他发现她无眠时,她向来作如是解释,一贯冷冷的表情,现在他才明白她是困在杀与不杀他的禁锢中。

  不杀他,她愧于冷狱;要杀他,她又下不了手。

  他终究还是撼动她那深藏而冰冷的心!

  如果今天焰儿不出手,她是否真能下手杀他?

  这个问题永远无解,但她的死给她带来解脱,至少她不用再有困扰,不过,他一点儿都没有真相大白,解决真凶后的喜悦。

  蒯蔷确实已帮冷狱报了仇,她让他目睹心爱的人死在跟前完全无能为力,她动手杀了他最心爱的人。

  “焰儿,其他的事都交给你了,先去上个药里伤,还有叫这些人都走开,我想静一下。”

  黎焰遣退屋于里的人,闽上门留下满室宁静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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