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二承受父亲完全的冲劲,然后使尽全力将他推开。
“你们够了!”他愤怒的咆哮,“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个没完?是不是真的要等对方来毁了我们才行?”他抓起桌上的杯子,用力往墙上一掷,瓷杯顿时成了碎片。
桃谷见亮怒哼一声,桃谷太太沉默了下来。
“我想不通他为什么没有死?三年前的那我明明射中他三枪,还眼睁睁看他掉进海里,台湾的救难队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都打捞不到他的尸体,他怎么可能会没死?”他猛吸著烟,不停的喃喃自语。
尊二阴郁著脸庞,微眯著眼看著桌上的杂志。
一本台湾二流杂志,封面却是世界知名媒体都无法顺利采访到的天讯集团总裁,爱德蒙,路.可奇。
他认得这张脸,他是爷爷口中的神,三年前父亲杀不死他,现在他回来了,化身成全球财经界最具影响力的人之一,来铲除他们的大和会社。
天讯集团收购大和会社股票的动作频频,放出流言与离间造成股东们人心惶惶,不断抛售股票,暗地里小动作不断,收买大和会社的高级主管,种种目的只为了置他们大和会社于死地。
大伯桃谷见明自己创建的公司早已倒闭,现在举家搬离主宅,带著财产躲到乡下去避难,只有父亲仍不放弃的苦守著逐渐成为空壳的大和会社。
五十多年的辛勤耕耘,没想到会毁于一旦。
“尊二,找李咏蝉的姊姊跟他求情,看在我们照顾他女人的妹妹三年的份上,要他放我们一马,否则......”走投无路的桃谷见亮将脑筋动到咏蝉身上去。
闻言,尊二立刻拉下脸,“这件事跟咏蝉无关,不要扯到她身上。”
“跟她无关?!”二桃谷见亮气白了脸。“既然跟她无关,那你为什么要匆匆忙忙的带她到日本来这里白吃白住?”
尊二霍地起身,恼怒的看著父亲。
“因为你突然到台湾去枪杀褚天廉,因为你让她姊姊在得知天廉的死讯后,因而流产还在医院里待了二十多天,因为你的鲁莽让我不得不将她带到日本来,尽全力让她康复以洗刷你浑身的罪孽!”他吼道,额上青筋暴现。
“你──”桃谷见亮看起来随时都会中风倒下。
突然,走廊上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尊二心一沉,朝墙上的时钟望去一眼,连忙走过去拉开和室门。
咏蝉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如纸,大大的眼睛里只有茫然。
“金子的男朋友要去拜访客户,所以他们提早送我回来了”她虚弱的对他说。
发现自己无法再忍受下去,她转身扶著墙努力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尊二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成拳,试图整理紊乱的情绪。
她全将他们说的听进去了,现在他倒希望她的听力停留在三年前,而不是现在不需要助听器辅助的时候。
桃谷见亮在他身后冷哼一声,“很好,既然她都听见了,你开起口来也容易得多,快去告诉她,帮我们解决这件事。”
桃谷太太忍不住站起身。“我真怀疑你体内流的血有没有温度。”她对丈夫咬牙切齿的说完后,跑出起居室,奔向正在走廊上跌跌撞撞的咏蝉。
她想扶著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走进房间后,用力关上房门。
咏蝉背靠著门板,突然一阵恶心欲呕的感觉袭来,她连忙对著一旁的垃圾筒将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她虚脱的坐在榻榻米上,脑子里不停回响著尊二刚才说的话。
来日本三年,她学到的日文够多了,至少足够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原来他带她到日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她的病,而是为了赎罪......
原来桃谷见亮杀了褚大哥!想到这里,她浑身打了个冷颤,不禁紧握双臂试图留住体温。
难怪当年她要通知姊姊她要来日本时,妈妈曾那么激动的阻止她,原来妈妈早就知道姊姊正躺在医院里,却不告诉她。
她居然将自己的女儿推到仇人身边?!她痛苦的不停拉扯自己的头发。
天呀!她居然相信他是为了她的病,才好心的将她带回日本的家,她居然以为他对她有好感,所以才会那样的呵护她,她还蠢到以为他是喜欢她......
三年......三年!他怎么演得下去?!
她开始放声尖叫,想将体内不断涌出的怨愤嘶吼出来!
她不停尖叫著,直到声音嘶哑的颓倒在榻榻米上痛哭,愤恨的槌打著。
片刻后,她停止哭泣,努力撑起自己,打开衣柜,从满是他买给她的名牌包包的柜子里将当初带来的旅行袋拿出,将旧衣服一件件取出,折好后放进旅行袋里。
她的表情木然、动作木然,下意识抗拒这些事实之下,将大量的愤怒与怨恨全转嫁到尊二身上。
要是她手里有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的将刀子捅进他的胸口!
他骗了她,他骗了她,他骗了她!
将护照拿在手里,她拖著旅行袋,吃力的走著,就算再坐回轮椅上,她也要回台湾,就算死她也非回去不可!
她无法忍受再跟桃谷家的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
打开门,尊二就站在外头,咏蝉瞪著他,蓝眼睛里充满著仇恨,胸部不停起伏,她希望内心的愤怨能化成万枝利箭,将他万箭穿心!
她闭了闭眼,不再看他令人作呕的面孔,头一撇,她拖著旅行袋扶著墙往门口一步一步移动。
尊二走过去,挡在她身前,刚毅的俊容线条冷硬。
“你做什么?”他隐忍著怒气。
她蓝眼珠里燃烧的仇恨对他来说是陌生的,这让他非常不舒服,以往她总是崇拜、爱慕的看著他。
“你这个骗子、凶手、杀人犯!”咏蝉咬牙切齿的大叫,“我做什么还需要跟你报告吗?”她试图推开他。
尊二抓住她的手肾,暴怒的脸对上她的。
“我骗了你什么?杀了谁?你以为你现在在跟谁说话?没有我,你的脚好得了吗?你摆脱得掉轮椅吗?如果不是我,你到现在还是个聋子!”
看到她受伤与不信的表情,尊二甩开她的手臂,深吸口气。
咏蝉紧咬著下唇,仿佛如此就能减轻心脏所传来的痛楚。
“如果是要牺牲姊姊跟褚大哥的幸福,那我宁可不要这双脚!不要听到任何声音!”她侧著脸猛地往墙上用力撞去。“还给你!还给你!”
尊二没料到她会突然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反射性的伸出手臂挡在她跟墙之间。
“你做什么?!”他搂住她,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
“放开我!”她死命挣扎。“你让我觉得恶心!你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她扔掉旅行袋与护照,放声尖叫!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让她遇见他?为什么要给她
这么不幸的开始?她的生命还不够悲惨吗?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她?
她还以为她的幸福已经来临了,这三年来她的确是这样深信的,没想到,这是一个笑话!这全是一个大笑话!
看她这个样子,尊二心如针扎,但还是不顾一切的将她拥进怀里。
“冷静点!你这样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他不断的安抚她,暂时放下自己的伤痛,“我知道你恨我,不想待在我身边,没关系,我会让你回去,所以不要激动、不要害怕,我会让你走。”像哄婴儿般,他一直柔声安抚她。
一阵酸楚袭上鼻腔,让他眼眶不禁泛红。
这三年来,他努力让自己忙碌,见她的时间并不多,只因每每看见她信任、单纯的蓝眼睛,就会令他感到一股不自在的罪恶感。
但是,不见她与见她同样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开始有些痛恨起撒手人寰的爷爷,若不是他开启贪婪的头,桃谷家不会败亡得如此快,讽刺的是,桃谷家的兴起是因为褚天廉,而失败也是因为褚天廉。
慢慢的,咏蝉的挣扎不再具有攻击性,刺耳的尖叫声也逐渐微弱,只是不停的在他的怀里抖颤著。
不知过了多久,她安静了下来,身体的重量却不停往下坠。
尊二有了不祥的预感,稍稍放开她,她就整个人往下滑,他连忙抱著她跌坐在地上。
只见她双目紧闭、满脸泪痕,早已失去意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胡蝶冷汗涔涔的从床上弹坐而起,眼神慌乱,胸口不停起伏。
眨眨眼,她撑住自己的额头,试图让紊乱的呼吸稳定下来。
她梦见还是小女孩的小蝉,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哭泣,她走过去安慰她,没想到才一碰触到她,小蝉又变成了大人模样,悲伤欲绝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整个人便有如脆弱崩坍的围墙般瞬间碎裂!
她吓得醒过来。
还好是梦......
她望向床边的电话,又看了眼闹钟后,忍住打电话到日本给咏蝉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