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动于衷,晃动着右手的玻璃杯。
“这位先生,你无权……”一旁的男子不甘示弱的出声,正想为佳人解围,冷不防地,一道森冷的视线扫过来,他得闭上嘴巴。
原人浩脱下外套复上她裸露的肩,拿下她手中的酒杯,箝制住她的双肩便往外走。
酒吧里的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幕——除了那个常驻在这里的酒保之外。
流莹没有反抗的任他强行带到屋外,一直走到转角的人行道上,他才慢下了步伐,箝制她双肩的手也不再那么用力。
天色阴暗,微风吹来似乎多了那么一点湿气,看来快下雨了。
她超越他的步伐继续往前走,没露出心底真正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淡着语气开口,“这是你第三次赶走我身边的男人了。”
“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原人浩不满的语气惹来她一脸的似笑非笑。
“酒吧开了……不就是等着客人上门的吗?怎么我不能来吗?我记得我没积欠过任何一次酒钱,连小费也没少给过呀!”她天真的语气仿佛真的不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这种充满罪恶的地方,不是你应该来的。”她应该待在安全且单纯的医院里继续为病人服务。
“你说错了吧,这里怎么会充满罪恶呢?”一直走在前头的她终于停下脚步转回身。“现代人的工作压力大,找个能让自己快乐的地方来轻松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呀。”
“我不相信你真的不明白这里的男人个个不怀好心。”
“包括你吗?”流莹极快的反问,表情一如稚子。
“你……”
“算了。”她忽然说道,对微微飘落的细雨视若不见。她定定的看着他,拿下肩上的黑色外套递给他。“我希望没有下一次了。”她转身欲离开。
“莹!”原人浩终于唤出口,让她停下了脚步:“穿上它,别让自己生病了。”他将外套再度披上她的肩,她却闪身躲过。
“不必了,既然你从来不认识我,又何必有多余的关心?”
一句话堵得他再也无法开口,良久他才又说:“别再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无权过问。”她冷漠的转身,雨愈下愈大了,她却无动于衷地往前走。
* * *
接近午夜十一点,留梦酒吧的门又准时的被推开,一道红色的迷人身影再度进入,炫惑了酒吧内众人的目光。
然而这回严流莹没有机会走到酒巴台边点她习惯喝的Blood Mary,才踏进门口没几步,一个高大的男子便掩住了众人的探索的目光,搂着她往外走。
他的强悍完全止住了她微微的挣扎,直至走到与昨天相同的位置上,他才放开,同时也察觉到她的体温略高了一些。
一挣脱他的怀抱,流莹立刻往酒巴的方向走去,他立刻挡住。
“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
“为什么该听?”她以同样的气势看着他。“你我之间只是‘陌生人’,我不认为一个陌生人的话值得采信,更没有理由为了一个陌生人就改变自己喜好,停止让自己快乐的方式。”
“跟男人调情就是你快乐的方式?”原人浩无法置信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作践自己?
连续半个月了,他因为放心不下她的安危而默默守在她身后,却没料到她自村落里回来后便开始了她的放纵,不但烟视媚行的在酒巴里与人调笑,甚至几乎和人谈好价码准备共赴一夜狂情。
把自己装扮得像个烟花女子,掩住她原来的美好,跳脱原来的生活圈子,不在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执意让自己堕落到这么不堪的生活,为什么?
“至少他们没有伤害我的本事,更可以满足我寻求短暂快乐的需求。”她故意说得轻佻,存心教他变脸。
“你……”他真的动怒了,逼近到她跟前,她却无畏的迎视。“一夜激情就是你要的?堂堂复安医院的院长自甘堕落到酒巴里找男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快乐?”
她依然没有退却的迎接他的责问,忍住心中伤口的疼痛。
“医生也是人,谁规定医生就不能到酒巴里找个会疼惜自己的男人获得满足?”
“你……”很好,他又被气得头昏脑胀,失去理智了。“如果这就是你要的,好,我可以满足你!”
他一把将她困入怀里,低顽强吻住她嫣红的唇瓣,没有半点温柔的吮吻,似在发泄心中的气愤与欲望。
“呜……”流莹努力的想挣脱被紧紧环住的手臂,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可以轻易的取得藏于大腿内侧的薄刀予以反击,然而她却懦弱的做不到。
她被动地承受他惩戒似的索吻,直到两滴眼泪灼烫了他失控的神经,他猛然撤退。
流莹维持着同样的表情,双眸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眼底的清泪没有停止,一滴,一滴的滑落双颊。
“既然要把我赶出你的生命之外,又何必在乎我变得如何?就算我跟一百个男人上订也不关你的事。”
“莹……”
“我不是高高在上的严院长、不是拯救世人免于病痛的活神仙,我只是个普通人,而现在,是自甘堕落的低贱女人,当一切凛然的伪装全面卸下时,我也只是原始生物的一种。”
他震惊的直往后退,为自己所想到的理由撼动不已。她作践自己的原因——只为了证明她与他并非是不同世界的人?!
原人浩转身便要离开,她的声音却沉稳的传来,惊扰了他的心。
“浩,只要你再离开一次,我保证下回你见到的我绝对不仅仅只是个逛酒巴的女子而已。”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我会到舞厅陪男人跳舞,到饭店里随便找一个男人——”
“别再说了!”他拥住她,紧紧、紧紧的。
“我会吸素毒,加入黑道——”
“别再说了!”他大喊,一颗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抬起他的脸,脸上的泪不曾停止,让他清楚的瞧见她的坚决,原本的冷漠神情此时全被脆弱取代,她哽咽地说:“只要……你再丢下我一次……”
“莹……”原人浩再也无法装作无动于衷,再也无法对她的自我折磨视而不见,他再度拥紧她,不停的低唤着。
“不要丢下我!”流莹终于伸出手,紧紧地回揽住他。
路旁的街灯映照着人行道上相拥的两人,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那一点的圆……
* * *
再次回到这栋他们初次相遇的房子,已是两样的心情。
换回一身的清爽,严流莹走回客厅,只见原人浩坐在长沙发上。她走过去斜躺下来,头枕在他的腿上。原人浩轻抚着她的,蓦然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她放松自己,眼光调上看着他。
“没什么,我从没想到那温柔且充满关怀的你,也会有那么固执的一面。”他想着这半个月来她幡然改变的行为。
“我只知道不能让你有借口再逃避我。浩,我不问你为什么明明有情,却偏偏选择让两个人都难过的方式,就算伤害了我还是不肯回头。也许我并不了解你的全部,但我猜得到你过去的生活过得并不好,可是我不能让这成为你逃避的借口。过去的我们无法改变,但我们拥有现在和以后。”她一顿,然后又轻声地说:“其实我没有把握你一定会出现阻止我,我只是在赌,用我对你的心在赌。”她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心上。
“傻瓜。”他握住她的手,抬至唇边印下一吻。
“是傻瓜也好。”流莹露出了他熟悉至极的笑容。“你不知道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了一个男人,只要能够留得住心爱的人,无论是多傻,多笨的事她也会去做。浩,我要告诉你,爱上你一点也不傻。”
原人浩动容了。“还说不傻,你连阻街女子都扮了。”
“只要能引你出现,我会做尽一切的事。”她很认真的说,“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让那成为事实。”
“为什么?”
对于他的疑问,她只是回以一笑。
“你一直觉得我的一切是干净且美好的,不是历尽沧桑的你所能匹配,所以你退却。我想,如果我变得和你一样,甚至成为世人最看不起的人时,那我们之间就没有距离了。”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露出太多的感情。
原人浩听得心惊,这小女人真为他做了这么多!
她捂住他的嘴,坐了起来,“浩,不要认为我做得不值,不要对我的行为下是非的判断,我只是不愿意认输,不愿意对自己的感情认输。”
这一生,她唯一的固执只在于她的爱情。
他拉下她的手,揽住她,在复住她的唇之前低语:“我以生命起誓,原人浩一定伴你直到此生终了。”
* * *
“叩、叩。”听到这种敲门方式,就知道医院里那个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又来了,全医院只有他会在上班时间到院长室闲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