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羿扬陡地一震。“几何紫水晶”是个在“矿石能量研究”中提过的名词。由于那颗水晶随羿澐而失踪,以致这份在几天前才发表的研究报告留下一个缺憾。但,她何以那么清楚如此冷门的论文?
“啊!”心中的疑虑才浮出,这女子突然神色大变,两手紧张地交握著。
“怎么了?”杜羿扬的眉心关切地一拧。
“我……我家里有点事,失陪!”她咬了咬下唇,便慌张地电足而去。
“等……”杜羿扬根本来不及追问她的名字。半晌后,腰际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我是……什么?颜教授他──”
死了?
依山傍水的明媚景致,虫鸣鸟叫和著微风徐徐,演奏出令人神清气爽的春之颂。
然而站在这片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杜羿扬却无法融入万物欣欣向荣的喜悦中,因为他敬爱的长辈颜师孟,将从此长眠于斯。
记得才在教授那儿讨论有关紫水晶的事,未料几天后即传来噩耗。颜师孟是先遭痛殴后,四肢关节也各中一弹,而正中心脏的那一发才是致命伤。想他才五十出头,理应尚有一大段美丽人生,而就父执辈那边得来的讯息,以及自己与他忘年的交情,杜羿扬实在想不通,从不与人结怨的颜教授,怎会遭此残酷的凌迟?更令人痛心的,警方虽极力调查这桩轰动考古学界的命案,却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全能的上帝,感谢你的恩典……此刻我们的聚集,是因为你恩召了我们的弟兄可叹呀!颜教授的遗体是因为朋友的协助,才有了安静的归处,而在这场告别式中,他甚至连个能来送行的亲人都没有。
冗长的仪式终于过去,黑色棺木亦在众人无声的哀悼中缓缓下土。这时一位经常帮颜师孟整理考古资料的学生,突然将一把钥匙交到他手里。
“这是教授住处的钥匙,刑事局的人特地要我交给你。他们说,教授早先留下的遗嘱中有言明,他将把一切私人物品托你处理……”
杜羿扬讶然接过那把钥匙。
一向视钱财为身外物的颜师孟,名下其实并无值钱的资产。那些研究过的骨董大多捐给了博物馆,现在剩的,大概是淡水的房子,以及其毕生研究所累积的考古资料吧!但,颜教授不直接捐给学术机构,而托给专精地质学的杜羿扬处理,不是颇令人匪夷所思?
“羿扬──”纷纷准备下山的亲友,已在远处喊他了:“该走了!”
他漫应一声,脚步却因一道出现在数公尺外的身影而留驻──是她?那个在皇家凯撒偶遇的女人!
不同于当晚的白色旗袍,今天的她是一身黑。黑色对襟扣短上衣、高腰紧身黑长裤、及膝的黑马靴,还有那头如乌瀑般的黑长发。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显然我错过丧礼了……”那女子从容走过身旁,将一束白菊置于未干的填上。
“你认识颜教授?”他跟著凑近。一股冷香晃入鼻息,杜羿扬察觉她第二个特别的地方,就是让他第一次不会对香水味敏感得直打喷嚏。
“颜教授在T大也很受欢迎。”微微掀动的性感红唇,吐出的嗓音,低柔而淡漠。
严谨治学的颜师孟,个性沉稳木讷,一向为异性的绝缘体。可是在安葬的这一天,居然平白多了个“景仰”他的女学生?杜羿扬这才发觉,自己对教授的了解少之又少。
“你是考古系的?”平常和教授较热的几个学生,他都见过,但印象中独独缺少这位气质特异的女子。
“不!”她一抬头,那对慑人心魂的盈盈眸子,闪过若有似无的哀伤。“我只是只是旁听的学生,就为教授穿一身黑?杜羿扬对她的好奇加深了。
“可以请教你的芳名吗?或许教授有提过……”他强烈地想认识她。
“我知道你是颜教授的至交。不过,他都不认识我了,说了你也联想不起来…她起身拍掉膝上的尘土,当作没看见对方伸来的手。杜拜扬顿生一股戒意,为何她连颜师孟交友的情形都一清二楚?她与命案……会不会有关联?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凶手。”她居然一语道出他的想法。
“你……”杜羿扬更加肯定她与命案绝对有关,至少──她一定知道什么!
“我说过了,我只是他众多不起眼学生中的一个。”打断了她的质问,那女子连再见也不说一声便要离去。“与其对我和颜教授的关系感兴趣,不如多花生心思,把你那失踪的明星堂弟杜羿澐找回来,也许他身上的紫水晶可以给你答案!”
羿澐英年早逝的阴霾尚未撤去,颜师孟的骤然死亡,再度令人为世事无常而欷吁不已。现在那位神秘女子的出现,却陡地教杜羿扬警觉──难道这两件意外是有关联的?或许……答案真的在羿澐身上的那颗紫水晶。
“铃──”内线电话突然响了,“杜教授!麻烦你来一趟校长室。”
奇怪,平常甚少与地研所接触的校长,怎么会想接见他?杜羿扬甩甩头,拿起外套往校长室走去,紫水晶之谜就等放学后再去思索了。
“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班氏企业的郭建治……”在张校长的引见下,杜羿扬与一位四十来岁、西装笔挺的男士握手,“班董事长打算要捐款赞助地研所呢!”
“幸会幸会!难得贵公司对冷门的科系有兴趣。”
“有杜先生这么杰出的人材,相信我们的赞助一定能很快看到成果……”郭建治的手温异常地冰凉。
“成果?”什么意思?
“坐下再谈吧!”张校长示意大家一起坐下,才解释说:“听说杜教授有颗结构极为奇特的水晶,疑似非地球上的矿物,班氏企业很期待你能研究出一个具体的结与颜师孟交换紫水晶的事,他从未对校方提过,校长怎么会知道?但是从郭建治那双了然的锐眸来看,显然这桩秘闻已成为“众人皆知”的消息了!
“是有这么一块水晶。”那颗水晶拥有极强的磁场,很值得研究。然而羿澐却拿来当装饰品,弄成了一条极为不像话的项炼。“不过被我堂弟杜羿澐拿走了!”
“杜羿澐?是不是那位离奇失踪的名歌星?”张校长问。
“这么重要的水晶……”郭建治一副“暴珍天物”的痛借表情,“可是某些杂志报导,令堂弟是以“诈死”为隐退的障眼法……”
又是一个对紫水晶有兴趣、同时清楚他们杜家堂兄弟的陌生人?先是那名神秘女学生,现在又有班氏企业,杜羿扬愈来愈觉得,那块一度到手的紫水晶不这么单纯。
“那么为何不直接去问那家杂志杜,说不定他们知道的比我多哩!”他迫不及待想赶到颜教授的住处,去搜集可能的线索了。“很抱歉,上课时间到了,学术赞助金的细节就请校长裁夺了……喔!对了,如果有我堂弟消息的话,麻烦通知我一声。”
从不迟到早退的杜羿扬,居然跷课了。现在的他正以时速一百五的车速,同颜师孟位于淡水的住处飙去。
“但愿教授还留有那颗水晶的相关资料……”
那颗水晶是伴随中国西南方古物出土的,杜羿扬记得它展出时挂在一尊石雕的头上。当时与他合力协助颜教授参展的社奔澐,一眼就被那座女人的雕像“煞”到,整个晚会直冲著那尊没有表情的石头发呆,害他和教授忙个半死。
嗟!女人有什么好看的?何况是个没有“温度”的女人!
为人一丝不苟的杜羿扬,最受不了的就是风流倜傥的堂弟,身边老围著一群没有大脑的女歌迷。不过是唱的歌能入耳罢了,值得大声尖叫得像疯人院跑出来的精神病患?搞不懂,奔澐怎会沉迷于这种五光十色的生活?
“看吧!到最后还不是被歌迷害死?”他紧握著方向盘低咒:“臭小子,你在世时惹人讨厌,死了以后还要找我麻烦!”
民欧美后,只剩他和羿澐两人在台湾。杜羿扬不由得痴想,如果羿澐没有死的话……“嘎”一长声,他已俐落地急转弯停好车子。一进入教授的居所,杜羿扬立即为眼前凌乱不堪的一幕而震惊得无法动弹──怎么就像被小偷光顾了般?
颜师孟遭人枪击后,他曾陪同警方来过这住处,但是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定有人想从这边拿到什么东西!而且歹徒极为狡滑,等警方转移注意力后才潜进来大肆搜索。
“难道是为了紫水晶?”他立即动手,企图从散乱的文件中找出线索。
颜师孟所遗留的东西,大多是考据各国古物的相关资料与论文,然而却独独少了那份西南出土文物的研究。到底是被人偷走了?或者颜教授把它去了?他宁愿是后者。
“这是……”蓦然,一张掉落在书柜下只露出半截的黑白相片,掀动了他的肩虽然发型与服装十分复古,但那张绝无仅有的精致脸蛋,杜羿扬闭上眼睛都忘不了。没错!是那位两度令他印象深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