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内外,不时有人巡逻,是以他们像贼人似地,小心穿过不时有人穿梭的后花园小径。
正当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找著狗洞的地点。
小三子对他说:“少爷,可还容得下你出去吧?”小三子还洋洋得意自己的主意受用。
仲甫在那洞口端详好一会。这哪叫做洞!?简直比缝还要小!教他这么大一个人钻过去,除非他整个人趴在地上,缓缓爬过才行吧。
但,他今日这一身可是名贵丝绸,若真教他一爬,出去是出去了,却教他怎么走进欢喜楼?
不,基于这个原则,他宁可今夜无美女相伴,也不要破坏他二十多年来玉树临风的形象。
他说道:“不去了,反正天色已晚,本少爷今日公休。”
嘿!二少爷今天最像个人了,要不,他身边天天都是胭脂红粉味,哪来一天还他清香?
仲甫大摇大摆地走回房去。枉费今夜这美丽月色。哎!他又得孤家寡人、孤枕独眠了。
*>*>*>话说冼家自玉萝失踪后,冼家二老便不时差人打探女儿的消息。
自金花传回大小姐乔扮男装混入朱府一事后,二老不时为女儿的安危担心。
忧心她一个不小心便遭朱府家丁玷污了清白,到时候她可连东宫娘娘的边也甭沾了;二来也忧心她细皮嫩肉的千金大小姐会受不了粗事折腾。这会冼家二老天天唉声叹气。捎去的信,又怕露出破绽,也不敢太张扬。
而朱府内的金花也尽责地寻找大小姐。只是没个姓名,要找人可真难,全凭底下冼家陪嫁的侍婢们,一有机会接近下人时,才得以找人或打探消息。
可是,朱府乃名门望族,自然府大地也大,而且分布又广,想要找个底下人,且还是个不知姓名的,实在比海底捞针还难。
再者,想要求查看底下人名单,总也要有个理由才行,无缘无故请求调阅,似乎不怎么成理,因此她们只好死了这条寻人途径。
金花表面上十分悠闲,没她事似,但私底下,她却用心摸清朱府大小的个性。
这么做,也是为了方便寻找大小姐。花了三个月研究,上至老爷、夫人,下至婢、役,无不用心。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不先摸清诸人底细,怎么能吃遍朱府大大小小、收服人心呢?
为了大小姐,这几夜金花成了夜行客。人家夜里是休息时刻,而暗夜里她才活跃著呢。
出来几夜,一直相安无事。
今夜,她又出来了,星稀月淡,偶吹夜风的确适合当夜贼。查遍中院、西院、北院,只差东院未查。是以今晚她决定查至东院来。
更夫打著更,然而今夜朱府又多了一名夜客,那人不是金花,却是……。
金花整个人贴在墙壁上,只待更夫通过。她蹑足移动,嘿,她动,来人正巧也动,彼此移动之间,金花是个弱女子,胆子自然也小。
来人警觉性高,在探知除他之外另有他人时,心中暗忖:反正乌漆抹黑,甭管来人是谁了,大手掩住即将出口低呼的对方,一个踉跄,两人竟纠缠在一块,金花心中的恐惧愈形升高。
仲甫差小三子找来欢喜楼的老相好——怡红姑娘上东院,此地除非贵客临门,否则是人迹罕至。嘿,他手接触到的竟是一股女人清香。天是暗了一点没错,但,他可以确定,来人是名女子,而这名女子也正是小三子带来的怡红姑娘。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管这可是以天为帐幕、以地为枕席之花园。禁锢已久的冲动,早教他这自比风流,而有点下流的色性男子无法控制。
金花在毫无抵抗能力之下,平白失了贞节;失贞事小,日后的后遗症才是她所忧心的。
仲甫狂欢之后,连日来的委屈消失无踪。
他由裤囊里取出一锭银,在她耳边细语:“哪,打赏。”
打赏?金花怒不可言,黑暗中见他胸前有一只玉佩,突然用力拉扯,玉佩也随之断落。金花衣衫未整便逃离现场。
心中有说不完的悔恨,她恨今夜的东院行。
仓皇中仍不忘衣衫不整,在一屋角处整好衣衫,才悄然返回绣阁。
她一回房,水儿便问:“金花姐,你怎么一头泥草?”
她不自然地推说:“跌了下来,幸有软泥护身,才不致受伤。”
她知道,水儿一定会要求查看她身上是否有伤痕,故她赶忙解释。
水儿还善意叮咛她凡事要小心。后来在金花的催促之下,回房休息。
待水儿一走,她真是欲哭无泪。躲过了那“狼”君,殊不知仍躲不过魔爪的侵害。
看著紧握在手心中的一只虎型玉佩,泪水簌簌流下,今夜,是她最漫长、也最难捱的一夜了。
仲甫仍不知怡红姑娘为何只爱玉佩,不爱银两。
他们相识这么久,他这才知道,原来,她也有不贪财的时刻,这一点,太令他感动了。
整衣走回房之际,小三子鬼鬼祟祟对他说:“少爷,你去哪了?怡红姑娘等你等得可久了。”
等我?她根本等不及我来了。于是对小三子说:“怎么了,刚刚银两才说不要,现在又反悔了?”
小三子一头雾水地看著少爷。“少爷,怡红姑娘一直都待在你房内,她又哪来刚刚不要银两,现在又要呢?”
仲甫终于听出小三子话中的玄机。“你是说怡红她一直待在我房内?”
“是啊!我可以作证的,她确实一直待在少爷您房中。”
仲甫这会心中大起疑问!不是怡红,那——东院那名女子是谁呢?
情欲在此时全然消退,脑子也恢复至正常的状况,这才意识到情况严重。
见少爷口中念念有词,小三子急问:“少爷,怡红姑娘她……”
他挥挥手说:“给她几两银子,打发她走。”
小三子真的不懂,二少爷怎会突然反常哩!平时碰见女人比碰见什么似的猴急,现在竟肯白白送走可爱动人的怡红姑娘,这未免太奇怪了。
不过,做人手下的是没资格管主子的事,乖乖听令行事。
小三子入房内,要怡红姑娘著装回去。
嘿,不做事仍有银子可得,她自然开心,也不多问,便随小三子出了朱府。
待她一走,仲甫人站在门外踱步。也不知何来意念,竟抬头望向绣阁方向。这一望不得了,竟瞧见冼家那小姐也往这望来。看来,她已观看有一会时间了,他非但不感歉疚,反倒是……哼!谁叫你的鬼咒害我得禁欲。呵!现在别的女子来了,她也怨不得他。基于这样的心理,他还不屑地、带点示威性质地进入房内。
金花一回房,也许是因自己今夜的落难吧,一方面愧疚于他,另一方面是难谅的举动,又见一名女子出入他们的新房。这会,她才大大降低自己的罪恶感。
夫君投来的不屑目光,她是看见了。但她只担心,万一与那人珠胎暗结而至东窗事发,她拿什么来向众人交代呢?忧心吞噬了她的心神。
次日一早,她与仲甫在大堂碰面。他依然潇洒自如,自在得很;反观金花,却是一脸的疲惫。
朱夫人关切地问道:“玉萝,你看似不舒服,有哪不对劲吗?”
朱夫人的明眼与关心,教金花有苦难言,索性搪塞道:“回婆婆的话,玉萝昨夜犯头疼,所以,今天精神差了许多,不过不碍事,已缓和下来,请婆婆不要担心。”
一听媳妇不舒服,她老人家立刻差人找来大夫。金花见要找来大夫诊治,便忙著推说没事。但,朱夫人可不这么认为,坚持找城内最出名的大夫过府诊治。
在拗不过的情况下,大夫请来了,一把脉。嘿,没头疼征兆,倒有脉象乱的结果,大夫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随他回药铺抓几帖药。
不过倒交代朱夫人,改天他会再上门复诊才离去。
可奇怪的是,什么药帖不抓,竟抓了千金种子汤。怪怪,煎药的下人心中纳闷不已。药一端上,也不敢多问。
金花在心中暗忖:她不过是失了眠,朱夫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但,她还是感谢朱夫人的关心。
水儿她们虽和金花同是侍婢出身,但依目前的情况看来,金花的身份更非昔日可比。过去在冼府,金花的文学造诣、诗艺才华远远超越她们;即使说她是千金出身,也没人会起疑心。尤其金花姐在成了大小姐的替身嫁入朱府后,她们更不能像从前一样嬉笑在一块了。
见夫人这么大费周章,又是参汤,又是补品。水儿也不免关心起她来:“金花姐,你真的不舒服吗?”
她饮完药汁。“没事,我哪来的病呢?”金花已一肚子药水了,连饮了数十帖药,没病也得成药罐子。
水儿不懂,若她没病,那这连续几天的药汁,是喝什么作用来著?“金花姐,那你这几天喝的是做什么疗效?”
她打趣答道:“有病治病,无病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