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无辜的轰迪,明彦更加地怜惜她。所以也就越发的肯放下时间精力去陪伴她。 身为独子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生命中有个如此依赖自己的人,会是这么美好的经验。
因为逐渐地深入苏迪的生活,他越来越觉得面对几乎对生活完全没有应变能力的苏 迪,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时髦亮丽的女郎,或许有能耐将自己打理得光鲜耀眼 ,恍如时装杂志上的模特儿,但论及生活所需的各种技能或知识时,她可就只会干瞪眼 地打电话向他求救了。
“明彦,你睡了吗?”深夜三点半,应该是好梦方酣时,电话刚响起,明彦立即反 射地接起话筒。
“扼……是苏迪?什么事?”原以为是老总的电话,没想到是苏迪,这使得明彦的 睡意马上跑得无影无踪。
“明彦,我浴室的水龙头怪怪的。”
“嗯?”浴室?水龙头?明彦的眼前即刻冒出了水龙头那奇形怪状的小小图案。
“而且好像有人在窗外耶,我一直听到脚步声。好可怕喔!”不太确定她话的抖意 是怎么回事,明彦直觉地一骨碌跳下床。
脚步声?太可怕了,要知道苏迪住的可是那家酒店的十楼,窗外有脚步声,这若不 是苏迫在开玩笑,那么……想起这阵子报纸新闻老是在报导的蜘蛛大盗,明彦马上吓出 了一身冷汗。顾不得外头潇潇雨声,他手忙脚乱地赶到酒店。
“明彦,你来啦!”一听到敲门声,她看也不看一眼门上的防盗眼,立刻大剌剌地 开房门迎向他。
“你应该弄清楚来的人是谁再开门。万一是坏人,你怎么可能有足够的应变时间? ”没好气地关上门,明彦紧张地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浴室房、橱柜门,仔仔细细地检查著 ,连床底下也不放过。
确定房裹没有奇怪的现象后,明彦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好整以暇地转向她,两手一 摊。
“你说窗外有人?”他说著用力一扯,那片印著幽雅花草固案的窗帘应声而撤到远 远的那一侧,露出了黝黑夜幕中,映著点点霓虹的宽阔玻璃窗。
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推开厚重的双层铝窗,明彦朝苏迪招招手,要她来看看下方爱得 渺小的景物。
“这裹是十层搂的高度,窗外不可能有人的,会不会是你听错了?”仔仔细细来来 回回的检查几遍后,明彦不解地砖向满脸狐疑的苏迪。
“不,你坐到这裹来听!”苏迪拉著明彦,两个人挤在黑暗中静谧的床上。幽暗的 室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落地的混杂在淡淡花香和空调特有味道中。
苏迪发梢传来阵阵时灭时现的香气,和她那长而卷曲的发丝,拂在明彦的脸和手臂 上,使得他不自觉地意乱情迷。
忆及了自己在这裹是所为何来之后,他只得努力地调匀呼吸,聚精会神地凝神细听 。
稳住心绪之后,果然,黑暗中传过来一声接一声的噗噗声,令蟋缩在床单上的苏迪 ,更加地挨近了明彦。
虽然感到自己颈背上的汗毛,都已经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但接触到苏迪眸子裹的 催色,他不得不强自打起精神,通著自己勇敢点,迈著大步地朝窗户走过去。
“明彦……”带著毋宁说是好奇大于害怕的表情,苏迪摄手蹑脚地尾随著他,踮著 脚尖地在地毯上前进。
“嘘,你待在那边不要动,我过去看看。”明彦刚停住脚步,埋著头亦步亦趋的苏 迪,随即迎头撞上他,在苏迪的闷叫声裹,他慌慌忙忙地举起手制止她。
“可是,我也想看啊!”苏迪倒是挺理直气壮地说。
“苏迪小姐……”心里有不祥预感的盯著她发呆著。
“明彦,我在蒙大拿州的家,每天都跟牧场裹的牛仔玩套马蹄铁,抓小野牛,或是 到牧场去钉栅栏。如果真的有坏人,我可以帮你抓坏人!”苏迪兴致勃勃的望著他。
“扼,这……”那你又何必十万火急的将我自被窝裹揪出来?明彦带著疑惑的眼光 看著她,但没说出口。
“其实,我根本不怕坏人,只是……只是……”苏迪说著腼腼地抓抓自己的衣角。 “我昨天看了那个说鬼故事的节目……有一个女人说她住酒店时,有人浮在她的窗外瞪 她,还要掐死地,所以……所以……”
明彦伸手一拍自己的额头,难怪!原来是这个小妮子看太多了鬼话连篇的电视节目 ,所以在那裹疑神疑鬼的。
看样子她虽然是个外黄内白的“竹星妹”,也就是所谓的华裔,但她倒还是挺能接 受一些中国式的齐东野语。
“明彦,好奇怪喔,是不是中国的鬼都不喜欢打扮自己?所以都是拖著长长的头发 ,被著一条白被单就出来吓人了。我们美国的女巫,最起码还会涂涂口红,描描眼线才 出门。至少要诱拐小孩之前,还会先变出一间糖果屋,或者拿个红苹果给白雪公主吃。 你们这裹的鬼,怎么这么直接又懒散……”喋喋不休地跟著没有理会她而笔首往窗户走 的明彦,苏迪像个要看谜底揭晓的小孩般,整额头越过明彦向前张望著。
把苏迪的头往后推,明彦猛吸一口气,使劲儿将窗帘一扯,然而窗外仍是静诅沉默 ,映在窗子上的,只有彼此无言的影子僵在那裹。
噗噗声仍然没有停止,明彦讶异地循著怪异的响声前进。在疑惧到最高点之前,他 盯著那似断线珍珠般的水滴,松了一口气地哑然失笑。
伸手探采那些凉飕飕的液体,明彦全副精神都自紧绷的状态中解除。他将落地灯、 桌灯、嵌灯、壁灯全都打开,招手要苏迪到身旁,指指自窗框不停落下的水珠。
“是窗拢没有接好,所以外面下雨,这里头就漏水了。”解释完了之后,明彦扬起 了眉告诉她。
“没有鬼?”苏迪颇为失望地朝外张望。
“嗯,没有鬼。”明彦好笑地拍拍她的肩膀,把那些灯都关掉,然后往外走。
“好啦,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我先回去了,如果有……”
一室的静默令明彦诧异地回过脸去,见到低垂著头坐在床头抱著自己双膝的苏迪, 他的心为之一动的走向她。
“苏迪……”举起手,但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明彦只得令手僵在半空中,尴尬而无 话可说。
“我是不是闹了个大笑话?”难过地揉揉鼻子,苏迪笑得很勉强地盯著自己的手指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莫名其妙地以酒店为家。只是,我大老远地自纽约飞到台湾, 就是为了跟哥哥聚一聚,但是他却连理都不理我……”
“老总它的行程表都排满了,我相信只要他有空……”说著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 由,明彦的声音越来越小声,而终至听不见。
“我想我的希望也不会太奢求,只要他能好好地陪我一晚,我就心满意足了。”双 手交握抵在下颚,苏迪两眼像蕴含了无数水气,又像是布满了闪烁星光的夜空,低声地 喃喃自语。
那晚她那落寞又孤寂的模样,深深地刻印在明彦的印象裹,时时刻刻地纠著他。
这么美又令人难以抗拒的美人儿,老总怎么可以就这样的冷落她!想到这裹,明彦 觉得有股义愤填膺般怒意,直往他脑袋冲,心里那个想法也逐渐明显清晰了起来—— ***
“老总,这又花不了你多少时间,你只要……”趴在江成儒那乱得吓死人的桌上, 明彦嗓音嘶哑地和办公室内鼎沸的人声、传真机、电话,以及进进出出送著最新消息的 业务员们奋斗。
“闭嘴,我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闲去管这些小事!”肩和脸颊间夹著电话,成儒的 眼睛紧紧地盯著电脑萤幕上不停翻动的最新股票行情表,头也不抬地大吼。
“可是,老总,她一个女孩子……”
明彦的话还没说完,成儒已经一个箭步的冲过去,双手跩住了明彦的前襟,面无表 情地盯著明彦的眼睛。
“明彦,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公司现在的情况才对。因为前几年的大肆扩张,几 乎所有公司都盲目地跳进股市,现在碰到经济不景气。而我们公司多多少少也受到影响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公司能在同业普遍没工作可接的现在,还能维持平均每个月有近三 件工作在手里运转的原因吗?”将肩颊问的电话摔回桌上,成儒又叨著烟,喷出浓浓的 一道烟雾。
“因为我们公司最近所推出的商住合一别墅群,得到最佳建筑奖,所以越来越多的 建筑商主动找我们合作建大厦。”想到今午的年终奖金似乎有望了,明彦心里忍不住轻 飘飘了起来。
“这就是了。既然如此,我怎么可以浪费时间去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你要知道, 黑心的史昭晴跟她爸爸随时都虎视耽耽的准备并吞我的公司。为了要抗拒他们父女俩, 我必须全力以赴。明彦,你也一样,明白吗?”成儒言简意骇地拍拍明彦的肩膀,自顾 自地又接起另一通电话,眼睛则忙著在手里的文件和电脑萤幕间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