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猜出她是美人胚,如今她脸上的乌青红肿消退,更加证实他的「目测」正确,尤其她那双水盈盈的丹凤眼,和著精致甜婉的五官,饶富东方古典的灵气,与目前社会崇尚的西洋美完全背道而驰,只可惜她留著赫本头,否则更像从中国古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我……你……」她记得这个声音,是「兴奋男」。
「你们不是都『很忙』吗?」邵伊恩老鹰护小鸡似地兜住她,以班杰明对女人的博爱,那对具侵略性的眼神太诡异。
孰知他这俨似贴上「她是我的」标签之小动作,全落入四人精明的眼里,在彼此互望便了下眼色後,班杰明笑道:「忙,忙得不得了。」
见到美女,如获充分的能源,拓跋刚一扫方才的恐惧指著自己对花季婷咧嘴说——「我,拓跋刚。」
真是人如其名,连穿著打扮都和他前卫的造型一般桀骛不驯。花季婷没那么害怕了,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你们……好。」
「他们不好,别理他们。」邵伊恩阴阴地咬著牙,这帮家伙的动作太明显。
「不要区分得这么快嘛!」班杰明嘻皮笑脸。
「我们是在帮你制造机会呢!」拓跋刚不禁对花季婷另眼看待,曾几何时,伊恩对他们的「大逆不道」这般容忍。
「别理他们,我是霍旭青。」温文儒雅似学者的清俊男子推推金丝边的眼镜框,然後比著一进门便仿佛局外人似地摊坐一旁、秀气漂亮如女人的男士说:「他是时焱。」
「他们都爱开玩笑,希望没吓到你,我是水柔。」美少女握住她的手,笑声清脆又悦耳。
「是你救了我。」她记得,这柔腻的嗓音在她梦里出现好几次。
「是伊恩救了你。」蓝瞳中的怒焰已经在燃烧了,水柔不想居功。
「伊恩?」花季婷眨著长排扇的睫毛,微抬乌眸睇著那对蓝眼珠,他就是伊恩——她几乎可以确定。
「怎么?你那么逊呀,搞半天小美人还不知道『恩公』的大名?之前的时间,你都浪费在哪儿啊?」班杰明只手搭上邵伊恩的肩讥刺他,接著转对花季婷说:「这酷man叫邵伊恩啦!」靠过去,他单手侧掩嘴巴向她耳语——「他爸是台湾人,妈咪是法国贵族,所以眼睛的颜色和我们不一样。
「班、杰、明!」介绍那么清楚干什么?邵伊恩凛冽的寒音从齿缝挤出。他抱个女人就这么奇怪吗?这伙人摆明是来搅局的嘛!何时他们连锁合开「非常男女婚友社」兼起红娘一职?
慢著,他现在才发觉他双手环著她,这……的确是很奇怪,但是他又不能松手,因为那样反显得欲盖弥彰,不过他也不想松手,原来……搂女人的感觉不比碰美食差。
「小美人你的芳名为何啊?」班杰明何等机灵,见邵伊恩眼中的迟疑立刻乘胜追击。嘿嘿,如他所料,伊恩真的动「凡念」罗!
邵伊恩投给他一记「咱们一会儿算」的怒视,才转向花季婷听她说。若非他们忽然杀出,刚刚邵伊恩正想问她这个问题。
「季婷。」啊,说太快了,花季婷暗骂自己太老实,她连他们是干什么的都还不清楚呢!「我……四季的季,女字部的婷。」
「姓季呀!」班杰明沈吟,思索认识的人中,哪家姓季的有这么大又——嘿嘿——这么漂亮的女儿。
「嗯。」她小小声地低著头。这可不算欺骗喔,是他自己说的。
「你家住在哪儿?」水柔关心的问。她失踪这么多天,想必她的家人已经急疯了,得赶快通知他们呀!
「我……不记得。」有了遭人追杀的前车之监,她不敢轻率地表明她的王族身分。
「有没有印象你为什么会昏厥在山谷中?」律师当惯了,霍旭青的职业病让他喜欢探询细节。
他们有许多疑团待她来解,因为由伊恩发现她的地点反推,她定是从山岭摔下来,那种高度没有丧命是她命大,但她身上的枪伤说明她不是单纯的失足。
「不记得了。」这点不假,她脑里残存的最後画面是她往深谷中跳。
「枪伤呢?」邵伊恩依她当初的穿著,虽脏且污又有刮裂,可未减衣服剪裁的手工细致,与上等绸缎质料的事实,再加上昂贵的配饰,他能断定她应是某大户的千金。只是姓季?没印象,会是华侨?
「不记得。」花季婷摇头。说出来徒增麻烦,要她造假说谎,她的教条又不容许,乾脆一切否认反倒省事,就……就算让她当一次平凡百姓好不好?这样的小愿望不算奢求吧!
「除了名字,你记得什么?想想看,地点、人名,甚至你养的狗……任何小细节都可以。」小美人若有所思的愁容令人不忍,班杰明和善地诱导她。
「或许她养的是猫。」拓跋刚插话。
「我只是打个比方,O·K?」班杰明翻白眼。
「你们别……吵,我……都不记得。」花季婷连忙说。
「他们不是吵,是在争,你以後就会习惯。」霍旭青温煦地笑。
本来互咬的两个人立刻尽弃前嫌,同舟共济,拓跋刚将矛头指向「有说等於没讲」的霍旭青。「你那话是啥意思?」
「争和吵有哪里不一样?」班杰明也说。
「起码写法、念法都不同。」律师就是律师,一句话就把他人的嘴堵得死死死,霍旭青儒雅地推推眼镜。
「你不说废话会……」拓跋刚想揍人。
「够了。」邵伊恩沈著阿波罗的俊容。
这一声低斥比什么都有效,大家全安静地闭上嘴,邵伊恩满意地看向水柔。「你说。」
「我想,季婷可能是从高处摔下来,造成暂时性的记忆力丧失。」真是一群长不大的老男孩,水柔好笑地轻叹。
「暂时性的记忆力丧失?」也好,花季婷觉得何不将计就计。
反正当公主的那段记忆原就没什么可留恋的,还不就是寂寞和无聊,而且如果表明身分,他们一定会送她回花郁国,她不想回复以前那种为当继承人而努力的乏味生活,她渴望自由,她渴望交朋友;这些,她相信她能在这里得到。
「是的,但是你不用担心,它对你的健康状况不会有影响。」水柔不晓得她心里暗潮汹涌,却道她面上的阴晴是忧惧病情所致。
「谢谢。」花季婷有种做坏事的罪恶和……兴奋?
「她累了。」邵伊恩也不问她,便自作主张地帮助她躺下。
「是……啊。」花季婷顺水推舟,倘使他们再继续询问,她怕会穿帮。只是呀……嗟,这邵伊恩还真霸气,若是他知道她是公主,仍敢那么命令她吗?
「唷!」班杰明和拓跋刚两人故意挤眉弄眼地把尾音拉得老长,欠人折的手肘也顶来顶去。「有人心疼罗,看来我们得赶快离开才是。」
「嗯。」邵伊恩虽仅是闷咳一声,然而他喷出来的怒涛所引起的「蓝色风暴」足以吓退任何人。
「我要帮她检查伤口愈合的状况,诸位男士请先退席吧!」既然打一场是免不了的,水柔觉得还是眼不见为妙。
「太好了。」邵伊恩冷笑地走出去,在经过班杰明和拓跋刚身旁时,不忘轻拍他俩的背几下。
这意思很明显,两人不会不懂,霍旭青叫醒一旁睡著的时焱後,以惋惜的眼神摊开两手。「谁叫你们不晓得见好就收。」
「霍旭青你……」班杰明绞著双手,想像扭的是某人的脖子。
「不甘我的事。」霍旭青文质彬彬地步出房间。
跟在後面的时焱则不知天将变色,犹自打著哈欠晃出去。
「毁啦!」拓跋刚大叫。
「没这么严重,不要忘记我说的,团结力量大。」班杰明讲得义正辞严,但明眼人都知那只是没有作用的自我安慰。
「快去吧,若让伊恩等久了……你们会……」水柔欲言又止,掩不住的轻笑说:「如果『需要』,你们知道我在哪里。」
是的,一会儿被邵伊恩扁完後,他俩确实「需要」——医生。嗄,做人要认命,班杰明和拓跋刚未斗先衰地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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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宫」的客房一下子变得好静、好静,静到花季婷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不太平稳的呼吸声,她看著水柔熟稔地帮她拆开纱布。
「你复原得很好,不过还是不要动得太剧烈,免得伤口又裂开。」水柔在上药时说。
「嗯。」花季婷好奇问道:「你们是兄弟姊妹吗?」
「不是。」水柔笑。
「你们感情好好喔!」看他们刚刚的互相拌嘴,花季婷很羡慕,那是她身为公主不可能有的经验,谁见著她不低声下气?
「对呀,我们的父母都是世交,所以从小就玩在一起。」水柔又笑。
「真棒。」她却连和亲人住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在禁宫中如果不是有娟娟陪她,她早就闷死了,若她能选择,她宁可像他们一样是平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