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前、叶似柳、根长、色白坚直易折味甘性微温无毒……」
可是,有怨言的应该是她呀!设计人不成,反倒莫名其妙失了身,竟然还被他理所当然地逼着成亲,这算什么嘛!她大可收拾包袱……呃,即使没有包袱可收,也能随时离开乾坤寨,离得远远的,如此一来,就再也不必与雷朔见面--
只是不知为何,思及此,她的心口便隐隐发闷,莫名觉得不舍。
她到底在不舍些什么?雷朔么?
喜韵脚步诧然一顿,再三否认地直摇头。
不,她怎么会想到雷朔呢,雷朔充其量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朋友,即使他不把她当朋友。
对,她不可能对雷朔有所不舍,她留在乾坤寨,目的只有圣物而已,没错,如今只差那么一小步就能打听出圣物的下落,她当然不甘心就此放弃,绝不该让一场失控的巫山云雨自乱阵脚--
失控……
昨儿个夜里,他们真的做了一如春宫画里的那些事么?雷朔真的会那样跟她交缠、那样抱她、那样亲她么?
抑或是……她对雷朔做了那样的事?
喜韵掩面哀号。
「噢……」一让她死了算了--.
忽尔,掩面的小手陡地放了下来。
不对不对,她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不可能由她主导……那么是雷朔主导啰?唉呀,不知道、不知道啦,她根本一点印象、一点感觉都没有!
酒这种东西会误事,果然会误事!
「思念情人呀,脸这么红。」
一道苍劲浑厚的老嗓在旁响起。
喜韵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来到端木大夫的药园,出声的正是端木大夫,他正在药园里翻土。
「才怪,雷朔说要娶我。」她闷闷地绞着自己的衣袖。
「不是一样么?」老者没好气地嘀咕。
「不一样!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我是在生气、很生气!」她羞怒交集地辩驳。
「随妳。」嘴硬的丫头!
老者拿起锄头、竹箕,走回屋檐下放妥。喜韵跟在他身后,小鸡似地嚷嚷:
「我到乾坤寨是为了圣物,不是为了嫁给他。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是我的爹娘兄长,凭什么决定我的婚事?雷朔是个霸道鬼,霸道得无可救药!」
她连亲兄长的话都可以当乱吹的耳边风了,遑论别人!
老者白花花的长眉一挑,了悟地瞥了眼愤愤抡拳的喜韵。
雷朔那小子为人行事虽有原则,但不至于难说话,成亲攸关人生大事,他理应不会草率妄为,想必的确看上喜儿这丫头了。
「妳讨厌雷朔?」老者突然问。
喜韵被这天外飞来一问给问得一愣。
她讨厌雷朔么?
倒不至于。除了罔顾她的意思坚持成亲这点,他这个人实在没有太大的毛病值得挑剔,对她算是相当容忍。
「要是妳厌恶他,当面直接把话挑明,让他知难而退不就得了?」
「我拒绝了呀!可是他--」
「妳拒绝成亲这件事,还是拒绝他这个人?」老者一针见血。
「我……」她一阵哑口。
「跟雷朔成亲有啥不好?」
「……」又是一阵哑口。
「妳自己想清楚吧!」
语毕,老者径自踱入木屋,徒留喜韵一人伫立在原地,心思百转千回。
跟雷朔成亲有啥不好……
第七章
日头当空,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
为保山寨安危,雷朔没有废除义父定下的寨规,即使众人已脱离山贼陋习,于固定时日,他依旧会领着山寨的男人在操练场上练武。
「寨主,不好了,不好了!」
一阵焦急紧张的叫嚷声由远而近,打断了操练。
小禄提着裙襬,急急忙忙冲到操练场前方,找着了要找的人。
雷朔打着赤膊的上身满布汗水,汗珠滑过无一处赘冗的阳刚线条,在烈日下闪耀属于男人的桀骛气魄,转身面对慌慌张张的来人。
「什么事?」
「姑娘她呼……她……呼呼……」小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福来过来拍拍女儿的肩背,助她顺气。
「小禄,慢慢说清楚,什么不好了?」
「爹,喜儿姑娘她突然全身发疹、疼痒难当,痛苦得在床上打滚,没法下床,我一个人无法扶姑娘到端木大夫的病舍去!」
雷朔眉目一凝。「何时的事?」
「就在刚才,小禄立刻跑来禀报寨主。」
「寨主,快去吧,救人要紧。」福来也换上一脸担忧。
「福叔,这里先交给你,大家继续。」雷朔沉声吩咐停下动作的众人。
「是,寨主。」
目送雷朔高大沉凛的背影迅速离去,福来忍不住有感而发:
「这是寨主首次因女人而半途离开训练场,从没见过他为一个女人这么担忧,喜儿姑娘在他心中一定有很重的分量。」
「是呀,希望姑娘能平安无事。」小禄双手合十,祈道。
「没错没错……」福来点头附和,而后睐了眼身旁感动得无以复加的丫头。「妳怎么还杵在这儿,快跟去看看有啥需要帮忙呀!」
「对喔!爹,那我走啰。」
「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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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疾凛然的身影奔入屋内,直接来到床畔。
一双赤眸在见着?上虚弱喘息的人儿时,霎时延烧成焦灼的暗红。她脸、颈、手等部位的肌肤,清楚散布成片火红色的疹子,见来怵目惊心。
「喜儿?!」雷朔凛愕坐入床沿,检视她的情况。
「雷朔……我好难受……」喜口韵小脸扭曲,痛苦呜咽着。
一张孱弱娇荏的泪容,登时让雷朔的心头狠狠紧拧。
「别抓!」大掌以巧劲制止她胡乱抓痒的小手,不让她抓伤自己。
「我好怕……雷朔,我会不会死掉?」双腕被他箝制,她只能因忍耐而频频抽气,言语间透露了恐慌。
「不会。」他斩钉截铁回答。
「如果就这么死掉……我好不甘心哪……我连圣物的影儿都没看到……」她难过地哽咽起来。
「妳不会!」雷朔正色低斥,一点也不想说出那个忌讳的字。
「可我好痛苦啊……」她闭眼蹙眉,眼角噙着脆弱的泪珠。
雷朔当机立断,另一只厚实的大掌拨开她的衣襟。
「你、你做什么i』
她眼儿一睁,讶然低喊,想缩回手却徒劳无功,他没有弄痛她,但依然牢牢箝住她的纤腕。
此时,他哪注意得到她的羞涩挣扎,满心只想知道她的情况有多糟。
他在她半敞的胸口,看见和手脸上相同的症状,浓眉一拢,又将她揽坐而起,让她靠在他怀中,一手扶着她腰际,另一手拉下她颈后的衫领。
喜韵被迫靠在他赤裸炙热的胸膛上,鼻间闻到的全是他阳刚的男性气息:心跳与晕红的脸蛋同样快到发烫,不过现下浑身虚弱的她,只能聊胜于无地扯住衣物,羞窘低吟。
「别碰我……你不可以……别看……」前面看、后面也看,乘人之危也不该这么过分啊!
「没什么不可以,该看的我都看过了。」
「你……」喜韵暗暗咬牙,又是羞赧,又是恼怒。
雷朔把她当成他的……不管是什么,她都心有不平,凭什么那一夜过后,她就变成他的所有物!
他的坚持,没让她阻止他的意图,大掌一个劲地从她颈后拉下衣物,裸背上点点红疹映入眼帘,他的眉头拢得更紧了。
他拉妥她的衣襟,让她倚在床柱上。
「妳全身出疹?」
「嗯,我全身都好痒、好难受……」
不这样说的话,难道任他「再」看遍她身子?噢,老天!只要这么一想,她就羞得脑袋暂停运作。
「再忍耐一下。」他朝她倾近,想拦腰抱起她。
「你要做什么?」她往床榻内侧缩了缩。
「带妳去端木大夫的病舍。」
「不要,你别过来……」她双手环抱床柱。
「喜儿?」
「你不要再靠近了……」
她的抗拒让雷朔喉头紧缩,脸色怏怏一沉。
「为什么?」
「我不晓得自己染了什么病……如果会传染怎么办?你接近我,万一你也染病怎么办……」
他神情微缓,眉间深锁的直纹因她所说的话而梢稍开展。
「端木大夫会查出原因。」
「用不着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浑身上下难受得要命,很可能就快死掉了……」她抱着床柱摇头,泪眼婆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你看在我垂死的份上,帮我完成最后遗愿,好么?」
雷朔胸口一紧,满腔霎时弥漫一股无以名状的恐慌。
「妳会好起来,快放手!」
「不要……」她避开他伸出的双臂。
「听话!」
「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危急时刻,这女人究竟在强撑什么!
「你不怕被我传染?」
「我会陪妳。」他粗声说道,不再任她退缩,拇指揩去她颊上的泪痕。
闻言,喜韵心弦重重一震,怔望那双心急如焚的赤眸,他毫不犹疑的目光,几乎掐住她的呼吸,胸口顿时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