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很晚熟,所以,他要给她很多时间才行。
他按了范子裴的手机号码,那头传来范子裴很愉悦的声音,“嗨。”
纪雅人皱眉,嗨什么嗨啊,“你找我什么事?”
“喔,八卦周刊上刊出你跟陈小萤在酒吧门口拥抱的画面,敌人我只是好奇,你们是来真的?”
“我跟陈小萤?”纪雅人想了想。喔,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她打电话到男朋友家理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一个刚睡醒的女人,这样,你懂了吧,我只是借她肩膀哭一下而已。”
范子裴“喔”的一声,难掩失望,“这样啊。”
“什么这样那样,你没事打国际电话就为了问我这个——”等等,不对,如果范子裴知道,那么,蔚蓝也一定看到了,而若连他的圈内好友都以为那是真的,蔚蓝很有可能也会以为那是真的。
那天,陈小萤哭得很惨很惨,哭到他觉得如果自己不用力抱着她,她一定会整个人往地上软下去。
看起来,绝对是亲密非常。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跟蔚蓝说。”
“唔,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纪雅人扬起眉。这种幸灾乐祸的声音,绝对没有好事!“快说。”
“任蔚蓝好像在跟别人交往喔。”
“嗄?”
“我说,任蔚蓝好像在跟别人交往。”
“蔚蓝在跟别人交往?”
“要我重复几次都可以。”因为达到惊吓效果,范子裴的声音乐得很,“任蔚蓝好像在跟别人交往,任蔚蓝好像在跟别人交往,任蔚蓝……”
后来,纪雅人才知道,前两个星期,范子裴陪跑产经新闻的记者女友去听钢琴演奏会,在国家剧院看到蔚蓝与另外一个年轻男子一起,两人有说有笑,气氛颇好,他的记者女友眼尖,一下认出男子是韩氏化工的少东。
“我有过去打招呼,原本以为任蔚蓝会吓得手足无措,没想到她落落大方的介绍我们认识,我想,那应该就没什么,所以没跟你讲,但是根据我女朋友的侧面打听,他们来往得好像满密切的。接着,我又看到你跟陈小萤抱在一起的照片,你们,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怎么一回事?
他只是觉得他们都该好好想一想,难道蔚蓝以为那是分手的意思吗?所以开始相亲,开始展开另一段……呃,感情?
觉得自己很成熟的纪雅人终于乱了方寸。
他拨了蔚蓝的手机号码,关机中,因为无法马上联络上,他居然有种直奔希斯洛机场的冲动。
只剩一个镜头,他告诉自己。
明天在小教堂拍完最后一个交换戒指的画面,就大功告成,一个成熟的人不可以因为私人情绪而打乱工作流程,所以忍耐,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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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蔚蓝与韩适宇“约会”的日子。
其实他们早该在前几天见面,也说好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很准时的韩适宇却突然爽约了,直到见了面,她才知道原来他当年的小女友婚期在即,爱情扰人,让他那种精英分子也乱了步骤。
其实,她有点懂他的感觉。
就像……就像看到纪雅人跟陈小萤拥抱的画面一样。
他的胸膛原本应该是她的指定席,但却被另外一个女人占据了……
但是,韩适宇不一样,他当年的小女友是政策婚姻,无关爱情,并不是不能挽回的局面。
“别忘了,她下星期才出阁。”蔚蓝提醒他,“在她正式点头前,你都有机会实现昔日的梦境。”
韩适宇挑起眉一笑,“你现在是怂恿我去打乱那场婚礼?”
“全力支持。”
“任伯父、任伯母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昏倒。”
蔚蓝轻轻的笑了,“我想你跟很多人一样,会觉得那个女孩子在逃避,不过我不这么认为喔,我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痛苦,有些难受只有自己知道,旁人无从体会,如果她的精神状态真的已经到无法负荷的程度,而这时刚好有个机会可以呼吸,她当然要让自己好过一点。”
就像她一样吧。
当鸵鸟虽然不好,但是,正如小叶说的,她不是当荆轲的料。
平顺人生的代价就是会缺乏勇气,如果揭牌的结果是非黑即白,她的手就会一直放在牌上,打死不肯翻过来。
在经过两个月之后,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面对纪雅人,她不敢看他的报导,不敢看他的新闻,连他留在手机里的简讯,她都没有回,理由很简单,现在的状况虽然是胶着的,但至少,她还可以自欺欺人,说他们没分手——虽然她也不清楚他们这样算不算在一起。
“如果是你呢?”
“我?我还是人言可畏型的,我很胆……”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正朝她的座位走近。
纪雅人大步流星的,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似的,蔚蓝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反射性的低下头来。
韩适宇见状,关心的问:“你不舒服吗?”
“不是,我看到我的病人。”
“病人有什么好怕?”
“反正不行被他看到就对了。”
两秒后,蔚蓝突然又觉得这样不太安全,干脆整个人溜入桌底,餐厅的白色桌巾很长,躲在里面不会被发现。
韩适宇转过头,发现为数不少的客人开始议论纷纷,他这才想起,这位蔚蓝口中的病人,是前一阵子拍片受伤的明星。
而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蔚蓝脑中闪过千百个问题。他不是应该在伦敦吗?
他是刚回来,还是已经回来一阵子了?
还有,他怎么会在这?
这次是她先看到,可以躲,下次,唉,下次她能藏哪?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为什么要躲他?
她明明很想他的啊!
两个月前那句由他口中说出的“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想一想,我不喜欢任何仓卒或是迫于外力的决定”果然是威力强大,她不懂他的意思,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一切从字面看,而字面的结果是——
蓦地,遮住她身影的白色长桌巾被掀开了。
“你躲在里面干嘛?”
蔚蓝小嘴微张,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放弃,只是努力扯出一记勉强的笑容算是回答。
“你还不出来?”蔚蓝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想出去,她只是不想听他的话。
纪雅人的脸上出现又好笑又好气的神色,终于,他也钻进了桌底,长桌巾一放,那小空间成了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那个人是谁?”他明知故问。
虽然已经从育岚那里知道蔚蓝今天跟韩适宇一起吃饭,也知道他们相约的地点是上次他与她不欢而散的餐厅,但是亲眼看到他们相处自然后,他的感觉还是有点不好。
面对他的问题,蔚蓝低声回答,“朋友。”
“我记得你说过不习惯单独跟男人一起吃饭。”
“我也记得你说过这辈子不会再看第二个女人一眼。”
“我没看。”
是啊,没看,只是把她紧紧的拥住而已。
她秀眉微蹙,很明显的感受到不满的情绪在上升当中。他在电话中的冷淡,后来的没有联络,什么好好想一想嘛,当她在痛苦的时候,他居然跟别的女人在酒吧门口紧紧拥抱,然后突然出现,问她说一起吃饭的男人是谁……标准落差也太多了吧,哪有人这个样子的。
一阵委屈涌上,蔚蓝眼眶一下红了,“我要走了。”
转过身,她正想掀开长桌巾,一下又被拉了回去。
“蔚蓝。”
“做什么啦?!”
“我跟陈小萤设有什么。”纪雅人很快的将那天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你不用跟我解释,反正,是你说要好好想一想的。”蔚蓝累积的情绪终于爆发,她一边哭,一边讲,“那你就好好想吧,我也要好好想,我不会管你,你也不用管我。”
“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啊?”
“我……”不懂。
“你不懂对吧?”
“你讲得那么含糊,我怎么会知道。”蔚蓝吸了吸鼻子,“你简直……莫名其妙,走开啦。”
见到她毫无头绪的使着小任性,纪雅人不觉笑了起来。真是个老小孩!
看来,她是真的想不通,那,只好由他告诉她了。
“我觉得结婚的基础是相爱,你不反对吧?”
“嗯。”
“除了相爱之外,我不接受任何理由的婚姻,这样,懂吗?”嗯,勉强懂。
“所以结婚应该是你爱我,我爱你,而不是因为‘差不多’了。”纪雅人凝视着她,“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说了?”
她瞪着他,半晌,终于吐出一句,“你这个笨蛋。”
啊,笨蛋怎么变成他了呢?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的?”
他们在桌子下小小的争执了起来。
他觉得是她没说清楚,她觉得根本就是他想太少,没考虑到她的差不多是指他们的感情已经成熟,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白色桌子构成的小小世界里吱吱喳喳起来。最后虽然还是定案要结婚,但是,两人也必须互相做出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