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警察看了一下手中的本子,“那有个叫杜若冬的女人,是不是姜竞谦的妻子?”
“是的。他们结婚没多久。”俞奇岳转眼看了一下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警察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我朋友和他老婆是出了什么事?”他只接到一通姜竞谦车祸送医的电话,就匆匆赶来,到现在都还弄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竞谦开车超速,冲撞上安全岛到对面车道,和一部货车相撞。”警察简略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怎么会这样?”俞奇岳吃了一大惊,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事实。
“我们起初怀疑姜竞谦是酒后驾车,但是在他送来医院的时候,我们测过他的酒精浓度。”警察继续说了下去,“而姜竞谦并没有喝酒。”
“那——”
就在俞奇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医生从手术室内走出来。他看了俞奇岳一眼,又看了看两名警察。
“医生,姜竞谦的状况现在如何了?”警察抢先发问。
医生皱皱眉,随即轻吁了口气,“他的病况暂时是稳定下来了。不过,他的后脑和背脊都受到强烈的撞击,可能情况不是太乐观。”
“什么意思?”俞奇岳急急地追问,“难道他的生命会有危险吗?”
医生摇摇头,“不会。”停顿一下,才缓缓解释著,“我们早先有帮他照过几张X光片,他的后脑里有淤血,要是这淤血再扩大,会压住他的视神经,影响他的视觉,还有他的下半身因为脊神经受到压损,也影响了他的行走能力,必须要长期复健,才能够复原。”
“什么?!”俞奇岳整个人震惊得说不话来。
噢!老天!怎么会这样?竞谦的眼睛和双腿……“因为病人送来的时候,有大量出血的情形,身体多处撕裂伤,身体状况比较虚弱,所以我们并不敢冒险再为病人开脑,取出他脑部淤血,待他一切完全稳定之后,由他本人或亲属同意,再动刀不迟。”医生又多加了另一个说明解释。
俞奇岳无话可说了,对他来说,这突然的巨变,令他根本几乎无法相信。
待在原地,俞奇岳整个人呆呆的,一时之间,他根本不想也不愿接受这些事实。
*****
吃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影像,就是一片的白。
杜若冬眨了眨眼,适应了周遭的光线,脑子的运转也开始缓缓动了。
她记得自己和竞谦开著车子要回家,结果路上车子的煞车似乎失灵,车子冲过安全岛,到了对面的车道,然后起了很大的撞击碰撞声,她便失去了意识……难道,现在自己是在医院里吗?
撑起身子坐起,一阵酸痛的感觉散遍全身,她低抽口大气,眉头也紧皱成一线。
待好一会儿,酸痛感缓缓退去,杜若冬才让全身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
“你醒了?”就在这时,一个低缓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杜若冬抬头望去,俞奇岳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奇岳。”她轻唤了一声,还挤出一丝微笑。
“怎么样?”俞奇岳边问边走至床边,“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杜若冬轻摇了一下头,“还好,只是全身都很疼痛。”
“这是一定的。”俞奇岳笑了笑,“受到那么大的撞击,你全身只有擦撞伤,已经算是太幸了。”
一听到他说这些,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回来了,“对了,竞谦呢?他还好吧?”
她紧张地问著。
“他……”俞奇岳迟疑了,犹豫著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你快说啊。”见他吞吐起来,杜若冬更加慌张了,“竞谦他有没有事?”
“若冬,你先冷静下来。”他试图想安抚下她慌忙的情绪,“你这个样子,我无法告诉你。”
“什么意思?”她的眼睛睁大,直直盯著他,“难道竞谦他……”他的反应,令她内心起了极端的不安。
俞奇岳摇著头,“竞谦没事了,只不过——”说著,脸色沉重了下来。
“只不过什么?”
他沉重地叹了口长气,“他的脑部和脊椎都受到了重击,可能、可能有一阵子他的眼睛和行走都会有问题。”
“眼睛和行走都有问题?!”杜若冬倒抽了一大口气,“你的意思是说,他的眼睛会……”老天!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
“他的眼睛会失明,腿也无法行走。”俞奇岳沉痛地宣布答案。
杜若冬一个字也吭不出来了,她的脑子是一片的空白,莫名的刺痛狠狠划过她的心坎,呼吸渐感困难。
“竞谦现在还在昏睡之中。”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在打算要怎么告诉他。”
说著,他又叹了口气。
“他现在在哪里?”
“你隔壁的病房。”
没有再出声,杜若冬轻缓地下了床。
“你要去哪儿?”俞奇岳伸手扶著虚弱的她,关心地问。
“去看竞谦。”她撑著自己软弱疼痛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向病房门口。
“你先休息吧。”他劝阻著她的念头,“你现在的身体也不好……”
“我要去看竞谦。”杜若冬打断俞奇岳劝阻的话,用著坚定的口吻说,“不然我不会安心的。”
“若冬——”扶著杜若冬俞奇岳知道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阻止她,叹息一声,只好搀扶著她去看姜竞谦。
然而,来到姜竞谦的病床边,看到他的头部包满了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昏睡著,杜若冬深深地为他难过心疼。
静静地凝视著姜竞谦,一层热泪铺在她的双眼上。
“是我害了他!”好一会儿,她哽咽的说,泪水也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像颗颗晶盈剔透的珍珠,滴落在床单上。
俞奇岳走到杜若冬的身边,想安慰她几句,“你别难过了,竞谦他……”
“真的是我害了他的。”打断他的话,她低低泣诉著,“他其实是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的,是那时要撞车的时候,竞谦扑过来抱住我,他才——”说到这儿,她几乎泣不成声。
“若冬。”
“其实眼该瞎、腿该废的人是我,不是竞谦,不该是他的呀!”忍不下心中的伤心难过,杜若冬激动地哭喊著。
“别这样,若冬。”俞奇岳拍拍她的肩头,“你身体现在也还虚弱,你这么激动不好的。”
她摇著头,情绪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你不知道,我宁可、我宁可躺在这张病床上的人是我,而不是竞谦啊!”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俞奇岳望了一眼昏迷中的姜竞谦,脸色更加沉重悲痛,“但是,你也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竞谦现在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如果你真的倒下了,谁来照顾他?别忘了,还有竞翔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一提到姜竞翔,杜若冬才稍稍收了些泪水,“对了。竞翔他现在人呢?”
“他现在还在我家,我是等他睡著了才赶来医院的。”俞奇岳边回答边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不过现在早上快六点了,我待会儿得赶回去,免得他起床找不到人会害怕。”
“嗯。”杜若冬轻颔了首。原本激动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那麻烦你到时帮忙送他去小天使那儿上班。”
“我会的。”俞奇岳一笑,“他昨晚在我那儿吵说,今天要自己做一个巧克力蛋糕给我们吃。”
两年前,姜竞谦开了三间连锁蛋糕西饼屋,除了请来几位烘焙方面极为出名的师父之外,其他的助理学徒,全是如姜竞翔一般的智力障碍儿。其主要目的,也是让这些弱智儿有谋生的能力,有一技之长傍身。而姜竞翔则是总店里的一名小学徒。
“我想,竞谦现在是没这口福,吃竞翔亲手做的蛋糕了。”杜若冬一声轻轻叹息。
“我下午下班后,再带他来这儿吧。”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麻烦请你再带一些日常盥洗的用品来。”
“我会的。”
*****
姜竞谦一醒来,却发现自己的眼前是一片的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一愣,撑起自己要坐起。
“竞谦?”坐在病床边照顾他的杜若冬,立即发觉他的动静。低唤一声,同时也伸手扶著他坐起,“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两天。”
“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姜竞谦劈头就是这么一问。
“你的眼睛……没事。”杜若冬在这两天,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若是他醒来,问起她双眼或双腿之事,她该如何回答。
“没事?”姜竞谦眉头一皱,“没事为什么我睁著眼,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反驳她的话,语气和表情都有著不满。
杜若冬轻叹息一声,“这个现象……是暂时的。”她委婉地解释,生怕他在无法接受突来的事实,在情绪上有太大的波动。
“暂时?”他哼笑一声,内心的直觉反应,不让他这么相信她所说的,“如果我眼睛瞎了,你就直说,不必找一堆莫名其妙的烂借口对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