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像只嗅着鱼骨头的猫似的在他身旁打转,于昊心生不耐,“你是不相信你父亲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于昊真是小五,”甘蔷丝盘算着,心底问属—个个扣接上了环,“那么,这些问题就有得解了,于昊诈死佯作僵尸被我当成了小五,所以,当我罚小五在茅厕面壁时,于昊才会现身在我脸上写字……”她想了想,直肠直肚的性子再转了一会儿,才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可昨夜,我也梦见了你,难道……”
她瞪大眼,张大的嘴像活吞了只青蛙,“是你帮我换的衣服?”
于昊眼神含着讥诮, “是你自个儿要求小五搜身的,不是吗?”他耸肩,“我只是听你吩咐罢了。”
“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小五就是于昊呀!”她呐喊着。
“听不懂!”他睨她一眼,“有差别吗?”
“天差地远!”她恼火着,“小五是个焦尸,于昊是个男人,焦尸再摸再看都不打紧,可你却是个男人!一个女孩儿被不是自己相公的男人看过了还能活吗?你……”她用力跺脚,“你对我而言在今天以前还只是个陌生男人耶,凭什么,凭什么……”
甘蔷丝半天挤不出话接,只能背过身用手拭泪,虽委屈落泪却也不肯哭出声,打死她也不让这男人给笑话,可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这样,算不算已失了清白?
“反正看都看了,你若觉得受委屈,我不介意吃点亏负责任!”他说得很没诚意,一脸可有可无的样子。
“什么叫负责任?”她转过身,眼睫上还闪动着泪珠,一脸的迷惑却在晨光里绽生了股惑人而稚美的灵秀之气,这丫头是吸日光的,那张脸总是亮灿灿的,即使还缀着露水珠儿。
“娶你!”他说得漫不在乎,其实心底却不是那么回事。
“娶个屁!”甘蔷丝一生气便口不择育,“就别说我早有未婚夫的事了,即使没有,打死我也不嫁你这种阴险假装成死人的小人,被看就被看,反正你不说,我不说,世上没人知道,我就当是让只黑猿猴给看到了就是。”
“黑猿猴?”他向来少笑,却突然有想狂笑的念头,“你倒是满能自我开解的。”
“不然还能怎办?一个烤得焦巴巴的小五不就像只黑猿猴?跟畜牲能认什么真,生什么气?”她狠瞪他,“看过了就算了,难不成真挖了你的眼珠子?结果呢?现在你总该相信我真的什么都没拿了吧?”
“结果?”他挑挑眉毛,一脸兴味, “结果很遗憾,真的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只见着了我娘的招牌点心!”
“招牌点心?!”
甘蔷丝呆愣着,皱皱鼻子,“你骗人,我身上哪有吃的东西?如果有,我早拿出来充饥了,更别提你娘的什么招牌点心了!”
“我娘最会做小笼包了……”他故意将视线胶着在她胸前两点,嘲弄之际笑得很坏很坏,“我没骗你,那真是我娘的招牌点心,出门好一阵了,我想念得紧,就是那种精致饱满,高挺挺、小小的、有弹性、水嫩嫩,里头有肉馅儿的那种小笼包!”
即使再迟钝的女人也会被这么明显的言词给点醒了。
“死小五!”
涨红脸的甘蔷丝再也顾不得什么盘中飧粒粒皆辛苦的了,锅碗瓢盆齐飞,砸向了一脸嘲弄的于吴。
第五章
甘蔷丝飞掠而去的锅碗自是触不着身手矫健的于昊,可却险险砸上了正推开门进房的姑娘。
她推开门只见一锅鸡粥自天而降,呀地一声惊叫,幸亏于昊手脚利落一把抱起她偏身闪过了锅子,可匡当当、湿淋淋,一锅粥就这么浪费了。
“对不住,丹妤姑娘,有没伤着你?”相较起对甘蔷丝的轻蔑与傲慢,于昊对别人还算客气守礼,他松开怀中女子审视起对方问道。
“我没事!”这叫李丹妤的姑娘约莫十八岁年纪,俏生生一副小家碧玉,手足纤细,面目清丽,这会儿净是羞红脸不敢望向于吴,片刻后她的目光才敢抬起巡向了扔锅凶手甘蕾丝。
“对不住。”李丹妤目光中虽有不解,却问得客气,“是粥煮得太难吃吗?·
“姑娘别多心!”于昊扫了眼别过脸还在火头上的甘蔷丝,“是我表妹不讲道理,这丫头有起床气,非得摔东西顺顺气的,尤其,她又刚经历了一插大变故。”
“表妹?”闻言讶异不已的甘蔷丝终于转过了头来,她和死小五真有这等姻亲关系吗?怎他爹没说过?
“蔷表妹,我知道你心伤家人被愚人杀害,”于昊眯着眼假意温柔睇着她,嘴中话未歇,跟中明白闪着威胁,要她顺着他瞎编的话演戏,“只怪对方人多势众,五表哥本事不足,除了能带你逃亡外什么忙都帮不上,蔷表妹,人死不能复生,日于却还是得过下去的。”
“五……”甘蕾丝吞咽口水,“表哥?”如果连爹爹都要对这小子拼死相护了,那么,不管他曾如何欺负她,她似乎都还是得帮他才是。
“表妹,表哥帮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昨晚好心收留了咱们的李丹妤姑娘。”
“于大哥,”李丹妤羞涩地挤出声音,“你别这么客气,叫我丹妤成了。”
“是吗?”于昊一脸无所谓,“那么,丹妤,于大哥就不与你客气了,至于这凶丫头,你唤她蔷表妹成了。”
“别……”甘蔷丝一脸作呕,“别什么哥呀妹的,我会吐,你叫我蔷丝吧!”
“蔷薇花丝?!”李丹妤目光盈盈若水,“好雅致的名字!”
这还是首次甘蔷丝听到她的名字没与“僵尸”两宇做联想,可蔷薇花丝?!拜托!这也太太太诗意点了吧!
“这里是哪里?”她发出问题,一脸兴致勃勃,很显然已将方才有关小笼包之类的仇恨给忘了。
于昊懒懒开口帮李丹妤做了回答,“冀南淮安村!”
“淮安村?!”她一脸茫然,全然陌生的地方,不知从这里回鬼墓山要多久?
“蔷丝妹子肯定是没听过咱们这个小村落的,”李丹妤浅笑解释,“咱们这儿寓京城还有几天的脚程,既非交通要道,亦非重要商镇,只是处名不见经传靠山腰的小聚落罢了。”
“小聚落?”她被勾起了好奇,“你们这儿住了多少人?”
“连老带幼约莫七、八十名吧!”李丹好扳扳手指头。
“你自己一个人住吗!”甘蔷丝左右瞧,屋里挣是雅致摆设,这该是个女孩儿的房吧?“这是你的闺房?”
“这儿是我的房,”她点点头,“可我不是一个人住的,爹死得早,我还有个娘亲和十三岁的弟弟丹昱。”
“我来这里占了你的房,真不好意思!”甘蔷丝想起方才一锅粥,愧意更深。
“蔷丝妹子别跟我客气,”李丹妤倾前去握她的手,一脸清宁,“咱们这儿是小地方,鲜有贵客光临,更何况谁都难免有不方便的时候,我娘常说活在世上助人最乐,这样才有福荫呢!”
“你真是个好人!”她笑得稚气,打心底已接受了这温顺的好心姑娘,“不好意思,我洒了你的粥……”语未尽,她吐吐舌头一脸愧色。
“别放心上,外头还有呢!我带你去吃,还有于大哥……”偏头招呼于吴时,李丹妤语气明显不自在,“你也还没吃吧!咱们先一块儿过去,这里待会儿我来收拾就成了。”
进花厅啜着粥,甘蔷丝却没再见着其他人。
“怎没见你娘?”
“舍弟这阵子闹病躺床上,娘今儿早上村头找汤婆出主意去了。”
“汤婆?!”她不解地问:“她是大夫?”
李丹好摇摇头,“咱们这种小地方哪有福气待得了大夫?”她解释蕾,“汤婆是个道婆,精通法术擅擒鬼狐,咱们这儿若有人生了重病,都是找她来焚香捉妖烧夜头的。”
精通法术?乖乖,敢情是碰上同行了!
这些茅山道术甘蔷丝清楚得很,更知道有真本事的没几个,多半是唬人罢了,当病家来问病因时,这些道婆巫师多会在屋里先巡一圈,胡诌着“这是某人来索盘缠”、“这是冤鬼来捣乱”、“这是某人来要钱”,然后劝病家烧夜头解咒。
所谓烧夜头就是先用稻草扎一个替身,然后请一个胆子较大的人提一篮饭食,上头插着香烛,夜半时分至病人房里祈祷一番,撒一把米在床头上,然后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告诉“夜头鬼”这是门槛这是楼梯,不过,可千万不能回头看。
待走到交又路口时,将冥钱烧完,迅速吃完篮中的食物,丢下篮子立刻离开,在街上胡乱逛一圈然后回家,切记不能回病人家否则前功尽弃,至于篮子,隔天再去收即可。
“汤婆已来帮令弟烧过夜头了?”见李丹妤点头,甘蔷丝再问:“那么病症可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