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善妒之人,可是五年来五皇子对她这个未婚妻不闻不问的态度,让苏家的亲友从最初的奉承转为如今的冷嘲热讽,使得她有说不出的气闷。
难道在五皇子的心目中,她当真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为什么他要连在歌厅舞榭的风流韵事都这般渲染?
他何曾在乎过她的想法,又何曾在乎过她的感受?
难道她对五皇子而言,连个烟花女子都不如吗?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呀!
凭什么她要白白受辱?
「五皇子确实太过分了,小姐是该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省得让他继续视女子为玩物。」彩儿赞成苏语柔的报复计画。她早就希望有人去点醒五皇子,让他明白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她家小姐这般好的女子,才是五皇子应该多加珍惜和疼爱的。
「你认为可行?」苏语柔问道,向来柔和的目光闪著难得的坚持。五年的时光在等待中虚度,她要点公道回来也不为过吧!
这是那个薄情郎欠她的。
「五皇子欠小姐的实在太多了,小姐去教训他一下也是应该的。小姐,你打算怎样教训五皇子呢。」
「你附耳过来。」
随著苏语柔的话语,彩儿眼中渐渐露出崇拜的光彩,脸上也挂著一股和主子同仇敌忾的神情。
「我这样做,你认为妥当吗?」苏语柔征询彩儿的意见。她这项计画已经在心里头盘算了好一段时日,可是一直犹豫著该不该加以实行。
彩儿忙不迭的点头。 「小姐这一招实在高明呀!不如就趁著老爷和夫人不在府里,咱们立刻起程去给五皇子一个教训。ˉ
第二章
若问青楼第一尤物为谁,答案非尤梦仙莫属。
她自幼在青楼长大,十四岁时便已声名大噪,成为江南地带数一数二的清倌,为她所在的迎春楼引来络绎不绝的寻芳客。
在尤梦仙十六岁那年,江南巨富汪大海以十万两买下她的初夜,之后有幸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的,若非一方霸主,也是王公大臣;正因为凡夫俗子有钱也难买一见,所以尤梦仙至今身价不坠,依然稳坐江南花魁的宝座,为众多青楼常客捧在手心的珍宝。
在风尘中打滚多年,如今的尤梦仙早已深谙男女之事,更擅长撒娇发嗲;她便是用这点使得李维孝迷上了她。
「李公子,」尤梦仙捧著酒,不胜娇弱的偎进李维孝宽厚的胸膛,「你眉头深锁,是否有心事难以排解?若是如此,梦仙愿为公子分担一二。」
虽然用的是一惯娇嗲的语调,但她这番话却是出自肺腑。不为别的,只因她对李维孝动了真感情。
其实,比李维孝对她好的大有人在,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单单对他付出了真心。李维孝不只有张俊逸非凡的脸孔,浑身上下更散发著一股魅惑气息,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让女人对他如痴如醉的。他的一言、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在在都牵引著她的目光,从初见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己迷失在他的身上。
然而他知道吗?
他愿意珍惜吗?
只要李维孝一句话,她可以立刻丢下这江南花魁的名号,无视于那些愿意捧著金山银山来供她的达官显贵,随他离开这风月之地。
她不要名不要利,只求能一辈子陪伴在他的身旁,就心满意足了。
李维孝勾出一个令人销魂的笑容,安抚性的捏了捏尤梦仙柔若无骨的小手。「尤姑娘多心了。李某美女在怀,哪裏会有什么心事呢?」
他嘴裏这么说,实际上倒真的是有点心事。
这般放浪形骸的日子,该结束了吧?
因为思考这个问题的缘故,他才会在此地停留了两个月之久,倒不是外人所以为的被尤梦仙给迷住了。尤梦仙身为江南花魁,容貌与才情确实不是乎常女子所能够相提并论的,但是以他五皇子之尊,什么样的美女不曾见过?无论再美再艳的女子,他李维孝都可以说抛就抛,因为他的心从未动过。
说实在的,他也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多年来流连花丛,坐拥群芳,却只换得越来越寂寞的心境。
拥有一份真正的感情当真如此困难吗?
他的命定佳人究竟在何方,为何他寻遍花间,始终不得伊人芳踪呢?
「敢问李公子何时要返回京城?」尤梦仙娇声询问。她知道李维孝停留此处已有两个月之久,返回京城是迟早的事情,然而他至今尚未有任何暗示要带她走,所以她只有先行开口,探探他的心意。
李维孝早知尤梦仙心中的盘算,却故作不知的扬眉笑道:「李某若决定返家,定会事先知会你这个小美人的。」
「两个月来的朝夕相处,难道公子不曾想过带梦仙一起离开吗?」暗示不成,尤梦仙只好挑明了说。她早知道这种烟花之地不适合久留,唯有在当红之际急流勇退,找个合适的对象从良,方为上策。
这两个月以来,李维孝出手大方,即使一掷千金也面不改色,虽然他说自己只是个来自京城的商人,但是凭著她阅人无数的经验,早看出他绝非泛泛之辈。若能跟著他走,她这辈子绝对享用不尽。
再说……她的心已给了他,就算他只是个商人,她也愿相随一世呀!
李维孝不动声色的推开紧贴著自己的娇躯,起身走出布置华丽的船舱,表示无意再讨论这个话题。
他轻摇纸扇,举目眺望远处的波光帆影。
突然间,一阵琴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这风月之地,听见琴音是稀松平常的事,只是这名抚琴者弹奏出来的琴音优美高雅,曲调清平中正,完全不同于他平日在青楼听见的靡靡之音。
这般脱俗的琴音,怎会出现在此地?
李维孝目光犀利的梭巡著附近的船只,试图找出琴音的来源。当他确定琴音是自前方不远处的一艘白色小船传出时,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了一声。这般美妙的乐音,这般雅致的船只,足见抚琴人品味不凡。
他突然十分渴望与小船中的人见上一面。
尤梦仙轻移莲步,摇曳生姿的走到李维孝身畔,偎向他伟岸的身躯。「李公子,你对那种无名小卒弹奏的琴音感到好奇吗?莫非是嫌梦仙的琴艺不够好?」
「尤姑娘言重了,李某仅是见这艘白色小船如此别致,想知道它的来历罢了。」李维孝轻描淡写的答道,同时藉机打探小船的来历。
这艘白色小船已经勾起他的好奇心,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探知船内的一切。其实琴音四处可闻,而尤梦仙的琴艺更是超群,然而她的琴艺却无法使他感受到这般的悸动。
「那艘船出自梅院。」尤梦仙如他所愿的说出答案。识人无数的她已看出李维孝的心正渐渐远离,若在此刻打翻醋坛子,只会让他走得更快。
「梅院?」
「一家不出色的小酒楼罢了。」
「哦?」李维孝有些讶异。他没有料到白船中人居然也是青楼女子,然而是什么样的青楼女子能够如此震撼他的心房,让他连芳容都未曾见到,就已深深被她吸引?
看样子,他得找个机会去见见这位姑娘。
他正沉吟间,琴声已歇,尤梦仙乘机提议:「李公子既有雅兴听琴,不如进船舱去,让梦仙为公子斟酒、操琴。」
「也好。」他含笑应允,暗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和她聚首。
尤梦仙得意的挽著他进入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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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泊岸之际,白色小船在先,然而後到的尤梦仙硬是要白船让道,给她的船只先行靠岸。
本来谁先谁后无所谓,只是尤梦仙对于白色小船引起李维孝兴趣的事怀恨在心,加上自恃她乃江南花魁,青楼中人谁不让她三分,所以才借题发挥,乘机一吐怨气。
白船上的丫鬟见状气呼呼的向舱中的主人禀告:「小姐,那个尤姑娘太过分了!明明就是我们的船走在前边,理应让我们先上岸,她凭什么硬要我们让道!」
她话才说完,船舱中便传出一个温柔的声音。「彩儿,请船夫让道,让尤姑娘先行。」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纵容她呢?再怎么说,小姐可是——」彩儿气不过自家小姐被尤梦仙欺压,险些就要脱口泄漏她的身分。
苏语柔及时截住她的话,「不用多说了,照我的吩咐去做。」她的身分不能被外人知道,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和尤梦仙一般见识。
「是!」彩儿恭敬的应声。她丢给尤梦仙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交代船夫把船先行移开。
尤梦仙咬著牙恨恨骂道:「梅院的丫鬟太不懂规矩了,待会儿我非给她点颜色瞧瞧不可。」
李维孝轻摇白扇,神态潇洒的望著前方的白船。打从知道抚琴人是位姑娘俊,他早已在幻想她是何等的天姿国色,如今又听见她黄莺出谷般的悦耳声音,令他心中的渴慕之情又增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