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同海豚,这次同月亮说话,见我却抿紧了嘴,怎么地,”黎焰浅笑地走近她,“你不习惯同‘人’说话吗?小宁儿!”
她哼了声退一步冷眼瞪他。
“我不知你是怎生进来的,劝你快些离去,别落得死无全尸!”
“我可以将这话解释为关心吗?”
“我没有心。”她冷声道,“别逼我喊人。”
“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冷冰冰的吗?”
在她扯开喉咙喊出声音前,黎焰上前轻易点住她的哑穴。
“你总是逼我使用暴力。”他箝住她的身子揽在怀里,这儿是禁地,被人看见可是要杀头的。”他假装害怕,又忍不住轻声笑起,“我真要死了,你会舍不得的!”
黎焰抱着冷宁运着轻功,几个轻场飞身出了皇城,对着她燃着炽焰的瞳眸,他笑得开心,“你们这皇城守备太差,随时会掉东西的。”
直出皇城里许,他才解了她的哑穴,但还是紧揽着她向前奔驰。
见她冷着睑,他笑问箸,“你肚子里肯定积了些怨言,干嘛不说话?舍不得骂我了吗?”
她怒然转过头不想理他,言语、武功都赢不了他,她干脆沉默到底。黎焰也不介意,只是一路前行。
他带她来到一处海堤,月光下那儿泊着几叶扁舟,黎焰随意挑了一艘,将冷宁放人舟中,解去渔人缠在海堤上的缆绳,捉起船桨向海中行去。
她再也忍不住,瞪大眼出声,“你偷人家的舟?”
他笑看她,“你还是忍不住说话了?”他一脸无所谓,“你以为我夜半三更上皇城作啥?我本就是个偷儿。”
“这样不对,”她责备他,“人家要养家活口用的东西,你不该偷!”
“原来咱们宁儿姑娘有着菩萨心肠,可为何我每次见你总是板着个脸呢?”
她别过脸不再理他,他笑了笑也不言语,静谧的夜,刚周阖黑,海水无边无际,听得到海涛声却见不着底,宁静中逶着神秘,一轮皎洁无瑕的月照着他们,满天灿然星斗仿佛伸手即可攫取,美得叫人心惊。
在银色月光下她倚着船舷望着静静的海,她从未在夜里来到海上,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海这么美!
对面传来的声响划破宁静,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脱去上衣。
她下意识地捉紧衣襟身子后娜,这个大胆色魔!
见她反应,他笑得邪佞,抛了句“乖乖等我”后,扑通声转身跳入海里。
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其实她大可趁此时机捉起浆划回岸上,但她深知海的可爱也明白海的可怕,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能靠月光指引,海如同会噬人的恶兽,一个不慎便要葬身海底,她不明白她何以要舍不得这个坏人的一条烂命!
也许她不想有人死在她生辰之日。
良久,就在她对他的生死与否起疑时,哗啦一声水花激溅,黎焰冒出水面,一个跃起爬进舟里。
“眼睛闭起来。”他笑语指示她,“我要送你一个生辰贺礼。”
冷宁转过头不理,她不希罕坏人的礼。
“既然没人要,我只好丢回海里喽!”
她捺不住好奇偷瞄一下。
“好大的海螺!”她忍不住出声伸手想夺过来,他可不让,将海螺藏在身后。
“方才要给你不拿,现下要亲一个才能给。”
她冷下脸坐回原位,别过脸不再理他。
“小气,又不是没亲过!”他追她,将那皎美洁白的大海螺塞进她手里。
她推了几次不肯拿,见他又想举起丢回海里,她不出声夺回海螺揣进手里摩挲,抵近耳际听着海的声音,双眸烧亮如星,心底却也忍不住亮起恐惧,这个男人很可怕,他算准了她根本无法抗拒这个礼。
他支颐微笑睬着她流露稚气的脸,月光光映着他的小妖精,美艳不可方物!
夜静静滑过,两人并未言语,只是望着月、望着海,良久,微微海风漾起,夜毕竟有些凉意,他向前揽起她,柔柔拥入怀里,并肩望向硕大的月,她并未拒绝。
她告诉自己是因为这样宁静的夜,她不想破坏,更因为这样的风,带来凉意。
夜缓缓逝去,海际渐渐由墨黑转成淡黑,再转为粉蓝,天际透了白。
她在他温暖怀中灿着眼眸了无睡意。
“你真是偷儿?”她忍不住问。
他笑着回应,“不然你看我像什么?”
她摇摇头,“我猜不出。”
半晌,她心生好奇,“你都偷些什么?”
“我偷心。”他笑答。
“我说过我没有心。”她有些悲意。
“没关系。”他转过她的身子,眼眸专注灿亮,右手指着自己心口。“我的那颗送给你!”
他俯下身吻住她甜香的唇,她先是一愣,良久,她伸出双手揽向他的颈项,接受他的吻。
海际日头升起,光耀四宇,今儿个肯定是个好天气!
第二章
黎灵用力推推身旁的黎焰,“兄弟!你今儿个很不对劲,是不是晚上要见着你未来的媳妇儿,现在就开始闪神啦!”
黎焰笑了笑却不说话,晚上父王为帛臾国主、公主举行洗尘国宴,宫里两天前就开始忙碌,除了他,所有的人仿佛将帛臾公主视为他未来的媳妇。
黎焰懒得解释,他的心头住了个小妖精,其他女子一律谢绝。
早上送她回皇城时两人之间的感觉已与去时迥异,她乖乖地依在他怀里,虽然她还是不喜言语,但他知道他已进住进了她的心。
直到看见皇城——
在夔马坡前皇城矗然入目,他感觉得出她柔软的身子突然僵硬。
“送到这儿便成了。”她出声道。
他本不愿松手却软化在她乞求的目光中,放下她的身子,失落感涌起,他竟然已经习惯有她在怀里。
她将大海螺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
“谢谢。”她踮起足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下次别再偷可怜人的东西。”她自怀中拿出一块紫玉塞进他手里,“这东西可以卖个好价钱,别再做偷儿了。”
他尚不及反应,她已掠身离去,临去前她晶亮的眼眸睇着他,语带警示,“别再来找我!咱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馨香的气息随着她离去,他执起手上的紫玉,透着日光,这个价值不菲通体紫亮的宝玉,正中心刻着个“宁”字,显见是她随身携带的珍品。
“对个偷儿你倒是挺阔气!”他笑望着她消逝的方向,低语着,“小宁儿,我的心还寄放在你那儿,叫我怎生放得下你?”
◆ ◆ ◆
夜里掌起了灯,日晟殿里炬火通明,赤日国经过黎罡多年经营整治,是东夷当朝最富裕强盛的国度,金碧辉煌的亮丽宫廷,礁岩水榭,亭台楼阁,秀丽雅致,再再显示赤日国的阔气,也让帛臾国主赞叹不已。
日晟殿里华丽锦锻长条桌上满是丰盛佳肴,主位上坐着黎罡正及帛臾国主韩震,正对面则端坐着赤日国皇后荆柔,这会儿她的目光满意地放在主位左侧的帛臾公主韩涵身上。
这个十八岁的姑娘生得芙蓉玉面,婷婷玉立,乖巧温顺又知书达礼,毫无公主娇气,应对大方得宜,完全没有焰儿那个小浑球戏语缺个胳臂少条腿之类的。
韩涵对面坐的是荆柔的大儿子当今太子黎烟及太子妃,以下依序为其他皇子,而韩涵身边坐的正是她的小儿子黎焰,这样的安排自是经过她这个做母亲的精心调度,年轻人嘛,在一块儿进食,话说多了自然会投缘。
对于自己的儿子荆柔有的是信心,她看得出自引见后,这个帛臾公主的眼睛就不曾离开过焰儿身上,这小子嘴甜,她见着韩涵好几次笑意盎然。
今儿个这场国宴几乎聚齐黎罡所有儿子女儿,因为另一方面这晚宴还有层意思要为离家多年的黎焰庆祝,欢迎他回家,荆柔想着反正很快黎焰便要同帛臾公主成亲前往帛臾,巫烬所言之忌讳应不致成灾。
说“几乎”聚齐让荆柔想起三年前那桩无头公案!
三皇子黎燮神秘死亡,查不出死因,他死于寝中,脸上未显恐惧,显见死得突兀,身上寻不着伤口,仵作剖了尸,竟是死于心肺猛然碎裂,但屋内没有打斗痕迹,侍卫也不习听到任何不寻常的声音。
这桩神秘案子最终不了了之,只能当成鬼魅索命,那段日于人人自危,黎罡下令整个皇城全面戒备森严,所有人等均不得随意进出。
三皇子的娘亲丽妃在事后发了狂,成了疯癫,整日在城里哭喊着要儿子,搞得人心惶惶,最后黎罡正只得遣人将她锁入冷宫。
急急拉回心思,她是怎么回事?今日这种欢乐时刻不该想起那桩秽气的事。
“皇上,”荆柔向黎罡请示,“筵席可以开始了吗?”
黎罡正巡视众人,邹起眉头。
“再等一下1”他转身同韩震解释道:“不好意思,本王有个最小的女儿平日让我宠得骄恣了些,这丫头向来不喜热闹,平日聚会都不肯参与,今儿个她己答应我会来,劳您再稍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