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浴室里没有再传出任何的声响,他明白她正在思考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只是,他不想让她胡思乱想的钻进死胡同里,因为她恨他的理由已经有一箩筐了,他私心里不希望她如此恨他。
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顾学维没加冰块就这样将之灌入口中,让热辣的酒液滑入喉咙里。
想着自己今晚会在这里见着她,一切都是巧合。他请人代寻的暂时栖身之所,居然和余嘉琛的住所只有两层楼的距离,让他意外瞥见了她。是老天给他的机会,好让他为自己的行为向她说抱歉。
不过,事情发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没想到光是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就教他克制不住自己的高涨欲望。
而两人在床上那灵肉合一的契合是他从未有过的,再没有人能像她一样带给他如此大的震撼。
以往,他都可以在发泄欲望之后毫不留恋地丢下支票走人,连和自己上床的女人容貌都不记得;就只有她是他牢牢记住,甚至还想拥有的。
但是,她的一句“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却教他开不了口。
的确,他该和她说什么?对不起吗?现在说这话不是已经太迟了吗?
而他们除了过去又有什么好谈的,他的不当言论已经将她推入狗仔的利牙之下,也为她的生活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到要将她推入绝境,但他这么做真的只是要她别和丹尼尔纠缠不清吗?他甚至有股冲动,要将她身旁的所有的男人一一铲除,将她占为己有。
但是这个想法占满了他的脑海里,令他几乎要破门而入,要求她许下承诺。
不过他明白,此时的余柔珊是不可能轻易顺从他这个想望;依她刚烈的性子,都没在未婚怀孕时向人求援,更何况是今日。
其实,今日她要嫁谁,他都没有置喙的余地;但他就是无法看着她站在别的男人身边,挽着那人的手、冠上那人的姓、躺在那人的身下……
思及此,他血液里的战斗因子被激发。
他明白丹尼尔不会是他的对手,因为他从未打动过柔珊的芳心;他的对手会是丹尼尔以外的男人,至于有多少人便有待他的调查。
其实今晚两人的欢爱,她不是没有机会拒绝,可她却没有开口阻止他。
所以,他们之间绝对是有希望的,顾学维自我安慰的想着。
第六章
“安分”是余柔珊近日奉行的座右铭,这两个字无所不在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口渴了喝水的陶杯上烧着这两个字,眼睛累了一抬头,豆大的字篆刻在比她的脸还要大的石头上,似乎还怕她不够警惕,不知打哪儿找来的木匾正在她身后.上头还是刻着这两个字。
所有物品上的那两个字都是她的亲人的手笔,而且还能依物品的大小来论辈分。杯子是舅妈给的,石头是舅舅送的,而那块竖直都快和她等高的木匾,不消说是她外公送的。
那日,他们三人气冲冲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真想为自己挖个坑埋了算了。
想到那日对战的场面,她仍是心有余悸。
原来她被嘉安骗得团团转,当她以为他们三人正在巴黎大撒法郎时,他们真正的位置早已经接近台湾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
(柔,进来。)余品正的声音沉重简短地传来。
余柔珊战战兢兢地挂上电话,像个小媳妇似的低着头向总经理办公室前进。
虽然名义上她是董事长特助,可是只要别的部门人手不足向她求援,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围下,定会义不容辞的贡献劳力、心力。
她希望舅舅这一次叫她是为了公事,要不一想到又要使出浑身力气阻挡他,别贸贸然地找顾学维单挑,她便觉得手脚无力。
“你要是再拦阻我便是不孝。”想那时这顶大帽于舅舅还硬是扣在她头上,想逼她放弃抗拒。
开什么玩笑!余柔珊说什么也不可能让舅舅去和人打架,虽然他不可能会沦为顾学维练拳的沙包,不过只要一拳打下去,怕又是一阵追逐战。
苦口婆心的花去了她快百年的功力,才让舅舅暂时打消去找顾学维算账的念头,又因外公的一句话差点令她前功尽弃。
“你要是不去向他讨回公道,我去。那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将余家的面子踩在地上,不让他亲口向我们道歉,我的‘余’字就倒过来写。”余仁发气冲牛斗地说着。
也不想想自己都八十几岁的老人家,还以为是春风少年兄哪!余柔珊没敢把这句忤逆的话说出口,连要翻白眼都只能偷偷地做,她可不想气得外公他老人家脑溢血。
而且,这“余”字倒过来写不就是双脚朝天吗?亏外公说得出口,也不怕风大问了舌头。
“那你也替我想想,每天躲记者躲得我好辛苦;要不给我放个大假,让我去法国避避风头,等事情过后再回来,那时你们要将他大卸八块我都没意见。”要是他还嫌凶器不够锋利,做小辈的她可以代劳磨刀。
余仁发睁大眼睛,和外孙女大眼瞪小眼的。这丫头古灵精怪得很,一个闪神他便会让她给唬弄过去,顺了她的意。
“你确定走得了吗?不怕被人在机场堵个正着。”他讪然地道。
连他们三人都是在最快的时间里回到台湾,才没让他们一下飞机便给记者团团围住;而她在这个时候想出国,怎能逃得过那些紧迫不舍的记者的跟监?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一下飞机便直接杀到顾学维的办公室去,省得听外孙女的长篇大论,而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打迷糊仗那一套,只会让自己听得头昏脑胀。
不过,还是让一个眼尖的记者发现了行踪,一路从桃园追回到台北,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警察飞车追逐哪个通缉要犯,让他不打消原意都不行。
“他们要跟就让他们跟。”余柔珊不在意地耸肩。
只要和顾学维保持距离,相信这出闹剧很快就会落幕了。
她有自信若是能说服外公这一切都只有子虚乌有,而其他人也能接受这个说法——除非有人去找顾学维求证,但他们不会这么做;所以等他们理出一个头绪来时,她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只可惜外公年岁虽大,却是老奸巨猾,他老是说自己的生肖属狐狸,看来所言不假。
“要我们不去找他麻烦也可以,你得安安分分地照长辈的安排相亲,不再把心思放在公事上。”他可没那么笨,放过这个机会恶整……不,是导正外孙女的生活。
只是,余柔珊没想到顺从外公的话原是最好的脱身办法,事实上是噩梦的开端。
※ ※ ※
余柔珊认命的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见着楚月涵同情的目光,想也知道肯定没好事。
“来,看看这些行程如何安排。”
余品正见到了她,立刻递了张纸过来,上头全是用电脑打出来的工整文字,密密麻麻的令人眼花。
瞧着上头一连串的人名和身家介绍,余柔珊这才明白外公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事实上已经付诸行动。
“这还只是一部分的名单,等你外公整理好,还有Part2、Part3。”余品正难掩兴奋。
余柔珊怀疑这纸是否是外太空来的产物,怎会捏在手里好似有温度般的烫手,直想将它甩开。
“这事不急,可以慢慢来,反正我时间多得很。”她故意装傻,希望能转移余品正的注意力。
听到她的回答,余品正气得胸膛起伏不已,脸也绷了起来。
“怎么不急?不趁你现在还肯听我们的话,等到你这丫头的罪恶感一过,我们又拿你没辙了。”
他才不相信她能安分个多少天,即使这两个字天天在她眼前晃荡,谁又晓得明天她会不会将它们当垃圾来处理。要是不赶紧将这件事解决,未来能否再有机会可就说不准了。
“瞧舅舅说的,好像我有多不孝似的。”余柔珊讪讪的笑道。“除了外公之外,柔是最爱舅舅和舅妈的,怎么可能会欺压你们呢!”施展出娇嗲的声音,她轻声撒娇地抗议。
余品正面色一正。“你就是每次都用这一招来吃定我和你舅妈,让我们依着你的意思行事。”他将双手伸出,作势要开始计算她所做过的事。
见状,余柔珊忙出声阻止:“别算了,我认就是了。”让舅舅起了个头,她便不能再有脱身的机会。
聪明人要见风转舵,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己,到时候她抹抹嘴巴就走人,没有法律规定相亲得要和对方交往下去,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只不过她的选择都在否定那一方。
眼睛盯着纸上的人名,她开始想着该如何排列顺序,当然得将好欺负的排在前面,早早打发省得烦心;其次是那些为了事业还不想结婚的,这种人只要说之以理,大家便能一拍两散,也不用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