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沉沉的眼神里除了疑虑,还夹杂一点讥讽。
“宝贝儿,瞧你那模样,你是不想,可是这事已经发生了。”
“哦,”阿西莉挥了挥手表示拒绝,“那只不过是想象,跟我无关。”
“你这是在耍我吧,”他低吼,“我敢发誓,在我面前,这活生生的脸和身体可都是你的哟!”
“当然是我的,”她不耐烦地说,“可是男人们对我的感觉——他们认为我的真实面目——都只不过是广告大战的一种产物罢了。我真的不是一个性感而魅惑的女人。那都是装出来的。”
杰狄望着她,好象她已丧失了理智,于是她又不耐烦地往下说。
“我不是一个非常——你知道——一个非常肉感的女人。”
“不肉感?”他仔细想了想她的话,黑眼睛里流露出理解之色。“你是不是试图拐弯抹角地告诉我,你是性冷淡?”他直率地问。
“我讨厌这个字眼!”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着,那张股泛起了潮红。目光浏览着她那小巧而高傲的下巴,那上唇撅起的柔软的小嘴,以及那丰润而带着醉意的下唇——一直看到她的脚趾——然后又跟她那挑战似的金色目光相对现。
“是谁告诉你的?”他轻声问,有点不相信。
“这并不重要。”她有点尴尬地回避着。
“我猜得着。”他精明地说。“你对有些男人说你不想跟他上床,为了挽回面子,他们就说你冷淡。是这样吧?”
“不,”她急忙答道。杰狄那双黑眼睛直视着她,她感到脸上烫得更厉害了。“呃,不完全是这样,”她补充说,“有一点儿,但不完全是。”
“这‘不完全是’还差多远啊?”他刺她。
“你没完没了,是不是?”她愤怒地问,“哦,好吧!不止是一个男人,跟我约会过的,每个男人都这样。他们好象都以为,由于我的职业,我就是那种性饥饿的花花女郎。我可以忍受他们吻我向我道声晚安,但是当他们开始一边呻吟着一边来抓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只有漠然处之。”
“他们?”他好奇地问,“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
“是的。”她叹了一口气承认,顿了一顿。“每一个和我约会的男人都这样。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做了模特儿——那愚蠢的形像永远伴随着我。终于,我停止了约会,只是在比较重要的业务活动中应酬应酬。”
他摇摇头,有点不相信。
“你不约会?”他幽暗的视线集中到她的嘴上,“宝贝儿,没有哪个女人拥有像你这样的嘴和你这样冷冰冰的脾性。”他的目光和她相遇,浑厚的声音里充满了宁静的自信。“你遇到的都是些有毛病的男人。”
一股由“性”而生的紧张感霎时横亘在两人之间,阿西莉一惊,意识到她和这个宽肩膀男人中间只隔着几英寸的距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热气使她感到了些许暖意,那股刮脸香皂的气味和男人味怡人地困扰着她的鼻息。她匆忙转身退了一步。
“你还是不相信,对吗?”他精明地发问,没有忽视她慌乱的退却。
“恐怕不,”她回答,“如果你让我过去,我就去取我的包。”
“等一下。”他握住她的胳膊,想阻止她,那有力的手指产生的热量使她的身体兴奋起来,那热劲儿仿佛钻到了她的肚子里。“别去收抬你那些包了,忘了它们吧。我很抱歉,可能我刚才对晚餐的议论欠妥了。我不太容易相信女人。”
金色的大眼睛充满严肃的疑虑,望着他那张板着的脸,掂量她是不是该信任他。
“如果你不留下来,”他好声好气地哄着她,“琼妮就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
一丝牵强的微笑浮上她柔软的嘴角。
“我也不会原谅你,”她承认,“你能保证我就没什么妨碍?没什么麻烦?”
杰狄看着她,板着的脸显得很镇静。
麻烦?她在开玩笑?未来几天里,他会不断冲凉,不断出汗,为的是阻止自己去“抓她的身体”,该死——如果你不全信这是事实的话,她就不会有麻烦!
他最后看一眼她那严肃而懮虑的面孔,轻轻叹了一口气,妥协了。
“你不会有什么妨碍和麻烦的。”他一本正经地撒了一个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宽展的微笑萦绕在嘴边,使他颊上那吓人的凹痕显得更深了。“如果那些吃的东西尝起来的味道能有一半比得上闻起来的香味,我就不会让你走。”
阿西莉紧张地审视了一番他的脸,才敢相信他的诚恳。她的脸上泛起一丝获得安慰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想用餐都成。”
“给我十五分钟时间,我去冲个澡,再刮刮胡子,一会儿就来。”
他迈出房间。阿西莉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听见他上楼一步跨两级的脚步声。她揉了揉胳膊,好象在设法消除那仍然留着的兴奋感。
一个小时过去了,杰狄回到他的椅子上,高兴地叹息着。
“小姐,你是对的,你确实能够做饭。”
阿西莉听出了这句恭维话里的诚意,高兴得面色发红。
“我要去告诉镇上所有的女人,去你心里的那条路真的要经过你的肚子。”她挪揄着,从咖啡杯的杯缘上冲着他直乐。
杰狄威胁似地眨了眨眼睛。她天真地笑起来。他只好耸耸肩,姑且承认她是在开玩笑。
“你干的好事,我要告诉全纽约的男人,你是个小骗子,你真的带着面具。那么,为了把他们从你的厨房而不是从卧室赶出去,你就要作坚持不懈的努力了。”
“好极了,”她大笑,“你赢了。”
杰狄看着她,她在啜饮咖啡,那样子看上去像一个无懮无虑的喜欢恶作剧的十岁少女,丝一般厚密的柔发在脑后梳成一根马尾辫,笑嘻嘻的嘴唇没有涂抹口红。当她微微躬身把杯子送回托盘里去的时候,马尾辫一晃晃到前面来。她的嘴角上糊着一块馅饼里的乳汁油渍。杰狄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捧着她的下巴,为她擦去了油渍。
阿西莉受惊的眼睛望着他。
“你溅了一滴油渍到脸上来了。”他带着溺爱的笑意说道,大拇指下意识地在她下巴那优美的线条和嘴边柔嫩的肌肤上摩挲。
“哦。”她低声喊了一句,不能摆脱他温暖的凝视和催眠一般的触摸。她像一只小猫,边伸着懒腰边快活地叫着,把毛脑袋伸到他的指掌里去蹭。她发现一个男人的抚摩竟能带来如此异乎寻常的快慰,有点困惑而不安,便眨了眨眼睛,把自己的下颌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
“好了,嗯,”她避开她的视线,极快地把椅子往后一推站了起来,“我该去洗盘子了。”
“我来帮你。”他站起来刚要去收拾那碟吃剩的烤牛肉和蜜汁胡萝卜,阿西莉拦住他。
“不,真的不要,我能行。”
“好吧。”见她执意要拦,杰狄妥协了,忽然,两人之间产生一种不自在的亲密感。“我还有点帐面上的活儿要做,这活儿不能再耽搁了。书房里有电视和录相,壁橱里放着我收藏的一些带子。如果你想看书,那儿还有书架。”
“谢谢。我想我会找本书看看,然后早早睡觉。”阿西莉嫣然一笑,庆幸经过这样一场令人晕眩的心潮起伏,她也该休息休息了。两人之间的性紧张感似乎暂时松弛下来了。
“好的。”他突兀地说。他思忖着是否再说点别的什么,但却匆匆道了晚安离开了屋子。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10点以前阿西莉就吃完了早餐,整理了厨房,用吸尘器打扫了起居室,和纽约的问讯处通了话——得知还没有找到那个护士:——并且在电话里和琼妮聊了四十分钟。
她捡起昨天晚上开始看的一本书胡乱翻了一通,然后把它扔回沙发旁的橡木条几上。思绪太纷乱了,读不下去。她撩起起居室的窗帘望出去,外面是一片白雪覆盖的草地。
雪花给草地铺上了一层洁白的地毯,房子四周的树木还留有绿意,这会儿全挂起了霜冻。一棵多节的老苹果树,光秃秃的枝杈上堆起了雪,雪光像一位艺术家的画笔,映照着一棵蓝色云杉树,使它的枝干看上去更加美丽匀称了。在城市里,雪是要被清除掉的。被司机和行人踩踏过之后,它很快就失去了纯洁的光彩,变得污秽不堪,和弄脏了的衣服一样灰暗无光。但是在这扇窗外,劈开的横木做成的栅栏围了一圈,里边是高贵庄严的雪景——一片宽展的洁白的雪地,在远离污染和人们无法触及的地方,被冰霜老人护卫着。
微笑慢慢浮上阿西莉的嘴角。人们无法触及。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个机会呀!她现在是在度假,度假不就意味着玩耍吗?上大学以后,她就从来没有在雪地里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