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喜婆笑吟吟的道。
「不要……」元如愿双拳紧握,怎么也不肯屈身和屠二龙一块儿跪拜天地,「我不要嫁……嫁给你……」
「娘子哪,嫁不嫁由得了妳吗?反正我今儿个是娶定妳了。」屠二龙面色铁青,丝毫不见新郎倌该有的喜气。
元如愿罩着盖头,虽看不见屠二龙的表情,但那语气里的无赖形象却越来越鲜明。
莫非,这才是他隐藏起来的真面目?
「你卑鄙,对我下……下药!」
「就算卑鄙也是被你们逼的,要不洒点软笑散,妳哪肯听话拜堂?」
软笑散是种催情药,有人在行闺房之乐时会用来助其调情,但屠二龙此刻用在元如愿身上,最主要是想控制她的行动。
随着药效发作,元如愿逐渐恍惚了起来,她身子越来越软,唇畔不能自制地轻颤起来,开始笑了。
「乖乖的,来,跟相公一起拜天地。」
屠二龙攫着元如愿的身子,强迫她和他一起跪在地上拜天地。
「二拜高堂!」
「免了免了,大哥算平辈,这头就别磕了。」屠大龙挥挥手,督促喜婆赶快把婚礼完成。「瞧弟妹弱不禁风的,那身子都快栽下去啦!」
「夫妻交拜--」
此时,门口忽地响起一阵震天价响的炮竹声。
「快拜!」屠二龙压着元如愿的头,强逼她顺从他的指示。
「我……我不……」
「我不会输的,成过亲之后咱们就算夫妻了!」
不料,一串爆竹竟在这时炸开,轰的一声炸烂厅堂大门。
厅上的人还来不及转头瞧个明白,便让一片黑鸦鸦的乌云,不,是身影吓到了。
原来方才响起的不是鞭炮,而是一大捆的炸药。
「杀啊!杀啊!今天一定要杀他个尸骨不存!」柳蟠笼头一个扬腿飞踢进门。
他身后跟了一大票夹棍舞棒的弟兄们,个个龇牙咧嘴,一副想好好干架的期待表情。
紧接着跃人大厅中的则是换上了一身大红蟒袍的载泓。
「师兄,二当家交代不要见血,打得过瘾出出气就好。」
「喔,妹子真那样说?」柳蟠龙狐疑了一会儿,点点头,瞪着厅上那些即将受苦的可怜虫。「那就只好改揍得他们屁滚尿流!」
「好,那这里交给师兄了,我要去找猪头三算帐。」
「没问题,看本当家怎么把这块屠家招牌拆下来!」柳蟠笼爽快应道,领着兄弟们就是一阵又捶又打,「说!你们姓屠的是要杀哪条龙啊?」
「哇……」
「哎哟!哎哟!痛……不关我的事呀!我只是来看人家娶亲啊!」
「啐!闲着没事看热闹,更该打!」
「哇……救、救命!救命啊……」
载泓在一片吵闹的人潮中转身,四处看了看,在墙边找到了吓得浑身发抖的屠二龙,以及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元如愿。
昏眩之中,元如愿只听到厅上的吵乱声,却没法子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反应。
「好!」载泓扬起食指,走一步指一下,笑看着屠二龙。「好个勇气可嘉的猪头三,你的色胆是越练越大了嘛!」
「你少逞英雄,如……如愿妹子已经嫁……嫁我啦!」
「所以你瞧,我这不就是来抢亲的吗?」载泓比了比自个儿一身的大红袍。
「臭小子,你别过来,我一点都……都不怕你。」
「哦,不怕?」载泓瞅着屠二龙搭在元如愿身上的那双手,「那好,我等会儿就请你尝一口屠家出品的猪蹄膀。」说完,他手指头朝屠二龙的双手指去。
一股寒气瞬间涌入屠二龙身上,他倏地把手从元如愿的身上抽回来。
「反啦反啦,你这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竟敢这么嚣张闯进我家来抢媳妇儿?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报官?」
哼,总有更厉害的势力能制伏得了他们这群镇上的恶霸吧!
载泓眼里的光灼热得像能马上把人烧融,但那张迷人的笑靥始终没垮下来过。
「请便,只要你还走得出去。」
「你……你别欺人太甚!」屠二龙被激得狂哮起来,站起身,就朝载泓冲撞过去。
载泓看都懒得看一眼,立即旋身一踹。
「啊……」屠二龙被踢飞在墙边,爬起来,又再冲过去。
打记呵欠,载泓又轻松送出了几脚。
「哇……我不信……怎么样都输你……」
「痛……痛啊!」
载泓长腿一劈,不让对手有时间反应,那带着内力的鞋印不偏不倚烙在屠二龙油腻腻的肚子前。
「这叫天命不可违,懂了没?你再投几回胎也赢不了本公子一次。」
「不可能,连……连老天也偏爱你,你们这对狗……啊--」
不等屠二龙再多讲一句,他身后那道墙就这么应声碎裂开来,于是,一遇上载泓就倒大楣的他也跟着被埋在瓦砾堆中了。
呃,看这场面,应该也算达到柳蟠仙交代不要见血的约定了吧?
血……有吗?谁哪只眼睛瞧到有人流血了?
嘿嘿,放心,兄弟们一定会让屠家庄滴血不派--一滴都不流出去!
第十章
「呜……呜……」
贴上双喜字的新房里传出一阵细细的哭声。
「女儿啊,今儿个是妳大喜的日子,有啥好哭哪?」元八指从椅子上摔下来,皱着眉头揉揉臀。
怪了,他本是要进房来跟女儿道声喜的,哪晓得,她才一瞧他晃进房门,就趴在床畔痛哭了起来。
「喜什么喜呀?女儿所嫁非人,爹还这样子满心欢喜?」元如愿哽咽着边哭边道。
「那……那小子不是人吗?不会吧?他看起来不像坏胚子呀。」
元如愿一听,不禁想起自己被下了迷药后,被逼迫着跟讨厌的屠二龙完成婚礼,咬咬唇,暗恨起那坏蛋的阴谋诡计。
「呜……他那个人很下流。」
「嗝!下流?」元八指醉醺醺,扶着桌脚爬起来,「可我才刚和女婿在厅上喝过酒,他酒量好得怎么灌都不做胡涂事。呵呵,不像妳爹我……」
「女儿……就是……不要嫁他嘛!」元如愿抽抽噎噎,哭得快断了气。
人家心情本就够差了,再被老爹这样一搅和,更糟了。
「不要嫁?嗝……」元八指呛到,不小心把宝贝的美酒洒了一地。
元如愿哀怨地抬起头,那双肿得犹如核桃的眸子瞪向她爹。
「爹,您……该不会又出卖女儿了吧?」
「开玩笑!我是嫁闺女,又不是卖女儿。」元八指尴尬地搔搔鼻子,「妳爹不过就收了点聘礼意思意思一下。」
哎哟!问得这么直接让他怎么好意思,嫁女儿收些聘礼有何罪过?女婿慷慨得很,眉头皱都不皱就送了老丈人一间赌场、一座酒坊外加一幢大宅第。
「意思意思?」
「呃……」元八指正觉得有些心虚,忽然听到廊上传来了阵阵嬉闹声。「啊!一定是有人要来闹洞房了,我这就出去瞧瞧!」
这下逮到机会,他正好溜掉!
门外,吵吵嚷嚷闹翻了天。
「喝啊,这喜酒喝得真够爽快!兄弟们,不要放新郎倌溜去找新娘啊!」
这不是蟠龙第一号大当家的吆喝声吗?
元如愿一脸狐疑。奇怪,柳蟠龙什么时候跟不对盘的屠家庄搭上关系?
「瞧你们这群笨蛋,现在逞强坏了他洞房的好时辰,看他以后想法子整回来哟!」
「哇哈哈……」
什么!不会吧?连柳蟠仙都来了?屠二龙的面子有那么大吗?
元如愿仰起头环顾新房,火红的双喜看得刺目,燃烧的红烛逼人催泪,再听闻门外的取笑声,她不禁悲从中来,豆大的泪珠滑落了脸庞。
房门让人轻轻一推,开了。
她急忙吹熄蜡烛,举起烛台便朝门后躲去。
门扉一掩,新房陷入一片漆黑中。
一道修长的人影转过身,正朝床畔悄悄迈近。
「可恶!你这大淫贼!我跟你同归于尽!」元如愿边喊,边高举着烛台要往眼前的脑袋敲下去。
那人轻轻笑着,扬手就握住了烛台。
黑暗中虽看不清,但她能听见他唇畔逸出的浅笑声,她握紧拳头,打算抵死反抗。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早说了,我已许了人的。」
那人取走沉重的烛台,另一掌勾住元如愿的纤腰朝他怀里施力一送,遂将她的心跳贴在他的心跳上。
「讨厌!讨厌!」元如愿挣扎着,欲挣脱被他握住的手,「我讨厌死你了!你……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讨厌……」
她激动极了,越挣扎心就越痛。
认清现实处境以后,那种永不能和载泓相守的绝望感彻底击垮了她。
「你这坏蛋,夺走我想要的爱……」元如愿哽咽道,泣不成声。
那掌心滑上她的背,温柔的抚慰她。
好温暖、好体贴,好象那个她唯一想托付终生的对象。
「我知道妳已许了人的,可我还是想这么紧紧把妳贴在心坎上。」他说,浓浓的酒味醺上她鼻里。
「是梦……」她口里低喃着,怔忡地望住面前那张幽暗的脸庞。
「如果是梦,我感谢这场梦,让元如愿成了我名正言顺的妻。」载泓俯下脸,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