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冬。”坐在病床边的俞奇岳,转身对她一笑,“印章找到了吗?”
“嗯。”她轻应了一声,将图章交给他。
“谢谢。”他接过了图章,“对了,公司下午没什么事情吧?”
“没什么事。”杜若冬回答著。眼光却瞄向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也不发一语的姜竞谦。
“你怎么了?”俞奇岳小心翼翼地注视著她,关心地询问,“你脸色看起来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若冬牵强地扬起一抹微笑,“没事,可能是因为累吧。”
“累?”他站起身,“那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有事情要和竞谦好好谈谈。”
俞奇岳瞄了一眼姜竞谦,眼神在杜若冬不注意时,闪灿了一道异样的神色。
“你——”
“奇岳,麻烦你。”截断他的话,杜若冬半似请求,“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竞谦谈。”
俞奇岳沉吟了一下,看看姜竞谦,又看看她,“好吧。反正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出去一下。”他伸手拍拍杜若冬,若有深意地对她一笑,随即将病房留给了他们。
凝望著姜竞谦,她满腹想说的话,却整理不出完整清楚的头绪,说出口来。
“有什么事要跟我谈?”倏地,沉默许久的姜竞谦,低沉地问出口。
杜若冬回过神,话语却梗在喉咙之中,开不了口。
“很难启口?”他感受到她的犹豫,遂又开了口。
抿抿嘴,杜若冬硬是压下内心那股烦乱的思绪,“我姊姊刚才到公司找你。”
好一会儿,她才将要说的事情,起了一个开头。
“是吗?”姜竞嫌淡然地应了一声。
“她是去找你的。”
“她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杜若冬迟疑了,因为她真的无法将自己所听到的事实说出口。
又察觉到了她的沉默不语,姜竞谦追问著,“怎么不说话了?若秋到底找我有什么事?”语气显得有些急躁不耐烦。
注视著他的反应,杜若冬的心像是被人狠击一顿,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似乎很关心我姊姊?”很困难的,她问出了这一句话。
“我是很关心她。”没有任何的迟疑,姜竞谦很快地承认。
她的双眼泛起一抹刺痛,刺得泪腺开始大量涌出了泪水,“其实,你对她是有感觉的,对不对?”杜若冬哽咽著声音问著。
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很在乎他的感情归属,在乎得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姜竞谦眉头轻轻一蹙,虽然他现在看不到,但是敏锐的耳力,却让他很清楚地听出她在哭泣。
“回答我。”哽著声音,杜若冬尽量不使自己哭出声来,“我想知道答案。”
然而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滑下脸庞。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完完全全确定她是在哭。但是他还是不动声色,“你是想拿妻子的身份,对我质询、兴师问罪?”
知道姜竞谦看不到,但是她还是猛力地摇著头,“我没有要兴师问罪,对你做任何的质询,我只是想知道。”
听著杜若冬哭泣的声音,姜竞谦的心在纠绞著、扯痛著,“是。我是很喜欢若秋。”不过他还是狠著心、冷著脸,不愿将自己真正的情感反应,表现出一丝一毫。
他不是没有感受到,自己已一点一滴地得到她的心、她的感情,不过,这又如何?以他目前的状况,他能给她什么幸福?
“你……”得到姜竞谦如此回答,杜若冬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你真的……”
“我不会说假话。”打断她的话,他迳自说了下去,“若秋对我是真心的,一直以来她都是如此,她从来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和我在一起,没有名份她也不在乎,我从来没有遇过一个对我如此真心付出感情的女人。”
姜竞谦的话,一字一句像是把锋利的刀子,一刀刀无情地划过杜若冬的心,痛得她身子几乎站不稳了。
“我想,她是惟一一个对我好的女人。”他绝情地对她说著,“我现在不止是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我已经爱上她了。”
爱上她……竞谦爱上了姊姊……这一句话无非是在她还淌著血、伤痕累累的心口,撒上致命的盐巴。
血色迅速地在杜若冬脸上退去,泪水更是成串不停地流下。
“你爱上了我姊姊……”她似乎是自语,喃喃地说著,“你竟然爱上了我姊姊……”
“没错,我是爱上了她。”违背著自己的心,姜竞谦强迫自己说出谎言。
杜若冬没有再出声,她此刻只想放声大哭,但是她却没有。紧咬著下唇,她颤著身子,强忍著自己想哭的激动。
“怎么不说话了?”没听到她的声音,姜竞谦仔细地想用自己的听觉,感受她此时的情况。
杜若冬依然没有出声,紧咬的下唇已经被咬破,缓缓地溢出血来。不过她并不感到痛,因为她的心痛早超越了她的皮肉之痛。她只是任由血液,不停缓缓流出,滴落而下。落在床单上,渲染成一小朵一小朵的血花。
直到好久的时间过去了,她才压制住自己想大哭的冲动,“我姊姊……今天来公司,要我转告你……她有了……有了你的小孩……”到此刻,她不得不强逼自己去承认这个事实,“你有时间……打电话联络她吧。如果你真爱她,我可以和你离婚……成全你和我姊姊的!”很困难地说出了如此的决定,她再也无法忍受地转身冲出病房去。
第九章
沉重著一张脸,俞奇岳走回了病房。
“若冬走了。”他对坐在病床上,脸色更加难看的姜竞谦说。
“你没替我送她回去吗?”姜竞谦的声音更加低沉。
“她不要我送。”他边回答边走到病床边,“她哭得很伤心。”
姜竞谦不语。他想像得出来杜若冬势必会伤心痛哭。同时脑子里也浮现出她的泪容,还有那双水灵盈盈的泪眼……他的心狠狠地抽痛。
凝视著他沉凝略带心伤的脸,俞奇岳忍不住叹息著,“你真的对她说了伤她心的话?”虽这么问,心里却明白一定是如此。
“不这么伤她,她是不会离开我的。”姜竞谦很沉痛的说。
“何苦呢?”俞奇岳实在不明白姜竞谦的内心想法,“你用这种方式,逼她自动离开,你这样不止伤她的心,也苦了你自己啊。”他真是不敢相信,竞谦真这么狠心去伤害若冬。
“我若不这么做,她会离开我吗?”姜竞谦颇为无奈的反问回去。
俞奇岳哑口无言。
的确,这些日子以来,他多少了解若冬的个性,要不是竞谦这么伤她,她是决对不会离开的。
“但是,”叹口气,俞奇岳话中还是有著不忍,“看到若冬那样伤心,我真的觉得我们这么做,对她太残忍了。”
“为了她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对她。”姜竞谦狠著心说著,“我的双眼瞎了,双腿废了,我已经没有保护她的能力。”说到这儿,他在心底也狠狠责骂著自己的无能为力。
“也许是如此。”俞奇岳这次并没有反驳他的话,“但是,现在已经有警方在著手调查,我想应该是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发生了。”
“只要不是百份之百的确定安全,我不会冒这个险的。”姜竞谦非常坚决自己的想法。
俞奇岳淡然一笑,“你其实是真的很爱若冬的,是吗?”
姜竞谦身子轻轻一震。
是的,他是爱若冬的。一直以来,他不断告诫自己,要去仇恨她、折磨她,因为她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女。但是,他发觉他做不到。尤其是那天那场车祸,他想也不想地冲上前,将她细弱的身子拥在怀里,不愿她受到伤害,那股极度想保护她安全无恙的心态,令他不得不去面对压抑已久的情感。
现在因为车祸瞎了、瘸了,但他并没有怨恨她一丝一毫,反而还很宽慰欣喜她的无恙。
他是爱她爱到不可自拔了吧?是何时爱上她的?他现在也无法清楚地去追溯了。
也许是长大后,再次遇上她的那次吧?不然他怎会做出许多令自己都不敢置信的不智之举——收购杜氏这拖了吓死人的巨额烂债的公司、强要娶她为妻,还尊重她的意愿,除非她心甘情愿,不然绝不再碰她……俞奇岳在他沉吟思考之时,不经意的,目光扫落到床单上的数滴已干涸的血渍,“你受伤流血了吗?”他关心地询问。
被他突然一问,姜竞谦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受伤流血?”
俞奇岳快速扫视一下他,发觉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没事。”
“什么没事?”他感觉不太对劲,“你为什么会问我是不是受伤流血了?”
“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你床单上有几点血渍。”俞奇岳照实回答,“但是之前我来的时候,床单上并没有这些血渍,所以我以为你受伤了。”
姜竞谦浓眉一拧,听他这么一说,一个猜想掠过他的思绪中,“难道是若冬受伤了?”天!若冬受伤了吗?不知道要不要紧?她怎会受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