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摊在桌上,旁边备有一只价值不菲的钢笔,等她签名就大功告成。
「童小姐,这是妳要我们调查的事情,答案就在这只信封里。」谭律师依然不苟言笑。
童千绿没有打开信封,镇定的双手摆在腿上。
「怎么确定是真是假?」
「童小姐,如果妳要这样问,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那就告诉我,是谁给你消息的。」
「童小姐,请别为难我。」
童千绿对这件事也很坚持。「那请把委任状拿回去。」
「这……」
「谭律师,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说出去,而且我也会马上就把委任状签好给你。」
谭律师为了让事情进行顺利,于是妥协了。「是妳三舅。因为他与妳母亲感情最好,是他私底下告诉我的。童小姐,希望妳能保守秘密。」
童千绿吁了口气,拿起笔,在委任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与童家从此毫无关联。
「谢谢童小姐。接下来的事情我会代为处理。」起身,他欲离开。
童千绿喊住他。「回去告诉他们,我这辈子不会回童家,请他们放心。」
谭律师点头,随即离去。
稍后,她深深一个呼吸后,才打开信封,拿出她想知道的答案。
上头有她父亲的相片,她的父亲叫陈朝辉,住在台北。
除了姓名、住址之外,其它,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因为她不是为钱,也没有任何目的,单纯的只是想知道谁是她父亲而已。
如今她终于知道父亲是谁了。
妈妈到死都不肯说,是希望她别去见父亲吗?
圣诞铃声响起,拉回童千绿的思绪,她接起手机。「喂?」
「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听见是顾念海,她心情好了许多,立刻换上开朗的表情。
「没有啊,什么事?」
「我想正式将妳介绍给我家人认识。妳能来台北来一趟吗?」
「后天星期二晚上,『绿野』的客人比较少,那天好不好?」
童千绿随即答应,因为她刚好也要去看看她父亲。无论如何,她都要让父翳道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我去接妳。」
「不用了,我会自己北上,要先去你公司吗?」
「四点,在我公司。真的不需要我去接妳?」面对一个太独立的女朋友,很讽刺地,他竟觉得有些寂寞。
假如千绿能再依赖他多一点,他会更开心。
「我会准时抵达,放心吧。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没有美美的衣服喔。」住在绿野,用不到什么太美的衣服。
「人来就好,我不在意那些包装。」
「嗯,夏怀在叫我了,那再见了。」顾念海难得打电话给她,童千绿是很想跟他再多聊一会儿,可是她的心情有点沉重,不想影响到他。
「千绿,妳没事吧?」他总觉得她怪怪的。
「放心啦!我哪会有什么事。就先这样了,再见!」
她一直都很独立,任何事都能面对,无论有多困难。
她都可以独自承受。
第六章
爱情很奇妙,
我也发觉了……
童千绿为了怕影响到陈朝辉的生活,特地在北上前致电过去探探口风。
本以为可能会听到和童家人同样的冷嘲热讽,没想到陈朝辉却说等着她去。无论真假,听在她心底都十分温暖。
至少,这样才像家人嘛!
她也决定等与陈朝辉见过面后,再决定要不要把这事告诉顾念海。
相见当日晚上,为了给陈朝辉一个好印象,她还特地去百货公司买了一件套装,虽然她觉得穿起来有些不太舒服,但她忍了下来,然后搭出租车准时抵达陈朝辉的住所。
而她报给出租车司机的住址,司机直呼那里是高级地段。
付钱下车,深深一个呼吸,童千绿抬起头,不自觉倒抽一口气!真的是相当华丽的大厦,她前所未见,很美,却也相当没生气。
经过守卫的询问,守卫打了通电话后才让她进去。
走到陈朝辉所在的大厦楼下,她吸了口气按下门铃。
「我是童千绿,我来找陈朝辉先生。」
等了一会儿,大门开启,童千绿搭电梯上到顶楼,那里只有问门是开启的,她走近,等在玄关的就是陈朝辉。
陈朝辉侧过身,让童千绿进入客厅
这里就是陈朝辉的家。
她,闯入了。
「你好。」
该称呼他什么呢?童千绿红唇微启,却吐不出任何称谓来。
「妳说妳是童瑶容的女儿?」陈朝辉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是。」
「坐啊。」他的妻子去度假了,也只有家里能守住这个秘密,因此才会在这里见童千绿。
童子绿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妳很像妳母亲。」
那这样算是父女相认了吧?可气氛真有些冷,她更不知该说什么了,毕竟她不清楚上一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对错与否,她无从判断。
童千绿盯着陈朝辉那种小心提防的表情,知道他在忌讳什么,心中顿时有种受伤的感觉涌上。
「请你放心,我来只是想亲眼看看自己父亲长什么样,并没有要打扰的意思。我也晓得就这样大剌剌前来很让你伤脑筋,所以等一下就会离开了。」
她真的只是想看看「父亲」而已,活了二十五年,她总该有这权利吧?
「她跟我说把妳打掉了。」陈朝辉忽然开口,脸上沉思的神情似在回忆。
「可是我现在就在你面前--」童千绿挺直腰背,没有一丝羞愧,因为该羞愧的人不是她。「我来只是想知道前因后果。」
「我们是在公司里认识的,在得知我有婚姻的状况下,她仍然缠着我不放,所以我让她当我的情妇。她原本还很安分,可后来却要求我太多。」陈朝辉说得很简单,童千绿也听得明白。
意思就是错的人全是她妈妈!
童千绿双眸紧紧注视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排斥感。
因为她终于了解母亲为何不肯告诉她父亲是谁了,因为这男人根本不配当她的父亲!一点都不配。
对于上一代的事情,她依然不知道该说是谁的错,她只清楚一件事--她的妈妈好傻、好傻啊。
「我是入赘的,有美满的婚姻,事业也有成,妳现在找我想做什么呢?要我担起作父亲的责任吗?」陈朝辉又冷漠地问。
眼前的女孩真的长得很像自己,加上他与童瑶容的事也没几个人知情,他对她的身分并没有太大的疑问,不过最好是能现在就打发她,因为他可不想惹出事端。
她不该来的。
不该对这样的男人有一丝丝的期待。
「如果是要钱,这里有一百万的支票。」他可不能让这女孩到处去乱说。
童千绿不让陈朝辉说完话,缓缓站起身来,一张冷然的脸堆满失望。
「再见。」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别再来了。」陈朝辉看着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别怪他狠心,很多事情本来就不能尽如人意,他想成功,就必须要舍弃不需要的一切。
「放心,是我认错人了。」童千绿以冰冷的口气回道。「我绝对不会再来。」
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可等她回神后,她人已经站在路上,不知何去何从。此时空中飘着蒙蒙细雨。
春天,天气不太稳定,早上出了大太阳,到了晚上,就开始下雨。
天气就好比她此时的心情--一片阴霾。
这里不是她的家,不属于她,也不适合她。
那她的家……在哪里呢?
圣诞铃声响了起来,可是圣诞节还没到,不是吗?
铃声响了又断、断了又响,好不容易,童千绿回过神,忆起这是她的手机铃声才接了起来。
「喂?」
「千绿,妳怎么都不接电话?怎么了?」昨天与童千绿通电话,他便发觉她的语气有些低落,一直很挂心。
听见顾念海的声音,童千绿一时觉得心底的寂寞一扫而空了,她连忙抹去脸上的雨水。
她没有哭,因为那种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哭,连一滴眼泪都不值。
「没事啊,台北下雨了,我在走路……」她伸手盛着雨水,雨水填不满她的手心,一滴也留不住。「好大的雨呢。」
「妳在台北?!怎么没跟我说,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上。」瞥见路上急急行走的行人,童千绿猜他们应该是要回家,已经晚上七点多,当然是要回家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
童千绿顿了好一会儿,才吶吶地说:「……我在台北有点事,所以、所以提早一天上来。」
提早一天来台北,到底是为什么呢?真是白来了。
童千绿一个人站在骑楼下,身上因为刚才徒步而行,已经湿透大半。
早上阳光普照,傍晚落下倾盆大雨,说起来今天的天气还真符合她的心情呢。
「妳现在人在哪里?」顾念海愈听愈担心,不过他很清楚童千绿既然什么都不说,肯定心里有事,那他就更要放慢脚步,否则依她那种专门替别人着想的性格,八成一个字也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