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一点啊!”白予尘对她说。
“你也是啊!别老叫我吃。”杨绿垠也同样催著他。
“我吃很多了。”白予尘指指面前的一盘花生面筋,“这是你点的,你要负责吃完它。”
“你也是。”杨绿垠当然也不甘示弱地指著另一盘花瓜,“你要把它吃完,这是你点的。”
“这盘是你点的。”白予尘又指了另一盘菜。
“那盘是你点的。”杨绿垠指著另一盘。
“那盘也是你点的。”
“喂!”杨绿垠放下手中的碗筷,双手叉腰,“奇怪,你帮我吃会死吗?”
“我吃不下了。”白予尘老实地直接回答。
“你吃不下,我就吃得下啦?”杨绿垠反击回去。
“我吃了三大碗的稀饭了,你才吃两碗而已。”
“那又怎样?我是女孩子也!食量本来就比你们男人小。”
白予尘摇摇头,不认同地说:“这不是定理,我才不认为。”
杨绿垠把小嘴嘟得老高,反辩他的话,“对我而言是如此啊!我平常一天只有吃一餐,而且顶多也只吃一碗饭,你认为我的食量有比你大吗?”
白予尘眉头微皱,看著杨绿垠娇小瘦弱的身材,难怪她看起来这么小,“为什么一天只吃一餐?有人虐待你吗?”
“没有啊!我一个人住而已。”说完,杨绿垠又勉强自己硬塞了一口稀饭下肚。
“你爸妈呢?”白予尘忍不住地问,他不是个好奇之人,但是杨绿垠却莫名其妙地挑起他内心仅有的一些些好奇心。
杨绿垠耸耸肩,轻松自在地回答著,“我爸在我十岁的时候就上天了,我妈后来改嫁,没多少年也跟著上去找我爸了。”
白予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没想到她的背后也有著这一段不开心的故事。
杨绿垠唤口气,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往事一一开闸,让它浮现在脑海里。
白予尘看著她脸上微微变化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让她想起不必要想起的痛苦往事,“我们走吧!”他起身打断她的思绪。
杨绿垠被他这突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地问:“去哪?”
“去散散心。”说完他不等杨绿垠的回答,转身便走到店外头。
杨绿垠没有反对她起身跟著出去,然后上了他的车子,任由他带著她去任何的地方、任何的角落,然而白予尘并没有带她去多远的地方,他只是带她到淡的沙仑海滩。
白予尘席沙地而坐,望著面前黑暗的一片大海,四周阒无人声,只有潮水声一阵阵地传来和海风迎面吹拂在脸上。
“我喜欢一个人来这里。”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但目光还是直直地落在眼前看不见尽头的大海。
杨绿垠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转头问著他,“那你今天为什么带我来?”
“不知道。”白予尘很直接,也很老实地回答,“我刚看到你似乎不是很开心,所以直觉就想拉你来这里。”
杨绿垠没有说话,她心里此时却异样地起了变化,她的心似乎很开心白予尘会带她来到这个地方,而且算是破例带人跟他一起来这里。
“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不会排斥的女人。”白予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老实地对杨绿垠说出自己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和杨绿垠一起相处他竟有可以放心地和她大谈心中事的感觉,甚至他最不愿谈的往事,那段他痛恨的过去。
“是吗?”杨绿垠有些吃惊,虽然她才真正认识白予尘没有超过几个小时,但是她知道他所说的话都是真实、都是出自内心的话。
白予尘沉默了一下,才又开口说:“我最痛恨的就是女人。”
“为什么?”杨绿垠立即本能反应的问著,“你以前被女人耍过、骗过吗?”
白予尘摇摇头,算是回答杨绿垠的话。
“那为什么?我们女人……不、不,不,我才刚过二十岁,应该还算女生。”
杨绿垠像是对自己说话,随即又换了另一个方式问著,“他们女人惹到你了吗?不然你恨他们总有个理由吧?”
白予尘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再拿出一支烟,点燃它缓缓地吞云吐雾了起来。
杨绿垠微微地皱起眉,她最讨厌烟,不,应该说是痛恨烟!“我痛恨烟。”她也很老实地说,口气带著她不希望白予尘再抽烟的意思。
白予尘转头看著她,口气没有惊讶,反正本来就有很多人讨厌抽二手烟,“拒抽二手烟?”
一阵阵的袅袅烟雾丝飘向杨绿垠,她已经马上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不顺起来了。
白予尘感觉到她的呼吸开始不太对劲地微喘了起来,“你怎么了?”他问著,伸手扶住她的身子,深怕她会倒下似的。
杨绿垠摇摇头,然而搭在她肩上的手有一只是拿著烟的,噢!烟味让她更受不了了,她本能反应地立即推开白予尘。
“你……”她的行为动作令白予尘微微一愣。
“我不能闻到烟味,我有严重的气喘。”杨绿垠向他解释著。
“气喘?!”白予尘一惊,本能反应的立即将手中的烟往身边的沙中一丢,并抓起一把沙掩盖住烟。
杨绿垠顺顺呼吸,过一会儿才微微一笑说:“谢谢。”
“好多了吧?我不知道……”白予尘对她充满著抱歉。
杨绿垠回他一个不介意的笑容,“没关系,你也不知道,所谓不知者无罪,而且在PUB工作,天天都得闻著烟味……”
白予尘立即打断她的话,“既然你有气喘,那你还去那种地方工作?这根本是……”
“找死,对不对?”杨绿垠也打断他的话,接下去说。
白予尘没有说话,只是用沉默回答她的话。
杨绿垠笑著,缓缓地说:“我当然知道我自己是在找死,不过那又能怎么办?
我也不想这么虐待我自己,可是……”说到这,杨绿垠的声音有些沙□了。
“为什么?”白予尘不明白地询问著她。
杨绿垠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我只是想快点赚到一笔钱……”
“赚钱也不是像你这么赚法的。”白予尘不赞同她的作法。
“我知道,但是我能做什么呢?我才高中毕业,没有一技之长。”杨绿垠很现实地说,“在这个社会里,有谁要一个没有任何一技之长的人?去便利商店或是去速食店上班吗?那些微薄的薪水在领到之时也马上缴房租缴是所剩无几了。”
“但是在PUB工作,也没有高薪到哪里去。”白予尘提出个事实。
“但是至少不会让我一点钱也存不到,而且PUB里虽然有很多的烟味,可我有随身携带气喘药。”
“你根本是在虐待你自己快点死。”白予尘的口气虽然直接,但也带著他对杨绿垠些微的关心。
杨绿垠笑笑,无奈地说:“如果我很快就死了,那也是我的命,是那个没天良的老天爷想要我死。”说到这,她忍不住地叹口气,才继续又说:“其实我的气喘并不是真的非常严重,只是我的心里多于身体上对它的排斥。”
“我不懂。”白予尘摇头。
“我妈是死于气喘的。”杨绿垠慢慢地道出自己的过往,“她才是有严重的气喘,而我的继父他却非常地喜欢抽烟,他对我妈也不是真的很好,有一天他和我妈大吵,猛抽著烟,我妈受不了,结果气喘病发,而我继父却不理她,认为我妈是在假装。
“那时我刚下课回家,看到我妈那个样子,我吓坏了,马上找药要给她,然而药刚好没了……我救不了我妈,救护车还没有赶来,她就死了……”说到这,杨绿垠的眼中闪烁著泪光。
白予尘静静地听著她说,原来她的童年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杨绿垠吸吸鼻,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所以我从那时起就痛恨死了烟,本来我就有遗传到我妈的气喘,自从我妈死了之后,我对烟就更加地排斥,甚有时痛恨得一闻到烟味就气喘病发。”
白予尘收起烟,当初他抽烟是为了要气他父亲的,他在国中时就学会了抽烟,然而这一抽就抽上了瘾。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子是打坏了你的兴致。”杨绿垠不好意思地说。
“不会。”白予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杨绿垠并不想把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得太死、太沉,于是她站起身,走向前几步,深吸了一口含有浓浓咸味的空气,然后转身对著还坐在沙滩上的白予尘转移话题地问:“你知道我这一生的愿望是什么吗?”
白予尘看著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杨绿垠露出笑容,公布答案,“我想到世界各处走走,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有多么地吸引人。”
听著她的愿望,白予尘没想她是个这么乐观的女孩,其实她的遭遇比他坏多了,而她抱持的人生态度却和他这般地迥异?
杨绿垠走向他,伸出手,白予尘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伸出了他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