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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与霍焕昌、霍无痕一块移居姑苏的霍父,一直纳闷著:霍无痕这孩子究竟上哪去了?也不在她妹妹家。据霍父之妹表示,侄子霍焕昌曾上门找过霍无痕;但自此过后,霍无痕也在霍焕昌离去时不见跟踪。是以霍父判断,霍无痕定被霍焕昌那败家子诱拐走了!
事隔个把月,霍焕昌那小子终于回来了。
霍焕昌若无其事地走入内房,不过霍易学可不让他如愿。
“焕昌,你过来!”
他行迹如窃贼以的鬼祟走到霍易学面前,打哈哈地作揖问其父:“爹,您老近来可安康?”
霍易学吹胡子瞪大眼:“臭小子!无痕她人呢?”
“爹!”他唤一声“爹”的当口,人也跪了下来。
霍易学见此光景,也知事情大条了!否则这小子不会这么心虚。
“你……你倒说说!无痕她人呢?”霍父一指往他头上点个不停,急煞了!他这王八羔子,一定又干了什么好事情!
霍焕昌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霍父一急,拿起手边古董花瓶往他脑袋瓜一砸——完了,全都完了!这一砸,砸得霍焕昌这小子头破个大洞、血流成河的……霍父愣了一会,才记得赶紧呼人来救霍焕昌。可惜呀!可惜!霍焕昌因此一砸而成了痴傻呆子,他以前所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已无人可与他当场对证了。
唉!可怜远在宛阳县的霍无痕,还傻愣愣地要置邵馨玉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于死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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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蝶阁,笙歌依旧,而宛阳县也成了重犯潜逃之好地方。
由于娼馆狂肆,过路之人又多,自然死角也多。
邵馨玉身为宛阳县之父母官,自然亦得疲于奔命于粉院及官府中。
他日在宛阳县衙内办公,夜则潜身窑子窝打探重大人犯之消息。
邵馨玉知离垢无心机,下点迷药迷昏她,她便一觉到天亮;而在霍无痕处,一睡到天亮的却是他,而非霍无痕。
他常笑称,霍无痕那风水好、地理佳,总能让他无烦无恼地一觉到天明。殊不知他如此之好眠好睡,也无关那风水、地理,完全是霍无痕在搞鬼。
也许有人会奇怪,县太爷夜寝咏蝶阁,岂有宵小敢驻留阁内?如果这么想,那你就错了!古有明言,最危险之地,也是最安全之处。
咏蝶阁内往来的份子一向十分复杂,只要有钱上门来找女人的,官府亦管束不了。若非有相当的证据,否则亦无法在阁内任意搜索。故歹徒也猖狂了,大人睡隔壁,他照样也能与粉头共赴巫山,享受云雨之乐。
宛阳县是离京往南行的必经之地,亦是盗贼喜欢窝藏之地。只要上头下谕令,邵馨玉便得忙得不可开交;东奔西波不说,还得落个风流官之臭名。谁都不知他是哑巴吃黄连,苦在心底说不出啊!
今夜,空中飘著毛毛细雨……对他而言,这可是绝佳的潜伏时机。
他全身紧贴在屋瓦上,让自己在瓦与风之间无丝毫之空隙。
此回又是个麻烦的棘手高人进入宛阳县,大内公公们在前天给了他一封急召,要他在这五天内急缉荒野狂煞马忌到府归案。
据他了解,马忌乃因刺杀宜乐亲王而遭缉捕。此人极为嚣张,自恃仅以一把飞刀便可横行天下,故才会做出此狂人之举动,去吓吓那年已九十一高龄的宜乐亲王。
此举果然奏效,宜乐亲王死了;不过并非飞刀所伤,而是惊吓过度而亡。这事令圣上大怒,斥责狂徒嚣张,吓死亲王,还特意遗留飞刀,仿佛有意昭告天下,他荒野狂煞马忌乃天地无惧之人物。
邵馨玉打一接到密诏,便开始昏天暗地地查缉恶徒,终于——马忌这人贪杯,黄汤下肚便醉醺醺的不省人事;不过,至咏蝶阁中的任何一位客官大爷,倒没一个像是书像中的马忌。可想而知,他是易过容了;想要查出易过容的马忌,那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每日进出阁中有数百员,经邵馨玉一筛选,就属常窝在笑生姑娘房内的那位俊俏书生纪世民,以及在如花姑娘房中的萧一霸最可疑了。这两人平时都是日不出户,只有夜里才会行动,且行迹可疑,邵馨玉早盯上了他们。
今夜,他先上来探探萧一霸。
微微细雨打在他的身上,只让他感觉到——凉快。
悄悄移动一块瓦片,微微泄出一丝光线。
“萧爷,如花敬您一杯,祝您永永远远开开心心的。”
当然得祝他开心,不开心,他还会再来吗?这几招灌迷汤,将男人捧得老高、耍得他们心痒痒的伎俩,这全是轻云嬷嬷的看家本领。虽是老套,却也十分管用至今仍未挂败绩,眼前这位萧爷亦不例外。
左一句心肝萧爷,右一句宝贝萧爷,叫得他心儿乱乱飞;不知不觉地,钱袋内的银两也逐渐被掏空。
萧一霸笑得横肉全往眼眶四周挤,将那双眼挤成了一线天。
邵馨玉见此光景,即便断定,非也!这个萧一霸肯定并非狂煞马忌。
他仰望天际,雨势似乎大了点,也该收兵回去歇著了。
他以一个完美弧度翻下两层楼高的阁楼,迅速离去……※ ※ ※
回府衙后,他更衣梳洗,撑把伞,又再起轿出门。
私轿摇呀摇,又摇进了咏蝶阁;不过今夜离垢有客,霍无痕亦然,他只好一个人待在楼下喝闷酒。
轻云见冷落了邵爷,打算叫几位姑娘来陪他饮酒解闷。
“邵爷,我叫芊芊、凤官来陪陪您。”
邵馨玉挥手表示:“不用了。没离垢,没无痕,其他的我也不要……不过,若是你,倒可例外哦!”
邵馨玉指指老鸨。
轻云错愕了一张脸……他谁不指定,竟指定上老娘我来了!不过她在烟花界多年,可不是白混的,转了个弯笑问:“邵爷,您老何苦寻我开心?轻云徐娘半老的,哪让您瞧得上眼!”
邵馨玉坚定地看著她。
“你瞧我像在开你玩笑吗?”
轻云摇头道:“不像。”
“那就对了!你坐下吧!”
轻云只好坐了下来。
“来、来、来!轻云先敬邵爷您——”
他制止她敬酒:“这阵子,阁内又来了不少异乡客哦!”
“是比平日多了些。邵爷,难不成又有——”这种事实在太频繁了!轻云每每逢他召见——像今日这种老鸨陪酒的情况时,一定又是有重犯进到阁内了。不光官府,连她咏蝶阁也首当其冲地犯灾殃。
“别声张,这人仍在阁内。若有风声让他逃了,你,可要惨了!”
又来了!老是吓吓她这妇道人家。不过她轻云可不是被吓大的,她才不理会他哩!不过,为了生存大计,她还是得与他配合。
“我懂得规矩的,邵爷您大可放心!
“我也知道你会懂的。”
她斟酒,并吩咐膳房上几道小菜,好好地招待邵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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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无痕一送走尤富贾,正在房内歇著。
此时,轻云立即告诉邵馨玉:“尤富贾走了,无痕房内现在正空著呢!您若要——”
“我上去了。”他不等她说完,便起身往她房内走去;他才一上去,侍婢因撤下狼藉杯盘,而不在阁外。她不待通报便推门而入,霍无痕不但不惊,反倒手持发簪,准备袭击来人。
邵馨玉自铜镜中看见她的表情,只觉她太过沉稳以及强烈的戒心,不似正常之女子。
他在门侧轻叩,霍无痕惊讶地问他:“你人都进来了,为何还要叩门?”
他潇洒走向她——“知会你一声啊!”
霍无痕卸下耳坠,挽个松垮垮的发髻,样子极为妩媚。
邵馨玉走到她身后,伸手在她发上游走……发黑如绸缎般,熠熠珠饰在她发上绽出光芒。
“这玄珠发饰是谁赠的?”
霍无痕淡然回他:“宝庆王爷赠的。”
邵馨玉暗忖:宝庆王爷这么大手笔!这玄珠乃南海方有之稀物,数十年才结一次珠;而这玄珠发饰共大小三十六颗珠,大珠约一公分圆径,逐一排列成漩涡状,手工之精巧,炫人夺目。
“很美,也很值钱。”
霍无痕微微一笑:“若是你,你会送我吗?”
他摇头。
霍无痕笑道:“这么吝啬?”
邵馨玉倒不认为自己吝啬,只不过若叫他下重资购买这种只具观赏价值之奇珠异宝赠美人,他宁可多花点俸饷去救贫民还来得有益些。
“若有这闲钱,我会好好地规划利用,济贫民、造桥铺路,什么都好,干嘛将它花在女人身上?”
霍无痕诧异一向穿梭花丛中的他竟会有这样的观念,他并未如外传的浪荡不羁?
其实,凭良心讲,截至今日,她亦未曾听过有谁抱怨他办事不公,或是指责他是个贪官污吏的。
“没想到夜夜流连花丛的邵爷——邵大人,竟有如此情操!难得、难得啊!”
她站起身来,走向圆桌,倒了杯茶敬他。
邵馨玉亦随后跟上,接过她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