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俊俏的面目却在一副钛合金无度眼镜的遮掩下藏住了无限魅力,平日一张口罩遮去了他大半的容颜。这样的伪装,著实为他阻去了不少的麻烦与桃花。
“婆婆,您的健康伙伴呢?”她老人家的伙伴可多了,尤其她那伙伴俱乐部的类型更是琳王郎满目;有脑力伙伴、健康伙伴、聊天伙伴、登峰伙伴……顾名思义,可以脑力激荡的是桌上型伙伴——摸八圈。
陪她活动筋骨的晨跑、溜溜狗的是健康伙伴。
三不五时东家长、西家短,藉以传递资讯的则是聊天伙伴。
周末、日一同征这山、爬那山,是为登峰伙伴。
而他们这俱乐部成员可谓真正的长青族,也莫怪婆婆这么大岁数,仍然青春长驻、IQ一级棒。
卓老太太一边剥著柚子,一边说道:“因适逢中秋,他们呀,全在忙家里的事,所以伙伴俱乐部暂时公休。”
“公休哇。那您岂不是很无聊?”
他无心的一句,正巧贴切了她年老的心情。
“是呀,可无聊了。那咱们婆孙俩杀它个几局好不好?”
“跳棋?”
她点头示意。“文嫂,准备棋盘,顺便叫他们准备几样下午茶点。”
连下午茶点也上场了,可见得婆婆有心玩上个两、三小时了。
藉著阳光洒下的大片光线,婆孙两人愉悦地玩著——“塞你的路。”
“我堵你的道。”
两人一来一往,厮杀得好不痛快,连原本呵欠连连的他也玩出了兴趣;而老太太的棋艺也不差,互不相让下两人平分秋色。老太太因坐不了太长的一段时间,直呼吃不消:“不玩了,坐得腰酸背疼的。”
“才不是这样呢,是您赌性坚强。”
知婆莫若孙,卓老太太有被拆底的尴尬:“你喔——”
“婆婆,明天我们去逛逛、走走好吗?”
他不知哪来的好兴致,忽然想四处走走,就不知她老人家明天是否和人有约?
“不行耶,我明天还想去你姑婆那玩几圈,要逛你自个找伴去逛。”她顺手招来文嫂:“文嫂,收拾了,我们不玩了。”
退下咖啡杯、点心盘,她找了个理由回房休息。
“老骨头了,受不了折腾。你如果有什么节目,那就去吧。喔,对了,今晚早点回来,婆婆会吩咐你金叔好好下几道你最爱吃的过江鲫、芹菜桂花蚌,还有哇……”
每说一道,他便吞咽一次口水;看在婆婆眼中,更是笑在眼底、甜在心底,不忘再次叮嘱:“记得早点回来。”
※ ※ ※
漫无目标地在市区内打转,恰巧见有一空出的停车位,他顺势将车停了进去。
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家安亲班,不过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正当他迈步向前之际,却听见后头传来一名女子大声“喂喂喂”的吆喝声。
汉民回过头来,觉得她好眼熟,好像曾在哪见过她……不等他想起什么,采凝已破口大骂:“喂,你这人真没水准耶!”
汉民不由得觉得纳闷……奇了?他也没做什么没水准的事,怎么无故引来眼前女子的大声小声?
“小姐,我没冒犯你吧?”
“哼!你若冒犯了我,我岂会这么简单只说你两句?”
他不是恶男型的,但却遇上了恶女;他唯一的念头是——尽量息事宁人。
“小姐,这里可是大庭广众,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你大可说出来,我会改进,犯不著在这大声嚷嚷。”采凝也不爱欺侮人,更不想为难他;再说,好歹她也是此家补习班颇具威严的“老师”。为了避免在自己的地盘丢脸,她收起大嗓门不客气地道:“你没瞧见这停车位上写著七个大字吗?”
闻言汉民绕到前面,又逛至后方,也没见著什么七个大字,遂和善地问她:“小姐,我左看右看,怎么没看到你所说的七个大字?”
他的“藐视”真教人生气!采凝双手插在腰上,不耐地说道:“你只是左看右看,又没往下看,怎看得到那七个大字?”
面对她的指控,他可无辜了:“你写在地上,我哪看得到啊?”
“看不到是你家的事,还不快移开?”
她自以为是停车位的路霸吗?汉民既不服气,也不屑她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
“对不起,恕我无法答应。”
他的坚决引来她的不悦:“你是新来的吗?不然你怎不晓得我蓝采凝在这的地位?”
她一报上名,汉民立即知晓为何觉得她眼熟了。
“蓝小姐,做人的道理可不包含恶劣霸道。停车位是公有土地,今天我不停,别人还是有资格使用。我们都是纳税的市民,不是吗?”
她才懒得听他的大道理。“不管!反正这个停车位我有使用权,你——GETOUT!”
看来他是遇到大番而非女番了。向来不喜惹事,且逛街情绪也遭破坏的他,为免她因火气太大而让牙肉再度发炎,他遂忍了下来。表面上是顺她意地走开,私底下他的大度量却非她所可领略的。
望著他扬长而去,采凝还对著看热闹的同事比出个“V”字的胜利手势;不一会,Toju便将安亲班的车开入停车位内。
“蓝蓝,你怎么在这?等我吗?”
采凝拿回车钥匙,警告似的对Toju说:“下一回别在这时段借公司的车,不然若害安亲班的车没地方停,我便罚你待在我的车内直到我们下班为止。”
Toju并不以为意,还兴奋地大叫:“好耶!那我就有理由跟主任说是蓝蓝指派的工作,所以我——”
“你想得太美了吧。不光如此,你还得赔油钱及车子损耗的机件费,不多不少,刚好五千元。”
此话一出,Toju可哀叫了:“你吃人呀!我一天的工资也才三千,你开价伍千,不是要我贴钱吗?”“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简直欺人太甚!吞肉连骨不吐,连血也不留,Toju一路抱怨地走进安亲班。
只见采凝还在原地兀自开心自己占上风的行径……
第二章
认识采凝的人,其实都知道她的本性并不坏;再加上她对朋友重义气、讲真心,多数的朋友都会原谅她认钱作父、亲财如母的爱钱嗜好。
而且她工作认真,实非常人可比拟。她总会说,她今天所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流汗所得的辛苦钱,所以她格外的珍惜。不过,如果她会突然豪爽地开口“今晚我请客”的话,那便是又有哪个大呆瓜上门向她献殷勤了。
她的行事作风没几个人能懂,她尤其恨别人欺骗她,但她却总是欺骗爱她的男人。说她矛盾,她是死也不承认;老是以对方不够专情、不够浪漫、不够现实、不够温柔、不够体贴、又不够坏……等等的理由来推托那些对她发射电波的男人。
说真格的,如果要照她的标准走,那她心目中的那位真命天子只能以四个字来形容——他非人也。
但她又确信,世上绝对有“他”的存在,只是尚未让她寻著罢了。而大伙给她的建言则是——慢慢地等吧。
九点半的课一结束,采凝步出安亲班,跨上她这个瘦弱女子也骑得动的如意125,扣上安全帽,往回家的路上行去。
回到舒适的窝,脱去足下三寸复古鞋,褪去丝袜,进入厨房为自己倒杯优酪乳,“喔——”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全然卸下紧张的盔甲。
赤裸裸的自己唯有在这斗室中才能感到舒服,也才能如此放肆。她仰躺在阳台外的躺椅上,让双足毫无忌惮地伸展著。
夜里的城市,没有嚣张的紫外线伤人,也没有雾□□的汽机车排放气与脏兮兮的灰尘,只有一片黑暗的静谧。
她喃喃自语:“明天没有上班,真好……”薄薄的一层纱质衬衫,似乎抵挡不了入秋的凉意。
果然,打了几声喷嚏后,她哆嗦著进入室内,并锁紧落地窗。
冲了个热水澡,上床前还找了本当期杂志,倚著床柜,借著床头灯的光线,恣意享受此刻的悠闲……※ ※ ※
汉民今天运气可真背,因停车一事与那名女子一番争执,令他的心情跌至谷底。
那可是他自张眼看人至今,还没见过比她更无理的女人;而不幸的是,那名番婆还是他的患者。
回到大宅,婆婆仍在忙著——“婆婆,你在哪?”
卓老太太自厨房探出头来。“汉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还以为他不会这么早便回来,也因此并不急著催促厨子,看来她是预估错误。“我还没准备好,你再等一下,先坐一会吧。”
其实他并不急著吃这一餐,因此随手拿起爷爷所收藏的书翻著,以打发空闲时间。
汉民自认自己文学气质佳,待人处事也还可以,只可惜总没什么女人缘。放眼望去,他中意的女孩没几个;而他看上眼的,不是对方为有夫之妇,便是已有意中人了,害他不得不大叹好女人难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