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意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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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地里,对他像是看透她难以启齿需要帮忙,而蓄意讲成条件交换的言词,她的感激不禁又增了许多,对他亦不知不觉有了好感。

  二十分钟不到,两碗勾了芡的大鲁面,色香十足又热腾腾地摆在眼前。

  “好棒呀!”季银芽光是欣赏,便感动地想哭。

  “吃完了再夸也不迟。”其实他在家只是那种“吃过猪肉,没看过猪走路”的食客,亲自动手做羹汤乃是平生第一遭,可他素来天赋异禀,单凭成品做反向思考又是他最拿手的工作之一,因此他有自信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问她,纯粹是要印证。

  “嗯……”季银芽早就忍不住,挟着面条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太饿了,她认为这是她这辈子尝过最可口的美味。“好吃……嗯……好吃……”

  “好吃就好。”得到赞赏虽然在冀祺的预期之中,但他仍是很高兴。

  “真的……好好吃……”忖及她在最脆弱、最需要亲人照顾的时候,坐在身侧的竟是昨日她还恨得半死的陌生客,季银芽不由得百感交集,鼻头发酸。

  怕自己哭出来,她忙以闲话家常来分散注意力。

  “请问,你昨天在赶什么呀?”她一直很好奇。

  “买臭豆腐啊。”恍若她问了个蠢问题,冀祺振振有词地揭高一边的浓眉。

  “……啥?”季银芽眨眨眼,怀疑是她耳朵的收讯不良。

  “就那条徒步区再过去一些些的那间远近驰名的‘张记臭豆腐’嘛,人家老板每日仅卖到下午三点便准时打烊,连总统嘴馋想吃,也得等到第二天。”冀祺说着说着,唾液便跟着大量分泌。

  “张记……臭豆腐!”季银芽瞠目结舌。

  当初瞧他那么扼腕,她事后还懊悔不已,深恐自己真误了他什么大事,例如赶着去医院见病危的父亲最后一面,那他害她受伤受窘也就情有可原,岂知……

  “是呀。”冀祺忍不住怨声载道。“我本来和同事打赌,若能在‘张记’关门前买到大家想吃的臭豆腐,就可以白吃白喝一星期,结果啊……”

  他长吁短叹地瞥了她一眼。“我那时就拜托你等几分钟嘛,你偏不依,害我回去除了双赔之外,还得趴在地上学小狗叫着绕场一周耶。”

  “哦?那真是委屈你喽。”季银芽假言假笑,酝酿于丹田之际的熔岩逐渐沸腾滚滚。

  “还好啦,偶尔娱乐一下同事嘛。”大伙儿闹来闹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谁教他向来没有官架子,才会让那票娘子军吃得死死的。

  “是吗?咱们来做一个总归纳,你的意思是说——搞了半天,你撞伤我,只是为了去买臭豆腐?”不行!她不能因为眼前的疯子而骂粗话!

  “我又不是故意撞伤你。”唏哩呼噜的吃面声乍止,冀祺敛住笑容,无辜地申辩。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可能会故意呢?呵呵……臭豆腐?呵,臭豆腐!”季银芽气过头了反而引颈大笑。

  想不到她的存在价值竟比不上几块发酵食品,这不是可笑是什么?

  “你明事理就好。”冀祺依然未发现顶上的乌云密布,还傻傻地跟着笑。“下次找个机会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噢,倘使再配着那家特制的泡菜,简直是棒足啦!”

  轰隆——火山终于爆发。

  季银芽修养即使再好,也不禁抓起筷子丢他。

  “妈妈喂……险些被你的‘小季飞筷’刺瞎我美丽的眼!”冀祺机伶避掉之余,仍不忘油腔滑调。

  揩去一头冷汗,他又埋怨道:“你想现在去吃就直说,我可以马上带你去呀,干么动粗咧?”

  “我现在最想吃的是你的肉!”没遇过这么白痴的男人!季银芽更恼了,端起汤面准备往他的俊脸砸去。

  “你别冲动啊,你要想到大陆苦难的同胞和衣索匹亚的难民都没有东西吃……咦?”

  冀祺打斜着身体闪躲,适巧瞄到躺在桌角的异物,他好心拉起来。“这里有一包‘好自在’。”

  那是她在怆惶收拾时的漏网之鱼!

  “嗄——”季银芽这下可就不自在啦,愧惶无地的火苗从玉砌妍容延烧至耳根,其中有一半是被他气的。

  都什么状况了,他还有闲情岔到别处?且他居然能面不改色地与她侃侃谈及卫生棉,足见他和女人的关系铁定很乱!

  “还、还、还给我!”心中忽然觉得不是滋味,她羞愤地张爪抢夺。

  不料忙中有误,季银芽好死不死是以扭到的那只脚为起跳点,随之而来的剧痛令她立刻软了腿,“哎呀!”

  “小心!”

  冀祺立刻抛开手里的杂物,疾步纵身伸臂扶她,一气呵成的动作迅速敏捷,却仍慢了一拍,她为了撑住重心反而使错了力。

  紧接着啪嗒一声,红肿末消的足踝很不自然地九十度打弯,季银芽惨叫着倒地。“啊……啊……”

  至于那包在半空里转了好几圈又掉下来的女性用品,则正中冀祺的脑门,再弹落到季银芽平坦的腹部,由正面瞧过去,还可以清楚看到塑胶包装袋上印着“好自在”的英文字样——Safe& Free……

  第三章

  她不相信!

  她真的不相信!

  季银芽两眼发直地瞪着在医院折腾了一晚、被裹了层厚厚石膏的足踝,说什么也不相信她会这么、这么、这么地倒霉!

  “还很痛吗?”冀祺凑近布满关心的俊脸,口里含着沉吟。“照说医生开的止痛药应该发生作用了啊?”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这已经不是痛不痛的问题。季银芽噘高樱唇,不想和他说话。

  “别担心啦,医生不是讲了嘛,幸亏骨头没裂得很严重,只要上大约一个月左右的石膏固定住就没事。”冀祺对远景很乐观。

  “这样还不严重?”他就是有办法惹她回嘴。

  俗语说一年之计在于春。

  她自小到大一向健健康康,甭提是受伤了,即使是个小感冒也不会。如今,春天才开始,她却连续发生意外,这是否意味了她接下来的这一整年都会非常“难过”呢?

  别呀!她才刚过完生日,可不想接着就过“忌日”啊……

  “你换个角度想嘛,好在你的韧带没伤到,断的又是扭到的那个脚踝,不然你不更惨?”依她那种摔法,冀祺觉得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非但要痛两条腿,届时只怕你想走个路都不能。”

  这是什么歪理?

  “不是疼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笑得很轻松。”季银芽冷嗤。

  “谁说的人家我是疼在心坎儿里耶。”冀祺未经思考使捂着胸膛、舌粲莲花地说出一串甜言,嘴角悬着抹了蜂蜜似的笑。

  语毕,他自己也吓一跳,不解自己怎么无缘无故会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少恶心!”季银芽嗔声轻啐。

  明知他那句话的玩笑居多,但充血的心脏依旧多跳了五、六下,两朵彤云也跟着攀上佳人的双顿。

  不想那娇嗲的模样竟有几分像是在和爱人打情骂俏,冀祺的魂魄瞬息便被勾了泰半,若非她伸手轻拍他的肩,他的精神状态或许还处在游离中。

  “你傻啦?”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燥热的脸,看是不是沾到了什么,否则他干么目不转睛盯着她瞧?

  “没——没,只是突然觉得你很美。”冀祺憨笑地搔着头发,并不吝啬抒发心中的夸赞。

  季银芽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原想乘机糗他的却好像反让人将了一军,可他坦荡荡的眼神又不似虚假,令她难以极起面孔斥责。

  和煦春风掠过一池平静的春水,掀来甜孜孜的春情无限,气氛登时变得有些暧昧,她清了清喉咙,垂眸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嗟!美就美,丑就丑,哪有什么突然不突然?”她试着他作不在乎。

  “是是是,小的用字不当,小的有眼无珠不识女泰山。”女人就是女人,对“美”的形容词总要斤斤计较。

  不过说真的,对她,他是越看越顺眼;或者该说,是越看越对他的味。

  “别以为你拍马屁,我就会原谅你”季银芽咬牙忍着才没被他的打躬作揖逗出笑来。

  “天地良心呀,你这回摔断腿可跟我一点都不相干喔!”冀祺冤枉地嘟囔。

  “没有直接,也有间接。”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喂喂,‘连坐法’也不是这么连法吧?”他何德何能有此荣幸?况且除了第一次的车祸他有‘小小”的错,其他几次…拜托!他碰都没碰到她的汗毛一根耶。

  “怎么不是?”季银芽自有一番推论哲学。“没遇上你之前,我好端端地活了三十年

  遇上你之后,咱俩只要一照面,我便备受无妄之灾,由此得证‘遇上你’等于‘遇难’。”

  “哇拷……”冀祺睁大着黑瞳,张大了嘴,当她以为他要抗辩时,他却喳呼:“你已经三十岁啦?这么老——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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