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希望如此,倒也不难,小姑娘!”季风扬耸耸肩,“杀人的方法很多,不全要靠自己的手碰着对方才能致命,不过,无论如何结局相同。”
他眼中燃起嗜血的火焰, “云行止迟早都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脱线鸡场这些日子人来人往,乡里街坊川流不患,若宁得在,说不定会因此觉得开心,可若她知道这些人的来意,怕是笑不出来了。
“哎,小卢,透露点儿内幕消息嘛!你家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同那绝代狂徒搭上线的?真是在大牢里一见钟情,一夜定未来吗?”
烦!小卢狠瞪一眼吓退对方,问话的人讪讪然离去,连鸡爪都没买。
宁宁用计放走季风扬的事传遍乡里,众人皆认为此事不单纯,两人间有暖昧的猜测传得沸沸扬扬。
“宁老爹呀!莫说做街坊的没给你劝告,女大不中留,况且你生的还是四个美娇娘!依我看,还是趁早许了人送出门安安些,否则下头的妹妹个个有样学样,好好的姑娘家随个男人亡命天涯,做起绝代鸳鸯,你这做爹的面子难看啃!”
看着邻居说得煞有其事的嘴胜,宁托宪挤不出话反驳,举起两手指住耳朵,急急躲回腰里。
“宁二小姐,难不成女人就爱坏男人吗?”说话的人一脸流里流气,小瘪三的样,一口黄板牙直直朝宁采白嫩的脸颊贴过去,害她左闪右躲,粉瞳儿涨得通虹,“那么既然是姐妹,你心底喜欢的该是同季风扬般狂佞、邪气、坏胚的男人吧!请容在下自我引荐,论起坏,这余杭没第二个比得上我,只要你认识我之后,”他口水直流,“我保证宁二小姐一定会满意的。”
“满意,当然满意!”接话的是笑嘻喀走近两人的云逍遥,他将那小瘪三推入鸡笼里,紧紧扣上锁,拍拍一手鸡毛,“最近这几只老母鸡总拗着性子不肯下蛋,许是春心大发,请阁下多与它们结识、结识,保证满意。”
小瘪三瞪大眼睛,与鸡笼里一堆惊惶老母鸡一样又叫又眺,云逍遥亢耳未闻,拉起宁采的手转回屋里。
宁采酡红着胜,乖乖跟着他走,心里甜滋滋的。
从屋里走出的宁托宪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牌子,井紧紧关上们,暂时阻隔了鸡场外那些好奇的眼神。
“云逍遥!”出声的是宁筠,她向来对谁都不买账,即使是云行止在眼前也直呼其名,她皱起眉头,“这么多天了,官府那儿还是没有我大姐的消息吗?”
”没有。”云道遥摇头,“县衙已加派人手正四处搜寻,虽陆续接鞍被季风插劫掠财物与牲口的消息,但至今还汉掌握他们究竟在哪里的线索。”他叹口气,“那季风扬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要捉他不容易。”
“我可怜的女儿呀!”宁托宪肩头抽动,孩子似的啜泣起来,大丫头虽然平日对他凶了点、蛮了点、恶了点,但……她是孝顺的!”老天没眼,这么乖的女孩儿,怎会、怎会遇上这种事情?”
“逍遥哥!”宁馨开了口,“到现在县衙还是用通缉字眼来寻找大姐吗?他们……”她叹气,“还是认定我大姐和那个季风扬是共犯?两人有所勾结?”
虽然他们也不知情形为何,却相信宁宁是无辜的。
“没法子!”云逍遥摇摇头,语气有着遗憾,”当夜宁大小姐迷昏狱卒,放那恶徒出大牢,这会儿他们也害怕惹上守监不力的罪名,自然得将一切罪过推到她身上。”
“别人误会不打紧,重要的是你大哥。”宁采软软出声,她向来不多话,一开口便细声细气的,与宁宁截然不同,她认真的睇着云逍遥,“他相信她是无辜的吗?他会去救她吗?”
云逍遥重新绽出笑,“他很肯定她绝对是在生气中未经思考胡乱故人,不过他不认为宁姑娘会自愿跟着季风扬走。这些日子他四处奔波,每天都到很晚才回来,你们放心,我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救宁姑娘的。”
“云少爷!”小卢突然开口,“你那疯狗似的表妹呢?怎地这几日这么安静?”
“芙蓉回京城了。”云逍遥道,“其实她不坏,只是霸道了点,她和我大哥的事全是她一相情愿、一意执拗,之前大哥纵容着她,但这舍儿,他真正喜欢的姑娘已经出现,就和她把话摊明说白了。”
“没想到云大哥对我大姐倒是情有独钟。”宁馨面露神往,希望将来也能有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出现。
“别说你们没想到,我才是真正没料到那浪子竟有为女人烦心的一天。”大哥近日为宁宁的事操烦,失却平日慵懒无所谓的模样,才让他明白,这宁大小姐在大哥心中有多么重要。
“希望老天帮忙,”敛起神色,云逍遥诚意祝祷,“让他们这对有情人早日重逢,更要保佑宁大小姐平安无事!”
马车较轿行了几日,颠得宁宁头昏眼花,她根本不知道季风扬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只知愈来愈险峻的山路在她面前展开。
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色,宁宁面色发白,季风扬行事诡谲多变,这样云行止还有可能迫上来吗’
”咱们……”掀开马车的帘子,她讷讷问自,“究竟要上哪儿去?”
她原没指望季风杨会理她,却没想到驾车的他竟然爽快回答。
“西南之域,西江上游,这地方你可习听说过?”
宁宁一脸茫然,活到十八岁,她惟一待过的地方只有余杭,若非这几日跟着季风扬四处奔狡,她压根不知外头如此广阔。
见她老实摇头,季风插不在意地笑笑,“要知道天下之大,甚至连国度也不仅只咱们大唐帝国。”
“你是说……”她一脸困扰,“除了在咱们京城里的那个皇帝老子外,这世上还有别的皇帝?”
他朗笑,“丫头,你这想法倒似极‘夜郎自大’的故事,汉朝时期,西南夷君长以夜郎最大,后来汉王振使臣到滇国,途中台见夜郎王,孤陋寡闻的夜郎王竟当面提问:‘汉与我孰大?’惹得汉使捧腹大笑。”
宁宁红了脸,不敢再多问。
“小姑娘,我要带你去的地方非常僻远,地处云岭之南,那地方咱们中原人总称它为蛮荒不毛之地,许多人曾闻而惊、行而畏,事实上,它有着遇异于咱们的异族民情,山光水色至为迷人,是块难得的世外宝地。”
她心头一凉,“这么说来,别说云行止,谁、谁也寻不来的。”
“别人或许寻不来,但云捕头不同。”季风插冷笑,“就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令你失望的,这一路上,我故意留了线索,以他的聪明和耐力,寻来该是迟早的事。”
“你刻意诱他来,”她不解,“为什么?”
“他是个难得的对手,当今之世,他可能是惟一一个能和我抗衡的敌人,我实在很好奇,”他面无表情,“手刃大唐第一神捕会是什么感觉?更想知道,当那大胡子像只耗子似的被我困入陷阱时,腔上会是什么表情。”
宁宁环住微颤身子,总算明白季风扬的意图,她不是他的目标,他要的是云行止!
这男人绝对有机会逃遁,他却不要,云行止亲目逮捕过他,挫过他从不认输的锐气,是以,他想从他身上加倍索回。
多日以来,她第一次暗暗希望云行止别跟来,放弃这狂徒,也放弃她!她伤心地想,她是自作自受,而他,却犯不着赔上一条命呀!
行行复行行,路愈来愈颠簸、愈来愈险峻,到后来,一路上几乎罕见人迹。
他们先是舍下了马车,之后连马都得舍下,羊肠小径蜿蜒在景色迥然不同于江南的高山丛林里,周遭所见植物、鸟兽,宁宁几乎都叫不出名字,更无法确定其有没有毒,而季风插却十分熟悉他穿梭其间,显见他曾经在这地带走动。
如果在这时候,他将她丢弃在这完全陌生的境地,她可能会因在丛林里毫无求生技能而死。
两人走着走着,渐渐地,路上开始见着人烟了,只是这些人的穿着都和他们不同,男子上身着白色对檬衣,黑短褂,白色或蓝色包头,下身穿宽裤,系拖须裤带,唐上还拄着一个绣着各种花纹田察的布袋。
至于女子则身穿黑红色相间丝绒或灯芯缄小挂,雪白的衬衣,蓝色的宽裤,腰间系绣花带,脚上穿着绣花的白节鞋,耳上吊着长长的坠子,头发多绑成垂辫或把辫子盘在头上用绣花或彩色巾布包里,有的则只用一块蓝布包着。
季风插告诉她,这些是白族人,在这儿除了白族,另外还有二十多种不同的民族散居。
这些白族人都很友善,也很热情,当他们发现季风扬会说他们的话时,叽里咕嗜地向他说了一堆话。
“你怎么会说白族话?”相处愈久,宁宁对他有愈多惊讶,原本她以为他只是个冷血的杀人狂徒,但到了这蛮夷之区,他竟然变得有点儿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