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年的明查暗访,总算略有所获,她一定要凶手血债血还。
她记得娘的美丽、端庄,记得爹的和蔼可亲,记得府里的一草一木,虽然她不常回府。
如今,这一切只成追忆——一个只能永远搁在心中的回忆。
她不断的回想起那一夜大火焚烧的情形——辟啪作响的木材燃烧声,阵阵尸体的焦臭味,这一幕幕煎熬了她整整十年。
她既烦躁又无助,无法释放心中的仇恨让她觉得挫败异常。
在当了十八年的男人之后,她以为这辈子就会这么过下去。
但自从怀疑洛靳霆发现她是女人之后,种种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一一涌现,像海浪般席卷而来。
这么多年来,他是惟一让她想逃避的男人,因为他让她不安,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了。
她一反常态的处处容忍他的无理要求,更安逸于与他相处,眼光总会不自觉的往他的身上瞟,想知道他在做什么。然而,每当想起自己的处境,家仇便会提醒她不要连累无辜。
???离开水府的断垣残壁,火烈踏着树梢飞纵而掠。来到庐山不久后,抵达一间茅屋。
宏伟苍劲的庐山,在浓雾的笼罩下,神秘得让人畏惧。每次入山时,她都几乎被它的神秘震慑,久久不能成言。
一年一次之约,是师父的闭关之日,渴见亲人的心,使得她不知疲惫。
此行除了替火煦制造机会,以便收服欧阳蝶倒戈之外,另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当然那是对师父而言。
一直以来,火烈从来没有想过要恢复女儿身,因此,当师父要她与未曾谋面的师兄成亲时,她心里的激荡难以言喻,浮现心头的第一个人影竟是洛靳霆。
普天之下,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只有师父一人,至亲如火熠都不知道这件事。
当年爹爹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对外宣称她是个男孩子,甚至小小年纪就将她送至庐山学艺。除了爹娘以外,大家都认为她是个男孩,包括她自己也是这么认定。
如今要她婚嫁,她怎么去为人妻、为人母?
拉回冥思,后方由远而近的飒飒风声使她提高警觉。
她半侧过身子,眯着眼想看清浓雾中的人影。
“这么巧?”洛靳霆倏地飘身落在她眼前。
火烈也有一丝诧异。
他到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做什么?
“都来了?进来吧。”突地,茅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师父。”
“师父。”两人异口同声喊。
接着火烈满脸净是诧异。
难道洛靳霆真是她的师兄?!
“哈哈哈!你们认识了?”独孤九手抚白须,神情愉悦。
“师弟救过我一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洛靳霆道出原委。
“师弟?靳霆啊,她是……”
“师父,这事儿由我自己解决。”火烈阻止师父道破她是女儿身之事。
“好吧!人老喽,管不动年轻人的事。”
接着,独孤九吩咐他们好好切磋武艺,自己则是无事一身轻,更改以往闭关的习惯,云游四海去也!
洛靳霆盯着火烈。在寒冷的空气中,火烈的脸泛着粉红,少了平日的冷冽,多了一分女儿家的娇羞……老天!他是怎么了?
一碰上火烈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变态!
“师……师兄。”在得知洛靳霆就是她的未婚夫之后,火烈显得慌乱。
洛靳霆以最快的速度调回他放浪的个性。
“师弟,是否现在就来比划两下?”
火烈不想在心神不宁之下过招,所以拒绝洛靳霆的提议。
洛靳霆不置可否,随即一震。不对!
师父说过他只收了两个徒弟,又说今天要让他见见未婚妻,莫非……莫非他的师弟其实是师妹?也就是说,火烈是水如霜,而水如霜是个女人?
洛靳霆证实心中的疑问之后,开心的笑了。
难怪火烈身材纤细,又不近女色;难怪自己当日中了合欢散后,会对她想入非非,产生绮念;难怪……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不自觉的走近她身后,揽住她纤细的柳腰。
“你做什么?”火烈倏然跳开。
她好香、好柔软,比他想象中更为诱人。
“没做什么,怕你踢到石头。”他又靠近她一些,好玩的发现她眼中的警戒。
“谢谢。我现在只想休息,请别打扰我。”她笔直的走向茅屋。
只见洛靳霆身形一跃,挡住她的去路,扬起嘲弄的笑容。
“鼎鼎大名的烈焰堡少堡主怎么像个姑娘家似的,体力如此不济?不知道是师弟功力差,还是师父教导无方?”他挑战着火烈的忍耐力。
然而火烈生性冷漠,从不在乎外界对她的评语,依然不动如山的往屋里走。
第一回合的针锋相对,洛靳霆输了。
因为火烈不懂爱。
火烈——一个没有温度的冷血动物。
虽然火熠竭尽所能的给予她失去的亲情,但人性的丑陋与人情的冷暖深植在她的心里,让她无法瓦解对人的戒心,展现和煦的表情,只懂得以寒冰巩固脆弱的心墙。
这注定了他往后的追妻之路崎岖坎坷。不管他怎么激,她总是冷面以对,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种女人让他心疼,但即使他充满热情,怕也会让她冻成寒冰。
江湖上盛传火烈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洛靳霆却不这么认为。
冷酷无情只是她的伪装,支撑她忽视每一次身边发生的温馨事实,她深怕自己的心会让温暖融化,而失去报仇的坚定。
他知道与这种人相处最难,很可能所有的付出都会付诸东流,也可能被伤得体无完 肤。
不过没关系,他是个热情的男人,就不信融化不了她这个千年寒霜。
也许,他是惟一能打破她心墙的人。
洛靳霆跟着火烈进屋,却发现她竟然和衣睡了!
那晚膳谁来料理呢?
算了!
以她少堡主的身份,和十八年的男装打扮,恐怕连生火都不会,还是自己来吧!否则今晚怕要饿着肚子睡觉了。
???清晨,火烈在饭香中醒来。
洛靳霆站在充满油烟的厨房中,围着可笑的裙兜在做菜。
这十八年来,除了师父之外,洛靳霆是惟一能让自己无牵无挂、安安稳稳睡一觉的男人。
在望见洛靳霆做菜的同时,火烈才惊觉自己连最基本的民生问题都不会解决,更遑论替丈夫缝衣、做鞋……这样的她有资格回复女儿身吗?
洛靳霆见她站在门口久久不出声,只好打破沉默:“吃饭了。”
火烈迟疑了会儿,支支吾吾的张口:“我……恐怕无法和你轮流做饭。”还是趁现在多让他了解一些,免得将来吓坏他。
洛靳霆挑高了眉头。
“没关系,你的功夫不错,将来你去营生,我来下厨。”
他的表情轻松,仿佛不当一回事,而她,就是不爱看他凡事不在乎的样子。
“过完这几天,我们就两不相干,谁跟你营生、烧饭?”
只见洛靳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是吗?你敢发誓从今尔后不想再见到我?”
“我……”
情况似乎在变化,为什么她会变得词穷?
“吃饭吧,吃完开始练功。”他命令式的说。
现在他是师兄,他的话跟师父一样有效用。
洛靳霆盯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饭粒,这才发现,他的目光早已离不开她。
“不吃了吗?准备练功。”
刚开始,她还能心无旁骛的与他对招,渐渐地,洛靳霆愈来愈不正经,时常有意无意的对着她的唇轻啄,或伸手揽腰,或轻拂秀发……最难忍受的是,洛靳霆的目光盯得她无法专心一致练功,甚至几乎忘了她苟且偷生的惟一理由——报家仇。
再这样下去她会崩溃。
与其说切磋武艺,倒不如说洛靳霆在逼她承认自己是女儿身。
每当她失神,或挨拳、被扳倒时,他眼中的担忧、不舍让她心悸。
不,她不要这样,她该远远的逃开。
???洛靳霆在林间练剑,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
虽然已是秋分时节,但是今天天气放晴,加上练功出汗,他忍不住脱下衣衫,跳进茅屋后的小水潭,洗掉满身的汗水。
虽然说是小水潭,但实则是个湖,约略像葫芦形状,在湖的颈窝处有沙丘横亘,将湖水一分为二,只留下约两尺的宽度相通。
洛靳霆悠哉游哉的在湖里独享这份宁谧。
在另一头,火烈认真的演练这些日子以来荒废的武功。
都是洛靳霆那家伙害的,成天不正经,让她没有心思练功。
火烈低垂着头,一手紧握着剑柄,一手揪着衣摆,气喘吁吁的,脑中全是洛靳霆调戏她的模样、他说话时的表情、声音、狂野的眼神和有意无意的亲吻……不行!
这样不行!
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走火入魔……忽然,她听见另一边有人喊叫。
这个地方只有她和洛靳霆,难道会是他出了什么事?
火烈几个纵跃,便看见洛靳霆在水潭中载浮载沉,像是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