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少假仙了吧,你不认识他,他会送蓝缎给你?”
蓝缎是霍槐思最常使用的泡妞战帖。送出蓝缎,是要你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做好心理上的准备;他的追求手段一向猛迅,受到“钦点”的女孩子,必须跟上他的追求脚步才行。
另外,女孩子更需要具备的知识有:当他施展追求手段时,固然可以得到他满溢的爱,不过这爱是来得疾、去得也快。曾有人打赌,有谁能够套牢他,不多,只要超过三个月,一学期的学杂费就能获得全免。而这全免的学杂费,则由他们企管系的女生支付。
这个提议当然引来不少的争议,当事者霍槐思对这种愚蠢的打赌只是一笑置之。一向,他自认花心却不滥情,他总自在地表示:双子座的人不喜约束,也期待一位和他一样善变的爱侣。不过,这些女孩们没一个达到他的标准,所以他才会在爱情的轨道上屡次出轨。多可笑的言论!然霍槐恩却拿这样的理由当护身符。故至今,只有多事者热中于追逐他的爱情故事,却没有人不满他的不断情变。即使与他只有几天感情的旧情人,也能衷心祝福他与新情人共谱恋曲。他的一段段爱情,没有人会去数落,只有细细的品评恋情结束的成败处。
很不可思议吧?他就是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女人爱他又舍不得斥责他的负心。当大家正在猜测已沉寂五天没有涉及感情生活的霍槐恩又将目标锁定何人时,跌破专家眼镜的、大爆冷门的,一向被称之为刀疤美人的展若渲竟然雀屏中选了。这一回,可引起太大的骚动了。也有人抱持著——这可是九八年中一大轰动事件。完美情人对刀疤冰山,真是又酷又热的绝事。
已有人开始下注,他们的恋情是否能够超过七日。若能够的话,三个月期满的学费全免赌注,就全给了她了。
若渲辗转得知此事,很不以为然地告诉传蓉:“叫霍槐思收回他的鬼蓝缎吧。”“若渲,很多人想求得他的青睐而不可得,你真的不想把握,为自己的人生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若渲望著伶蓉,淡淡地反应:“我不需要。”
伶蓉一直不了解,若渲到底是怎么看待她自己的人生,而那道伤疤从何而来。她不讲,也没人敢问。只不过伶蓉真的好疑惑,若渲心中到底藏有多少的不如意,既不倾诉亦拒绝别人了解。
伶蓉见她心意既坚,也不再多说。不过,她仍舍不得将蓝缎交还给霍槐思。霍槐恩的战帖既已送出,当天下午,就开始出击了。
若渲下午没课,心忖著:“他”定又会去图书馆打扰她,是以索性改变行程,改去逛书店。
才刚踏进书店找书,隐约发现一名高大的身影不时的在她身边闪动。初时还不以为意,但她每走到一处,那高大的身影便有如鬼扭般的如影随形。她开始不耐烦了,于是放弃了这家书店,往另一家去。相同的米色衬衫及一条铁灰色的老爷裤——他又来了。若渲终于忍不住抬头怒视他一眼,但这一眼令她足足顿了三秒钟。又是他,那个在图书馆骚扰她安宁的大男孩。
若值即刻沉下面孔。“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槐思浅笑。“你收到了我的蓝色缎带,不会不知道我的目的在哪吧?”
我的天呀,她这才知道,这个侵犯她宁静生活的祸根竟是霍槐思。若渲也不理会他,迳自从他身边穿过,她走得很快,相信他即使再无礼,也不至于在人潮中追逐她。不过她忘了,霍槐思可是死缠烂打的高手。当她自以为安全的时候,他又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不用走得那么快,我想要的人事物,无一样是得不到的。”
若渲不理会他的挑衅继续疾行,霍槐思只消多跨两步,便一手挡住她的去路。“我这一回对你可是用心的。”
若道冷笑问他:“你哪一回不是用心的?结果呢?”
若渲闪过他的拦阻。即使他施展死缠的功夫,她也不吃那一套。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施展缠功。
若渲次日一到学校,见到一朵马蹄莲橙红花,静静地躺在她经常坐的位置。马蹄莲橙红花,代表著“我对你有意思”。若渲见了,可浑身不舒服了。别人即使认识了两三个月,还不好意思说什么爱不爱,而他与她才不过碰上几回面,便送来这样花语的花朵。她嗤笑一声,当然花儿也就送给喜欢它的人去了。
先是送来花朵,又在她上文学院途中,遇上他“恶意”的关注眼神。
明明对若渲此回的艳遇可关心了。
“若渲,霍帅哥对你投来大概有一万伏特的爱慕电流,你没接收到吗?”若渲冷淡地回道:“我是个绝缘体,再强的电流,也影响不到我。”若渲很笃定的——对他,哼,不感兴趣。
“真的吗?你不再多考虑?”
伶蓉对这个校园白马主子可存有一番幻想,可惜人家看她不上眼,她也强求不得呀。而今,好友中彩,她也替若渲开心,如果她宣告放弃,伶蓉可真要替她扼腕了。若渲慎重地表示:“不,我不会浪费一丝脑力来考虑这种事。”
见她这么坚持,伶蓉也只好对霍大帅哥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只要若渲下课,他又有空,就会在校门口等她。即使面对他的紧迫盯人,她仍是无动于衷。
时间成了他们间拉锯的战场。他使出浑身解数对她告白,但若渲只当他是骚扰。他使出款款无限的深情,她当他是博爱主义者到处乱放电。反正他来水。她便以土掩,怎么也吹不皱她那原就不带春意的心池水。
时间已过了三天,霍展之恋仍无一丝进展。已有旁人开始猜测,槐恩在屡战屡败之后,会放弃老掉牙的追求招术,改以其他。
他不再送花,不再守著她,更不再跟踪她,甚至不再现身于若道所出现的场合中。他像是突然消失了般,而若道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可以自由地上图书馆、逛书店或在校园中走动,心里还真有点感激他肯高抬贵手放过她。
即使她毫无表现,流言照样可以无中生有的事生蔓延。
有人传言,展若渲是被玩腻、抛弃了。也有人传言,展若渲是假高贵,她外表的平静全是装出来的。
面对这些风言风语,若渲都只是一笑置之。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恶意中伤还会少吗?她早已麻木了。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不但要面对失去亲人的推心之痛,及颈间伤疤的刺骨之痛,更要面对婶婶的恶言相向。宛月不时提醒若渲:你母亲是不贞的,而你恰与母亲相似。在外又要忍受同学的指指点点。她在绝望的深渊中痛苦挣扎过,既然走得出一条生存之道,经过了蜕变,她还有什么好畏惧的?惟一深攫住她想法的,便是这辈子绝不幻想什么童话中王子与公主从此思爱一生的假像。她既不要爱人,也不要别人爱她;她只想好好地守著自己。对于他人加诸在她身上的抨击,她可以不听、不理会,更不会去在意。一个心意如此坚决的人,又怎么会因那些无聊的流言而气得跳脚呢?校园依旧春意盎然,令人抖瑟的寒冬已消失无踪。又到了信托基金汇入的时间,若渲今天得去查帐了。
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原版简爱,仍是一身白衫,搭配她清秀消瘦的身子,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长发十数年如一日,除了上国中时,曾被发狂的婶婶胡乱剪去一半外,她的头发一直保持在肩下二十公分。这是她在出事时的发型,即使校方有校方的规定,她宁可被扣仪容分数,也不剪去这头如绸缎般的秀发。
说她怪癖也好,固执也好,她就是这么地坚持。
宛月婶婶对于她终年如此的打扮,以及那头又黑又亮的长发,一直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为此,她们起过争执,但若渲并不去理会,也不畏惧。在她的心中,守丧的意念一直不变。
走进华南银行,她将存折交由行员整理,只消一会,折子又回到她的手中。
她仔细查看,款项已在六日汇入。她合上本子,走出银行,没个目标,只是不停地走著。
也许是大过专注,她丝毫没发觉已被跟踪了。待她走了好一段路,终于想停下来休息时,抬眼一望——‘找茶’。好,就这间茶坊,她进了店,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想好好休息一下走累了的腿。
当茶来时,她又开始边饮茶、边翻书,一坐又是半个小时。
霍槐思见她一杯茶就打发掉半个钟头,已有些按捺不住。屡战屡败已够呛了,他决定改变战术。她既不爱柔性诉求,他便给她一个新的求爱方式,非要她爱上他不可。槐思跟了她近三个小时之久。见她一会进银行,出来又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现在又在这条坊坐了半个钟头,这么“无趣”地浪费美好时光,实在让他看不下去了。他先招来服务生,先行替若渲买单,在毫无预警下,强行将她拉起,并在外人怀疑他的动机之前,已将她拉出店外二十公尺远方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