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了你的孩子?!」希宁瞪大有些红肿的眼。他以为她怀了他的孩子,所以气冲冲地跑来找她兴师问罪?这,误会可大了。
「我知道我又再一次误会妳,让妳很不好过……」
「又再一次误会我?」
「妳不应该收下那张支票。」
「为什么不该?你敢给,我就敢收。」
听他再提起令她气郁的事,柯希宁冷冷地别过头。
「我以为妳会收下那张支票,是因为……」
「我爱钱,我俗气,我拜金,而且还很势利眼!」她冷哼一声,「你想的都没错,因为我柯希宁不会笨得跟钱过不去。」
「但是今天我收到儿童创伤基金会的收据。」
「那又怎样?那张支票已经是我的了,你管我怎么用。」她拧了眉。她还以为他们会把收据依寄件地址寄回来给她。
「我不是想管妳怎么运用那笔钱,只是妳不该背着我打胎……」
「乱讲!我哪有打胎?」她恶眼瞪他,他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我是孩子的父亲,不管妳有多生我的气,妳都应该告诉我……」钟睿豪顿了下,蹙拧眉,「等一下,妳说妳没有打胎?」
「无聊!我又没怀孕,打什么胎?」
走进厨房,柯希宁替自己和他倒了杯冰开水。
「但高伟说妳这阵子常往医院和药局跑,刚才我也看到妳进药局买药,而且现在妳看起来精神也很差……」她的驳斥教钟睿豪意外。
「你……」没想到他会这样关心、注意着她,希宁愣了下。
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我的脸色真的很差吗?」
他点头,继而说道:「但没关系,补补身子应该就没事了。」
喝了几口水,希宁有些无力的看着他。
「我没有怀孕。」她丢给他一盒刚买回来的感冒药,「我只是这几天熬夜工作,又染上流行性感冒,工作不顺,心情有些沮丧而已,没什么。」
看着双眸紧盯在她身上的他,柯希宁吞下未出口的话、
若不是那阵子被他气得没法专心工作,因而延误了译稿进度,她这几天也不必这样辛苦熬夜工作。
总而言之,她现在的不舒服,他也要负一大半的责任。只是现在,她很倦、很累,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再打起精神继续工作。
看着手中的药盒,钟睿豪还是不怎么愿意相信。因为,他发现自己竟有些期待她可以生下他的孩子,还想了许多理由来打消她打胎的念头。
但是现在,她说……她没怀孕?
「老板说妳买的是打胎药。」他已经不是很肯定。
「我都已经说不是了,你还……」无力与他争吵,希宁放下水杯,勉强集中有些涣散的心神,对他提出很诚心的建议──
「你要不要再去问问老板,看他还记不记得是谁跟他买打胎药?问清楚了,就别再来找我麻烦。」
喔,她快不行了。倒卧上床,希宁闭上眼,不想再理他了。
「妳看医生了吗?」俯看紧闭眼睫,脸色苍白的希宁,睿豪抬手触上她的额,知道她是真的病了,也真的很不舒服。
「你……你以为那些药是我开给自己吃的吗?」说是不理他,但当他问话时,她还是回答了。她无力的手指,朝床边柜上几包药袋指了指。
「那妳有按时吃药吗?」发现每包药袋都装得鼓鼓的,钟睿豪拧眉拿起放在最前头的一袋,拆开来看。
苍白的脸庞似染上红晕,她别过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像是为确定心中想法,钟睿豪连续拆开她其它药袋,最后俯视床上已经病恹恹的她。
「妳就只是看医生,不吃药?」他怀疑的问。
「我……我……」她的脸更红了。她看医生向来是看心安的而已。
「妳到底有没有吃药?」他冷下脸。
「你、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那药很苦,你不知道吗?!你要不要拆一包去吃吃看?多事!」猛坐起身子,她以意志力支撑着自己,狠瞪着他。
「不吃药,那妳还上药局买药干嘛?」
「要你管!」柯希宁气死了,想骂他多管闲事。但,砰地一声,她又倒下,没力了。
她认了!早该知道生病的人,是没有生气的本事,现在她若再和他斗下去,难过受苦的人是她自己。
「拜……拜托,你就快走吧,还有,麻烦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感谢。」她可不想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家徒四壁。
再看上方的他一眼,希宁闭上了眼,放松四肢与精神,决定不再理他。
她希望等会醒来的时候,她的感冒已经自动痊愈,这样她才可以继续赶完最后的部分,不然出版社那边会开天窗,到时她的信用就会被质疑。
而如果事情再严重点,说不定她再也接不到案子,那她就会没收入,以后就会没钱吃饭,就会饿死在这间她省吃俭用买来的房子里。
想到自己的孤僻冷傲,没人陪伴时的孤单与寂寞,还有赶稿时的日夜颠倒,她的心情就好沮丧、好灰暗,就好像自己再也没了所谓的明天。
尤其现在,她生病了,身边却没人可以照顾她,没人可以让她要性子撒娇,也没人关心她的可怜,柯希宁不禁叹出一声长气──
唉……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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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宁知道身体上的不适,让自己变得好软弱,也变得多愁善感,一点也不像以前的自己。
但,若因为这样就作了个不切实际的美梦,会不会太幸福了点?
因为她只是觉得有点热,就有一阵冰凉触着她;觉得全身流汗难受,也只要翻来覆去滚一下,那股湿黏就会自动消失,还她一身的清爽;就算渴了,她也可以暍到清凉的水……
只是,当她清醒后,跟悲惨的现实一比较,那现在这梦里的幸福,会不会害她心情更沮丧,也害她更想哭?
但打从小时候在育幼院里被欺负后,她就已经有十多年没哭过。
因为她早知道,遇到麻烦若不挺身反击回去,哭就只是一种示弱的表现,绝对无济于事。那她现在哭,会不会很难看?
不会。天音传来。
嗯,她想也是不会才对,反正现在没人,不管她哭得再怎么难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她要哭……
那就哭吧。温柔的天音再传来。
她是想哭,是想为自己过去和现在的悲惨生活,好好痛哭一场。
可是,哭也需要一点力气,她已经好几顿没吃饭了……好饿……
起来。天音又出现,
不要,她要梦大餐,然后再吃大餐……
快起来喝稀饭。
唔,这个天使不尽责,她都已经说要吃大餐了,居然只肯给她暍稀饭。
快起来!
唔,天使要凶人了。
「柯希宁!」
不要!走开!她要在梦里吃汉堡、炒面、满汉全席……
「现在妳就只能吃白稀饭,快起来。」钟睿豪扯动她紧抓在手的被子。
「不要。」紧闭双眸,不顾外力摇晃,柯希宁誓抱薄被,继续作着与温柔天使对话的美梦。
她相信方才梦里天使一定比较大方,才不会像这个讨人厌的恶天使一样,只肯给她暍一点点清粥稀饭。哼,这个恶天使很小气!
只是……温柔天使……恶天使……为什么是……一样的声音?!
微微张开黑眸,望着上方那片天花板,柯希宁清醒不少。
她应该是在作梦吧!不甚确定的感觉,让她呆了许久的脑子开始运转。
「快起来,稀饭要凉了。」
温柔的天音?!惊坐起身,柯希宁愕回首,与站立床边的男人对上眼。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她惊瞠黑瞳。
「妳感冒了。」不多说什么,钟睿豪前倾身子,强拉她下床,「把稀饭暍了再吃药,快点。」
一被扯动,啪地一声,她床上有东西落了地。
眨了眨眼,她看着落地的冰袋,还有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的睡衣……柯希宁傻了好久、好久。
缓缓地,回过神,她重新将视线定在那一张掩不住对她关心的酷颜上。
忽然间,她明白了!没有天使,是他……
「要生气等病好了再生气,现在不要跟我吵。」
「我……」
见她还坐在床上,钟睿豪一把拉起她,强迫她下床。
只是他才放开她的手,全身虚弱无力的希宁就直接倒下。
「妳──」钟睿豪急忙接住她的身子。
「我站不住……」抿着唇,她委屈的红了眼。
「没关系。」看她眼角泛染水光,他放柔了嗓音。身一弯,钟睿豪将她打横抱起,稳步走向客厅与厨房间的圆桌,安置她坐下。
「快吃吧,等会才好吃药。」睿豪将一大碗稀饭,推送到她桌前。
虽然只是一碗什么料都没有的稀饭,但对现在的她而言,可是比一顿满汉全席还要让她感动……
「我知道妳想吃大餐,但妳还在生病,吃清淡点比较好。」看她动也不动稀饭一口,钟睿豪好言哄着,「我还买了几样小菜,配稀饭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