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如意解下脚环,捧到父母的面前,离情依依地哽咽说:“或许在梦中我们还能再见。”
“不论你在哪里,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于品怀眨去眼泪,搂著爱妻,坚强地望著即将离去的女儿。
“不──”吕锦慧的嘶吼声随著绿光的乍现又隐灭嘎然而止。
夫妻俩同时愣住!亲眼看著女儿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如意!”
“别喊了,她不会回来的!”于品怀流著泪说。
“如意!”吕锦慧对著空气哭喊。
“别哭了!”于品怀搂著爱妻,自己也不胜欷歔。
“我要我的女儿!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吕锦慧不依的哭喊。
“你知道咱们的女儿是为了什么离开我们吗?”于品怀搂著爱妻又哭又抱的哄。
“不是说什么如意阳寿已尽,被那个苏映雪哄得神智不清才让她把女儿拐了去!你当初为什么不阻止?”吕锦慧恨自己当时未能阻止。
“不是,不是这个原因。”于品怀抱紧了妻子,任她怒骂捶打。“我们的如意是爱上了一个‘住在’非常遥远地方的一个男人,她‘嫁’过去了,明白吗?女儿长大早晚得嫁人,你哭得太伤心,如意会舍不得的。”于品怀忍著泪,温柔地拭著妻子的泪水,看著她突然顿悟,然后放声大哭地扑进自己的怀里……※※※
苏映雪沐浴更衣的事本该由秦啸虎为之,但自从秦啸虎也倒下之后,萧晶儿便坚持由她代劳。
“映雪永远是我的小姐!”她理直气壮地告诉袁少刚。
袁少刚一口回绝,“你有身孕,实在不宜……”
两人在争执不下的当儿,最后是雀儿默默地打了一脸盆的水进房欲为苏映雪“梳洗”。
一进门,一脸盆的水就打翻在地上,让门外的人全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开骂的人是秦登魁。“粗手粗脚的,什么活儿都干不好!”
房内的雀儿讶异地捂著小口,频频后退。
两个人?!真的是两个人!
什么时候夫人的身边又多躺了个奇怪的女人?看见她进来,竟还缓缓起身冲著她一笑,把她的魂骇得几乎飞了!
雀儿颤抖著双脚,不知是如何挨到门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在拉开门扉的那一刹那,毫无血色的她才终于知道该大叫!
“有鬼!”
一群人全骇著,冲了进来,看到床上的陌生女子,立即拔刀相向!
“你是谁?”
“如意。”于如意看著这群再熟悉不过的人,又冲著他们嫣然一笑,把一群人全骇傻了。
“怎么回事?”秦啸虎踉跄地跌撞了进来,在看到于如意的刹那,瞪直了眼睛!
“啸虎!”于如意哽咽唤道。
想不到再度见到他,竟让她如此激动!
“你瘦了!也变老了!”她轻声地说。短短时日,他好似老了十岁。
秦啸虎动了动唇,似乎在压抑著什么,下一瞬泪水竟盈满他满布血丝的双眼。
强忍著泪,于如意下床站在他的面前,让他看个够,嘴唇几番颤抖后,才终于轻声吐出,“映雪不会再回来了……”
一股蛮力突然激动的将她拥进怀里,力道如此深切,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似的,紧接著是一阵揪人心酸的压抑闷啜。直至袁少刚带人离去轻掩上门扉,压抑的闷啜才渐渐转为无法遏抑的痛泣!
“不!我只要你!”再度见著她,他才仿佛活了过来。
“我爱你。”她忽而轻声道。
秦啸虎的胸口猛烈地震动了下,再度为这句久别重逢的话感到心悸!
“爱到足以包容我的过去?”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蛋,想更确认她话语里的真切。
“你有什么过去?”她俏皮问道,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要刻意遗忘,哪还有什么“过去”可言。
“我曾打算纳妾的事,还有……”
她突然拉下他的颈项,吻住了他,在一番热切的亲吻之后,她埋首入他的胸前,轻声吐露,“我忘了!”
狂喜霎时由秦啸虎的胸臆冲向喉头!
“只要你以后心里只有我……”她顽皮的在他的心窝处画圈圈。“这个要求会不会太难?”她咬著唇,故意试探地盯著他。
“不会!”他狂喜地道,将她搂入怀中,又哭又笑的,无法自己。
突然一声轻响!
苏映雪双手合十、挂在胸前的佛珠竟垂落了下来,两人惊惧地对望一眼,缓缓地走近……“映雪!”秦啸虎震惊地瞠大了眼!
一直不肯合目的映雪竟闭上了眼。
“映雪!”秦啸虎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我爱你,映雪。他心中默默地说,他相信映雪能明白他告诉她的“爱”,是感激,而不是爱情。
“映雪,从今以后,你将永远活在我和如意的心中,你安心去吧!”
“你看,映雪笑了!”于如意讶异地道!她清楚看到映雪绝美的脸庞浮现笑意。
“映雪,你将会去哪里?”来时路上,她曾这么问她。
记得映雪回答,“我也有我美丽的未来,或许……来生吧!”
五年后城郊外的一座小山岗,有一群人围著一座坟,除草洒水、焚烧纸钱,对著刻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图像的石碑上香祭拜。
“娘,她是谁?”袁少刚的第三个小女儿童言童语地指著石碑问道。
萧晶儿立即抓起小女孩的手,教她双手合十,朝石碑拜了又拜。“她是爹和娘的恩人,也是娘最要好的朋友,你要尊称她一声映雪阿姨。”
“映雪阿姨。”小女孩有样学样,软软的声调听起来非常舒服。
“对,映雪阿姨。”萧晶儿高兴地亲了亲女儿。
“哥哥也要叫映雪阿姨。”小女孩摇摇晃晃地走著,要去找哥哥们。
袁少刚不放心地紧跟在女儿的后头,怕她摔跤。
袁少刚的两个儿子分别是四岁和两岁;秦啸虎也连生两个儿子,分别是二岁和一岁,只是其中一个,也就是老大,竟简直是苏映雪的翻版,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奇怪,我怎么看,都觉得新儿愈看愈像小时候的映雪,简直是一模一样!”苏富奇怪地说。映雪小时候的可爱模样,每一天都在他眼前重新上演,只是脸孔由映雪换成新儿罢了!
每当苏富说这句话时,众人只是默默对视一笑,只道是他老人家思女心切,才会有这样的错觉,而不予置喙。
“真的!我怎么愈看新儿愈像我的映雪!”苏富又激动起来,再度老泪纵横。
每年的今天,苏富总会忍不住“发作”一次!而陪著秦啸虎和于如意全家一起来上坟的袁少刚和萧晶儿,也总会聪明的默不作声,将问题丢给秦啸虎去解决。
“爹,别激动。”秦啸虎过来轻拍了拍他的背。“或许是映雪冥冥之中保佑,才会让如意的头胎长得这么像映雪!”他顺势安慰,见立在不远处的父亲正嘉许地点了点头。
苏富当年在于如意的坚持下,陪著她一同“嫁”过来,好颐养天年。前两年他还不太习惯,尤其与秦登魁斗气的时候,更曾摔桌砸椅直嚷著要回去,还是于如意千拜托、万拜托,软硬兼施硬将他留了下来。
直到新儿出世,初见他的刹那,苏富竟抱著新儿痛哭,只因觉得新儿酷似他的映雪!
从此苏富便再也没嚷著要回扬州,无论他的死对头再如何挑衅,他都能闷不吭气,认命守著新儿,守著这个逐渐熟悉的“家”。
“我倒觉得大少爷愈看愈像庄主。”却也愈像映雪姑娘。黑二爷在心里补充道。
黑二爷,也就是当年催嫁的“山羊胡子”,到现在还很喜欢跟苏富作对!偏偏喜欢说一些会让苏富听了跳脚的话。
“明明就是像我女儿!”苏富腿一拍,又火大地嚷嚷:“明明新儿长得就像我女儿,你偏睁眼说瞎话,真是气煞人了!”
“好、好、好,像、像、像!”黑二爷每次都在苏富快气晕前,赶紧住嘴,然后在一旁窃笑不已。
“香已经快燃完了,该收拾祭品回去了。”萧晶儿在一旁嚷著。
袁少刚和萧晶儿,秦啸虎和于如意,还有五个小娃娃及佣仆们,全在离别前再一次向著石碑行礼。
“映雪是幸褔的!”突然这一道意念同时滑过萧晶儿和于如意的心中,让两人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
“有新儿认她做干娘,每年从未曾忘过该有的祭祀,映雪这一生已经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萧晶儿和于如意两人同时再望向石碑一眼,无言的感激同时滑过两人的心房。
“我永远感谢映雪。”走在袁少刚和秦啸虎的后头,萧晶儿悄声地向于如意说道。
“我也是。”于如意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