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牧金铄边笑边开了门,“老三睡觉,老大应门,这会儿还要剥老大的皮?”
门扉一敞,门外一堆人陆续进了铺子,幸得铺子宽敞,同时进了这许多人倒也不觉拥挤。
牧金铄先倾身向师父老不死及春萝、海棠、玉簪三位师母分别施礼了座后,才和刚才与他在门口叫陈了老半天的二师弟甘游方揽在一块儿又抱又亲、又捶又打,同两个毛孩子似的。
“老二!”牧金铄环抱师弟腰身抱怨着,“要命,你又胖了!”
“是呀!”甘游方颇以圆滚身材为荣似的挺高了胸膛,“君子不重则不威。”
“重你个屁!”牧金铄白了师弟一眼,继之将视线扫向师弟身旁的甘蔷丝,“你这身肥油好歹分点儿给你女儿,瞧她,怎么瘦成了这模样!”
“大师伯!”甘蔷丝对着他甜甜喊了声,一样阳光的笑容,可却似乎多添了道往日从不曾有过的轻愁。
“还说,”甘游方给了师兄一拳,“你那臭小于徒弟突然开口要求解除婚约,叫我家丫头怎生胖得起来?”
“是呀!”老不死啜口茶抿抿嘴,“老大,这回星野这孩子着实莽撞了点,他突然撂了句要退婚便匆匆下山,现在你们消息传来说他是个皇子,让咱们来观个礼,可这事儿说到底,他还是没给蔷丝丫头一个完整的交代呀!”
“说得是,”接口的是躁性的海棠婆婆,她心疼地将甘蔷丝拉到自个儿身旁,自小到大她最疼的便是这没心眼整日笑嘻嘻的丫头,可最近她却突然经常失魂落魄,看得人心疼得要死。
三个老姐妹推了推原因,一致将矛头指向了日前退婚的牧星野,可怜的蔷丝丫头若非感情受了挫,她几时如此魂不守舍过?没见着牧星野,海棠婆婆将矛头指向了他师父牧金铄。
“这们亲事当初是大伙儿一块儿谈定的,若说不是出于自愿,三年前星野就该提出了,否则咱们蔷丝也不会白白等他三年……”
“别说了.婆婆。”甘蕾丝在一旁揪着海棠婆婆,“不干星野师兄的事。”
“笨丫头,你还在这里帮那浑小子广春萝婆婆接了口,“怎么,出身尊贵、武功高强就了不得了吗?竟连自小婚配的糟糠之妻都可以反悔?相公,”她将矛头指向正在喝茶的老不死,“教孩子武德比武艺要紧,星野虽说是金铄的徒儿,可真正授他武艺的却是你这太师父!你是怎么教的,教成这样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
一句话堵得老不死一脸尴尬,一口热茶含在嘴里也不知该不该吞下,为了星野和蔷丝的事,他已让几个老妻围攻了几回,这回真是让这孩子给害了。上天为证,星野虽是继承了他的衣钵,可他的花心与否真的不干他这做太师父的亭呀!
害得这些日子以来,他年轻时那几百条的胡涂帐被大炒冷饭似的翻了又翻。
“金铄,究竟……”向来话不多的玉譬婆婆也忍不曲了声,“星野这孩子究竟是看上了哪家达官千金,这才决定退婚的?”
“都不是,”牧金铄尴尬地播搔脑袋,“是……是琉阳。”
几个老人家霎时没了声音,老不死的那口茶也终于觑着空档吞了下去。
“是琉阳丫头?”玉譬婆婆首先回过神,脸上明显添了满意,“真是琉阳?”
“若是琉阳就好办了,”海棠婆婆作了主,“自个儿姐妹好说话,算星野这孩子好运气,就当效法娥皇女英,连同蔷丝就一井共娶了吧!”
“既然娶了两个,就不介意再来第三个!”春萝婆婆添了声音,“反正依姣也还没许人家,不如,就当是延续咱们死财门优良传统,三姐妹共事一夫吧!”
“你傻了呀?这样也算延续传统?你明知道依姣非步愁那孩子不可的!”
三个老姐妹热热烈烈地讨论起来,牧金铄趁障拉起师父和二师弟进后堂宝库观宝。
“相信我!”牧金铄对着师父、师弟指天划地,“皇宫里还有好些更棒的宝贝,这回我去信让你们来,明着是观星野小于的礼,实际上,”他瞩嘿低声笑道:“是让师父来鉴赏鉴赏宝物的!”
“就光是鉴赏?”听到有宝,老不死搓搓掌心笑得灿烂。
知道师父见宝心痒的老毛病,牧金铄压低噪音道:“鉴赏后若能顺道帮他们清清库存也算功德一桩,反正咱们星野是皇帝的儿子,咱们和他们皇家也算是亲戚了!”
“那倒是,那倒是!”甘游方也开始搓掌心了。
被冷落下来的甘蔷丝正感无聊,颤心一疼原来是被人砸了颗小碎石,她抬头看见铺外隐身在树丛里一只勾动的手指头,只得摸摸额头踱出铺于来到树丛前,接着她一个叉腰怒喝,“华依姣!一阵子不见,你鬼祟依旧!干么不出来和太师父他们打招呼?”
“会无好会,烦!”华依坟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出手捉住她往另个方向跑。
“上哪儿?”甘蔷丝跑得一脸茫然。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上我那里!”
“你没和大师伯他们住一起?”她感到不解。
“聚宝天铺只我爹住那儿,”华依姣解释着,“大师伯、星野师兄和琉阳住的是皇城,大师伯今儿守在铺子里只是为了等你们。”
甘蔷丝傻傻再问:“那你呢?”
“我住彰荣王府。“她依旧气息平稳。
“为什么?”甘蔷丝大惊,“那姓朱的王爷听说是个坏人,他施计骗了大师伯的金缕玉衣,还听说他是个狡猾的坏胚子……”
“可现在他是里野师兄的堂兄了!不过,那些都不干我事,”华依姣漠然道:“我留在那里只是为了我的必死居。”
“必死居?”她一脸傻愣,“敢情你是想同太师父的不死居村对台?”
“是呀!我在那儿研习如何让生灵死得较痛快,”她的眼神半真半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骗人,“既然我这一生已注定与神医无缘,那还不如另寻出路,专司帮垂死生灵解决痛苦。”
“华依姣!”甘蔷丝甩脱她,一脸嫌恶,“你愈来愈变态了!”
“变态?!”华依姣怪笑,“你这成天和死人厮混领它们回老家的甘姑娘还有立场媒人?”
“那不同,”她皱皱鼻子,“我和爹是在帮人,你那必死居我没兴趣!”
“当真没兴趣?”
华依姣自鼻中哼出声音,“想清楚点,待会儿可别死赖着求我。”
甘蔷丝打住脚向她做鬼脸,“说不去就不去,八人大轿来也不去!”
“成!”华依姣也做了鬼脸,她只有同甘蔷丝一起时,才会偶现十六岁少女当有的稚气,“就此别过,小女子还得赶着去做花肥了,”她旋身前行冰语,“前些日子有个板彰荣王府来自于襄樊忠义庄,叫什么于昊的男人死了三天也该死透了,这会儿半湿半干正可锉骨扬灰做花肥!”
青天霹雳轰然一响,甘蔷丝半天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你……”她的身子冰寒,齿间打颤,“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华依坟足下未歇,声音远远飘来,“反正你甘大小姐都没兴趣的,不是吗?”
甘蔷丝用力想喊停对方却挤不出声音,最后竟先让眼泪淌了满腮,落完泪终于拾回了力气,她拔足追赶并扯停了华依姣。
“你……”齿间颤抖未歇,甘蔷丝几乎连不成字句,“你说谁死了?”
“下雨了?”华依姣淡淡睇着天色,“干么你脸上湿漫的?”
“回答我!”她用所剩不多的力气低吼。
“于昊!”她玩味着审视她,“怎么,你认识他?”
“于昊……他……他真死了?”她喉间逸出陌生的喑哑嗓音。
“即使认识也没人情好说的,”华依姣扯回被执握得生疼的手臂,“那家伙我已选定要当花肥的,你可别想从我手里抢走赶回他老家去!”
赶尸?赶于吴?赶小五?
甘蔷丝从不知道心底裂了个大口子是这种感受。
阳光好冷、好冷……
第十章
必死居外,两女一男立于屋外瞧着屋内。
“你不觉得……”牧星野身着皇于服饰,斜睨着身旁的华依姣,“这样做失德了点?”
“是呀!”应声的女子是牧星野的小师妹牧琉阳,亦是他心上人,她幽幽然叹了口气,“自小到大,你几时见过蔷丝如此失魂落魄?”
“牧琉阳!”华依姣咕了声,“怎么?还没拜堂就已经和人同声同气了?”
牧琉阳涨红脸,半天挤不出话。
“别欺负她!”牧星野哼了声,“你只有本事欺负琉阳和蔷丝,怎不见你整弄在辛步愁身上?”
“不急,”提起自个儿师兄,华依姣脸色明显起了变化,“等我医术能及上他时,我自会去寻他秽气。”
牧星野不再搭腔,若华依姣真为自己设下这样的目标,那么看来这一辈子她都别想再见辛步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