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留守之朱祁镇胞弟廊王朱祁钰召集大臣讨论应付也先的办法,当时侍讲学士徐理认定看星象,算历数,明朝天命巳尽,惟有南迁才能解除大难,幸得当时任兵部待郎的于谦厉声怒斥其一派胡言,言明“京师乃大明根本,不能轻易改变,谁再主张南迁,就砍谁的头!”这才偃息了这股南迁避祸的议题,护住大明根基。
于谦井建议朱祁枉尽快自全国各地调集援兵,保卫北京才是首务,不久廊王正式管理朝政井将于谦升为兵部尚书。
九月初六,因国不能无君,廊王朱祁钰终于当上了明朝的皇帝,他尊奉朱祁镇为太上皇,改年号为景泰元年,历史上称其为景帝。
后来,也先虽挟持着朱祁镇对付明军,阴谋却始终无法得逞,在无机可趁不得不谈和的情况下,朱祁镇被释回大明京城。
一个日头下同时有了两位大明皇帝,情况自是尴尬难言,之前朱祁钰对于迎回兄长一事就不太热心,更在景泰三年废了英宗儿子朱见深的皇太子位,改立自己儿子朱见济为皇太子。种种行径已说明他恋栈皇位的心,是以当朱祁镇返回京师时,朱祁钰只是迎拜于东安门,且为了不让兄长复位,他刻意将其安置在宫城内的南宫而非正宫。
景泰八年正月十六日夜,右副部御史徐有贞、京师团营总指挥石亨、太监曹吉祥、京营都督张辄发动了“夺门之变”,他们进入长安门冲进朱祁镇住的南宫,用辇将他抬到奉先殿,高坐在龙床之上,天亮之后,文武大臣来到奉先殿抬头仰视时才发现上头坐的已不是景帝而是英宗了,
夺门之变成功,朱祁镇复位,当时朱祁钰在病榻上听到这消息知道大势已去,除了连说几个好字外,再也没讲什么,第二天朱祁镇下令将于谦等人逮捕并于二十二日杀害,二月初一日,朱祁钰被废为郎王,过没几天也死了,他死时年仅三十岁,那一年,朱祁镇改景泰八年为天顺元年,重新掌政。
朱祁镇复位后何以要杀忠臣于谦呢?
只因在也先以朱祁锁为诱饵企图对明朝进行要胁时,他曾说过“社稷为重,君为轻”的话,朱祁镇对此记恨在心,复位后,也不管于谦是多么赤心报国、忠心耿耿,还是将他给杀害了。
虽戮杀了忠臣,朱祁镇终究还是顾忌着世人评论,是以并未将于谦全族歼绝,但经此事,于氏子孙对于伴君入朝辅政一事寒进了心,整族由燕京移至襄樊祖宅,子孙务农经商,开设武馆学堂教化当地乡民,惟一禁止的,就是入朝为官。
几十年下来他们巳渐渐在襄樊之地打下深厚的根基,不单家大业大,湘鄂地区之民都知道忠义庄庄主古道热肠,热于助人,再加上其父为一代忠臣,是以江湖中人对其均至为尊重,门派间若起纷争,也都会想到找于震代为排解。
这也是为什么昨夜那名汉子,会在临死之前找上了素昧平生的于震的缘故。
“师父!张彦屿那恶贼就是几年前在湘南打着‘九天宏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玄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招牌的那厮,”说话的人是忠义庄庄主二弟子徐守晦,边说着他的舌头几次险些打结才能流利诉出几年前那张彦屿自创的道号。
“经由昨晚那名汉于临死前送来的证物,可以指证就是那厮干下了十多年前令人发指,连续奸杀多名童女之后,还陆续掠夺了几笔由京师拨出治理黄河溃堤赈灾敦银的人……”
“二师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于震大弟子官云飞年长于师弟,且跟随于震多年,明了师父行事谨慎,对于与官府有关联之事向来不愿多涉。“那人虽是在死前求托师父助其揭发张彦屿恶行,但他提出的铁证是否真能让官府采信,对这事咱们都没几分把握。”
“更何况,听说张彦屿那厮前些日子已因书写可上达天庭的‘青词’有功于朝,兼之会帮皇上祈雨修玄炼丹,还会些算求吉解灾预言的法术,这会已以张天师之名被当今天于重用,最可怕的是……”官云飞摇摇头,“他还和当今最得势的西厂太监头子符寿纠结成党,现今气势锐不可当!”
“云飞!你的意思是……”于震拧着眉心,“昨夜那些紧随着查上门的官差是符寿的手下?”
“是的,师父!那些人身上都佩有西厂腰牌,”官云飞沉吟,“昨儿晚他们虽在咱们庄子里没查到什么,却已起了疑心,眼下连咱们自己安危都有了问题,又如何再有余暇去揭发张彦屿那恶贼?”
“说到底……”在一旁安静了半天的徐守晦再也忍不住跳脚了,“大师兄的意思是咱们得袖手旁观此事?”他一脸不赞同,瞳眸底亮着焰火,“说到底,大师兄是打算不理咱们忠义庄那为国为民忠君义胆的金字招牌?不理会那些在恶徒淫威下白白送命的生灵?”
“二师弟此言差矣;”官云飞沉着嗓,“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得、搭理不上,‘忠君爱国’?!”他哼着气,“那也得分忠的是什么君,当今天子无道才会让奸佞有隙可趁,混淆朝政天听,这时节咱们就算真有心想要报效国家,可也得要先估清楚自己份量,才不会平白无辜做了牺牲。”
争议暂休,一番话让三人同时想起了于震之父于谦,那个一生忠君义胆却落得落魄下场之先人。
“云飞!”于震语气中带着衰思,父亲的死终其一生对他都将是个伤口,“你熟识的人面广,当今朝廷,天子脚下,当真没有一个可以维护正义的人了吗?”
官云飞沉吟片刻,“有是有几个,但他们势弱言微,说的话皇帝不会采信,张彦屿又已晋升为天子身边的人,想扳倒他,光找那些一年到头见不着皇帝几次面的人又有何用?”一抹亮意闪过沉思瞳眸,“师父!徒儿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此人不仅位高权重,且敢言敢当,是咱们目前寻求奥援的惟一途径!”
“谁?!”于震与徐守晦同时问出声。
“当今天子亲侄,彰荣王府壬王朱佑壬!”他缓缓出声。
“壬王爷?”于震思索着,继之点点头,“这年轻王爷我也曾风闻过,他是近几年里窜升得最快、皇上跟前最红、最得势的难得人物,可你确定……”他一脸怀疑,“他会肯插手过问此事,与张彦屿对立?挖断他的老根?”
“徒儿没把握!”官云飞回答得老实,“传言中这王爷行事向来率性,不喜受世俗羁绊,可总体来说他政绩卓越,与‘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此类尸位素餐,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空食君禄者全然不同。”
“是呀!”徐守晦也点了头,“听说两年前那桩礼部王尚书独子,因争风吃醋屠弑京城花魁及瞻远镐局满门一案,当时王尚书到处派银子,连皇上最宠爱的万贵妃都帮衬着他,谁都不敢插手此案,偏这壬王爷硬是追根到了底,末了还将那王尚书独子给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听起来,”于震目中亮起了希望,“这个人会是咱们最后的一个指望了。”他深深叹口气,“他朱家虽对我于家不仁,可除暴安良乃我辈中人无可推却的职责,咱们既然知道了这档子事就不能再佯若无事而过了。”
“师父心头有了计较?”官云飞出声探询。
“目前首要任务,”他肃声道:“咱们得设法甩脱那正围守在庄子外的那些西厂鹰犬,派出个不会令人起疑的信差,将证物送至朱佑壬手里,委他查明此案。”
“信差?!”徐守晦一脸义不容辞,“如果师父放得了心,徒儿愿接此事。”
“不好!还是我去吧!”官云飞维护着师弟,这趟任务极其凶险,生死难卜,姑且不论张彦屿身怀异术,光就那与其狼狈为奸的符公公西厂爪牙布下的天罗地网便能随时要人命。
“我是大师兄!”官云飞一意想揽下棘手事, “师父,您让我去吧!·
“不成!大师兄!”徐守晦却也同样不愿让师兄身涉奇险,“就因着你是大师兄,咱们忠义庄里千头万绪尚需你陪师父打理,这种小事就由师弟去办就是了。”
两师兄弟争执不休,于震却突然双手平举出了声音。
“都别争了,师父心头已有定案,这一趟……”他凝睇着两位徒弟,“就让吴儿去吧!”
“小师弟?!”两师兄弟异口同声,脸上却是一样的反对。
“我不赞成!师父,”是官云飞先拾回了声音,“小师弟今年才二十,江湖阅历不及咱们一半,再加上……” “再加上他是于氏下一代里惟一的男丁血脉,”徐守晦大咧咧地直述出两师兄弟挂在心头的忧虑,“他首要之务是要传宗接代的,怎么可以……”他猛摇头,“怎么可以让他以身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