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我错了。」他诚恳地说。
「本来就是你不对。」元如愿撇过脸。
「要不……」蓦地,难得开金口的柳蟠仙说话了,「让他跟如愿妹子下跪赔不是啰。」
「好妹妹,妳这算开啥玩笑?没听过那个……那个什么『有黄金』吗?」柳蟠龙为师弟叫屈,率先反对。
「男儿膝下有黄金。」柳蟠仙回答。
「对对对,就这意思嘛。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好随便跟人下跪咧?」
柳蟠仙白了眼她那不识相的兄长,头一抬,看向柳蟠龙身旁那位聪明的男人。
「谁是男人哪?不就只瞧见两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站在咱们眼前吗?」
还是载泓机灵,不必花时间调教,就深谙男子汉能屈亦能伸的道理。
他笑了笑,绽着一口皓雪似的白牙,无论化身男子漠或美娇娘都足以迷惑人,旋身,他说跪便跪。
「呼!好样的!」筵席上欢声雷动,比过年时的景象还要热闹。
他仰起头,没忽略元如愿盈盈泪眼中为他忽然闪过的那丝诧异。
纯情如她者,自然是不可能明白一个男人会愿意在女子面前,甚至是众人面前下跪的种种心态或动机了。
正当载泓准备弯腰作揖时,衣襟内突然掉出两颗熟橘子。
他脸上漾着无辜的笑,捡起橘子,将其中一颗递向元如愿的双手上。
「哎呀不得了!这回真要羞煞小奴家啦,临时找不着寿桃庆贺,这会儿竟连两颗偷来的橘子也要熟透落地啰!」
「哈哈哈哈……」大伙又叫又笑,今年的三月初十可真是有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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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正午了,元如愿还没进蟠龙第一号上工,因为昨晚夜露重,她睡着后踢了被,所以才着了凉。
「哈啾!」随着这记喷嚏,她只觉一颗头更晕了。「不行,后天就要交画,我得……得赶紧……哈啾!」
虽然生病,但元如愿还是非常认命地拖起沉重的步履,一步一步朝着镇上最热闹的那条大街踱去。
「啊……哈啾!」
「如愿!」此时,有人从酒楼上朝她挥手呼唤。
元如愿脑子里嗡嗡作响,走得漫不经心,根本没听见。
「哟!我的宝贝如愿!」这回那人喊得更大声了。
元如愿乍闻,心房一震,仰起头,紧张地东张西望。
「这儿呀,这儿呀,我在这里,把头抬起来!」
一兀如愿循声狐疑地仰起头,瞥向顶上数尺之外,就瞧见悦您来大酒楼的二楼露台上,那一身华服玉冠的载泓两旁美女环伺,而他本人则露着一口白牙朝她笑得好不开怀。
她这会儿头昏脑胀,实在没心情供他逗乐子。
「你玩你的,不奉陪了。」
「哟,此言差矣。」载泓飞纵而下,落至元如愿跟前。
头好晕……元如愿转身,只想尽快绕过他速速离开。「我还有事。」
「有啥事比得上吃饭重要?瞧妳饿得面色泛白,一定还没吃饭吧?走走走,一块儿上楼去。」
再柔情的男人一霸道起来也蛮不讲理,也不顾人家意愿,载泓拉住元如愿就硬往酒楼里拖。
「哎呀!就讲了我不要嘛……」眼下她身虚体弱,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上,只能被他带上二楼。
一不能拒绝,这叫有酒食,先生馊。」嘿嘿,先生的闺女馊!
载泓将元如愿一把按在位子上,招呼跑堂添置碗筷,然后开始勤快地替她夹鱼夹菜兼剥虾,一副乐在其中的兴奋状。
「行了,我没啥胃口,吃不下这么多。」眼见碗内渐渐堆成一座小山丘,她赶紧制止载泓「潮水泛滥似的热情招待」。
「没胃口?」他一听,不禁皱起眉头,起身绕到元如愿面前,俯下脸,以自己的额头轻轻触了触她的。「怪不得……是真的有点发烫耶。」
在人前被他如此柔情蜜意地呵护,元如愿的脸这会儿更烫了。
隐约中,彷佛有一把把利刃正朝她疯狂扫射。
不是错觉,这股肃杀之气非常真实的环绕在她周围。
元如愿仰起头,视线才一离开桌上的那碗饭,就接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嫉妒眼神。
「呃,那个……」
「等会儿吃过饭,让我陪妳去看大夫,抓几帖药,回去以后我亲自替妳煎药顾炉火。」载泓自顾自地讲个不停,没留意元如愿脸上掠过的尴尬表情。
「我看我还是先……」元如愿毫不考虑,起身就想告辞走人。
开玩笑,再多待一会儿,这一双双嗜血的眸子岂会轻易饶过她?别说能不能全身而退离开酒楼了,恐怕就连想顺利吃完这顿饭都成问题!
但她身子还来不及离开座位,便被载泓的大掌重新按回去。
「想先去看大夫是不是?」
「啊?」她睁大双眼,紧张兮兮瞅着他靠过来的那张脸,他脸上布满真切的关怀。
不妙!从眼角余光中,她惊见一群女人不耐烦地挪动身躯!
剎那之间,她明白什么叫垂死前的挣扎了。
她浑身僵硬,吞了吞口水,无意识地点点头。
「嗳,治病固然要紧,填饱肚子也同样是件天大的急事呀!」他转头去问围在他身畔的一群美女,「妳们说本公子说得有无道理?」
美女们旋即敛起妒意,换上一副千娇百媚的柔情模样,有的低头含笑、有的则明目张胆朝载泓展现爱慕。
啪啪啪……鼓掌声瞬间此起彼落。
「有道理,有道理。」她们颔首称赞,彼此间窃窃私语。「啧啧啧,泓少爷真是俊俏极了,就连随便讲句话的语气也迷人哪!」
元如愿听后,脸色一阵苍白。完了、完了,再耗下去她铁定会万劫不复的。
「怎么?真吃不下?」载泓见元如愿根本无心于碗中的美味,困惑地拾起她面前的那只碗,举筷扒了几口,「有什么菜不好吃吗?不会啊,挺美味的嘛。」
元如愿吃惊地眨眨眼,这下喉咙连吞口水都发疼了。
不会吧?那是……那是她刚刚用过的筷子!
载泓贼贼地对她笑一笑,换了汤匙舀起碗中的饭菜,亲热地欺身凑近她嘴边。「还是,妳心里是想要我这个『小冤家』亲自喂妳?」
元如愿脸色一沉,一急真话便脱口而出,「够啰!你别再害我了!」
「害妳?」载泓摸不着头绪,唇畔的微笑变干笑,干笑再变苦笑。
「对啊,你……你就是在害我……」元如愿垂下肩,整个人完全泄了气。
没办法,一只炫丽漂亮的孔雀是无法了解乌鸦被排挤的悲哀,再加上,倘若他又是一只处处留情的滥情孔雀,那么倒霉的乌鸦下场便更惨了。
「哎呀,她不肯赏脸,就让咱们陪泓少爷一块儿吃饭饮酒。」终于,有人开始下战帖,准备攻城掠地了。
「对啊,泓少爷别只顾着这不起眼的丫头了。」另一名战友见机立刻煽动,「让我替泓少爷夹块醋熏醉鸡。」
「那我为泓少爷斟酒!」
「哎呀!我来!」
「还是我来斟就好……噢!是谁踩人家的裙子啦?」
就为了争谁可以替载泓夹菜、斟酒,只瞧露台边一群穿戴华贵的美女们吵得不可开交,席间,某位县衙千金一怒之下,索性把气出在元如愿身上,她抢过酒壶,不客气的将酒泼向元如愿。
「就是妳!谁许妳这穷酸丫头没事来找碴呀?」
元如愿闪避不及,被泼得满身都是。
其余美女被这么一激,目光焦点皆转向,将矛头指向他们心仪的泓少爷身畔那碍了她们眼的臭丫头。
「没错,这丫头哪比得上咱们矜贵呀!」
「听说她生性狐媚,三天两头便去勾引屠家那位二老板呢!」
「可不是,现下好了,居然敢明着跟咱们抢泓少爷!」
砰当!载泓忿忿一甩,手里的碗被他砸到地上,剎那间,不只围在四周的美女吓得花容失色,就连元如愿也惊讶得转头看他。
而做出如此惊人之举的载泓却没事似的,嘴角漾着笑,起了身,扬袖替元如愿轻拭她脸上、发上和衣上的酒渍。
「本公子向来不与女人恶斗,当然,也绝不会出手打女人的。」他的笑凝着几丝令人费解的冷静,看上去诡异极了。「可要是有谁敢欺负我的如愿,让本公子忍不住的话,为了不破戒,或许我会考虑去雇个毒辣的女杀手来……」
「哇!」
不待他把话讲到底,露台上一哄而散。
「真是怪了,千金小姐果然难伺候。方才没请她们来,她们自个儿就巴过来凑热闹,现在没赶她们,嘿!倒像逃命似的。」
「我看,你最好现在就先把我处置了吧。」元如愿幽幽的说。
「处置妳?那还得了,妳可是我……」将来师傅的掌上明珠呢!「我心头上的宝贝耶。」
「油腔滑调!将来还不知有多少女子要为你争风吃醋,我才不想被一群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仇家追杀。」
「啊!有人在吃醋啰!」载泓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