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目前为止,差不多全台北县市的大小律师之闭门羹,他都尝过,好不容易有两个不畏虎的初生之犊,但一和姓霍的谈过之后,均夹着尾巴当缩头乌龟,还劝他最好打消诉讼的念头。
那家伙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是百战百胜、均不败诉的高手吗?这么说来,他那大笔的遗产不就飞了?
“可恶,可恶!”江茂璠又砸了几个花瓶泄恨。
乒哩乓啷的破碎声和疯狗似的怒吼,惊扰了房里的江琉璃,不愿多事的佣人们则就机灵地躲在厨房避难。
“哥,你回来啦!”她走出房间,见厅内弄得这么乱,有点吓一跳。
“怎么?我不能回来?”江茂璠语气相当冲。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让他这么一堵,江琉璃登即哑然,想回房,又怕不妥。
“不然你是哪个意思?”江茂璠恶形恶状地逼近她。“你现在可拽了,啊,遗产全让你一个人给吞掉。”
“我没有……”江琉璃试着和他讲理。
“你没有?你敢说没有?”江茂璠振臂咆哮。“你串通那个律师来谋夺我的钱,你还说没有?”
“我真的没……”江琉璃被逼的节节后退。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你是分给霍旭青多少好处?事后你们要怎么分赃?”江茂璠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叱喝。
“我……”江琉璃一直读的是贵族型的教会学校,周遭所接触的、老师所教导的,均是温文谦恭的同窗,彼此就连吵架的机会也不曾有,即使偶尔回家撞上家人的争执,她亦是闪过她的小闺房。如今真枪实弹碰到番人动粗,她完全傻住不知道该怎么办,更别提思及要保护自己。
“你什么你?你说呀!”江茂璠狰狞的面孔蓦地变成邪恶。
“咦?”江琉璃随着他有异的视线看回来,发现从他扯着的襟衽,隐约可窥到她胸前的春光。她花容失色,忙不迭地抓紧被拉大的领口。“……嗄!”
“哼哼,想不到你挺丰满的嘛!”江茂璠淫笑。当了十几年的兄妹,他这还是第一次注意她。“仔细瞧瞧,你还真是个美人胚哩,那江老头居然也能生出你这种货?”
“你……你想……做什么?”江琉璃浑身汗毛倒竖。
“做什么?你说咧?”江茂璠笑得怪腔怪调,两只毛毛怪手一点都不安分。
“啊……不要!”她惊声尖叫,也不晓得哪来的蛮力,竟将他推开。
“妈的!”江茂璠差点摔倒,不禁破口大斥。
江琉璃见机不可失,转身拔腿就跑。
“你别跑!”江茂璠并未松懈,紧追在后。
“哥,我是你妹妹呀!”她仓猝嚷着,期盼能唤醒他的理智。
“早知道我‘妹妹’这么漂亮,我何必到外面采野花?”江茂璠岂会被这三言两语打发。她向左遁,他就向左攻,她向右逃,他便向右拦截。
两人绕着沙发玩起老鹰捉小鸡。
“哥?!”怎会这样?她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为何没人出来帮帮她?家里的佣人少说也有三、四个,大家都聋了吗?
“哎唷——”江琉璃一个闪神没留意,足踝拐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重心,却已被江茂璠以恶狼之姿扑抓住。
“不……放开我,哥,我们是兄妹呀,放开我!”江琉璃又踢又打,企图抵拒压坐她身上的力量。
“别怕嘛,反正咱们又没有血缘,况且兄妹哪有夫妻亲?”江茂璠毕竟力量比较大,三两下便制伏她的拳头。
“夫……夫妇?!”江琉璃瞠目结舌。他不是开玩笑,他要来真的!
“哇拷,你好香喔,呵呵呵,你放心,只要你不反抗,我会对你很温柔的。”江茂璠嗅着她的身子,精神更为亢奋。
“不要!”同样是做“那码事”,但他给她的感觉却和霍旭青完全不同,她现在恶心得直反胃,怎么可能不反抗?“来人啊,快来救我,不要……”
江琉璃眼见那张憎陋的面孔正在向她接近、那双魔掌正在朝她摸来,家里有人,却无人伸出援手,她死命挣扎,却得不到效果,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别哭,哥哥,我来疼你。”江茂璠摇头摆尾,好不得意。
“不……旭,救我!旭……”脑海倏地晃过霍旭青英俊的笑颜,她泣声大喊,祈求能把他从脑里叫出来救她。
“哈哈哈!”江茂璠狂笑。
努出的大嘴才要亲下,身体猛然被人由后襟往上提起甩出,紧接着是股庞大的劲风,眼前的景物跟着在飞,再来是他的身体受到撞击的痛楚,等他神经恢复知觉,人已四脚朝天嵌在墙边哀鸣。
“谁敢对老子这般无礼,破坏老子的好事?”江茂璠呼爹唤娘,扶着闪到的腰杆慌张爬起,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冲着慢慢欺来的黑影吆喝。
猛一昂首,怒眼一瞪——
“哗!”江茂璠吓得原地跳一步。
来者竟是害他到处碰壁的霍旭青。
由他居下的角度眺上去,霍旭青本就颀长的魁躯,足足比平常放大了两倍,加之此刻大律师全无往昔的好好先生相,他满脸黑煞,瞳孔冒火,七窍生烟,在气势上,又赢了好几倍。
“你这家……伙!”霍旭青磨拳擦掌,龇声虎啸。
他今日前来,原本是要载琉璃去富丰公司参加会议的,熟料才进江家,就觉守门的保全人员神色有异,再瞥到庭园的花草有蓄意破坏的现象,屋门又是大开,他当下车子都没熄火便箭步冲进来,不料就撞到那种场面,他的激愤气结自是可以想见。
“我……你……你不要乱来喔,小心我去告你……”恶人先告状,江茂璠吃过的亏,矮人一大截的体型也早已较出输赢,不禁咕噜吞了好大口的唾沫。
“你找死!”霍旭青不让他有机会说完,一记勇猛的右勾掌,打得他晕头转向,像陀螺般以逆时钟快转的方式连续倒翻两圈。
“哇——”江茂璠来不及吐出嘴里红色的碱液和断掉的门牙,忿怒的一对大掌已再次攫住他的双襟,将他往墙面狠悍地摔去。
“我今天非替你爸妈好好教训你不可!”霍旭青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
“哎哟喂呀……”江茂璠在用力撞上墙之后,又重重栽至地,不过他人才刚沾到地球表面,便瞄到大敌逼近,赶紧爬窜并用,逃命优先。
奈何腿没人家的手长,腹部砰砰又中了一对旭日青虎拳,痛得他捧着肚子猛打滚,五脏六腑只差没碎。
“我……”霍旭青“宰”字欲出,一声娇喝叱退了他的火气。
“霍大哥,不要!”尉迟雾连忙拉住他。她若是再晚一步进来,这里恐怕就要闹人命。
江茂璠岂有不利用此时机逃生的道理?但歹人嘴贱,他在狼狈抱头鼠窜之余,犹自逞凶嚷嚷:“姓霍的,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
“这混蛋……”霍旭青恼怒剽悍地要冲过去追杀。
“先照顾女孩要紧!”尉迟雾从没见过霍旭青发这么大的脾气,还骂粗话,错愕之际仍大声提醒。
“呃……对了,琉璃!”霍旭青这才止步,否则尉迟雾就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抓他不住。
慑人的炯目仓皇地在室内进行扫瞄,当他瞥获那躲在吧台下发抖噙泪的身影,整颗心都快给拧碎了。
“琉璃……”霍旭青忙不迭靠近,他尽量放柔声音和动作,但仍扰动了吓坏的人儿。
“啊……”江琉璃受惊地尖叫着,蜷曲的身子直往里瑟缩。
“琉璃乖,别怕,出来。”霍旭青拉住她冰冷的小手。
“啊……啊……啊……”江琉璃一味地呼喊、挣扎。
“是我,你仔细看看,是我啊……”见到她这模样,霍旭青后悔刚刚没把江茂璠一拳打死,他在心里咆哮,他要杀了那兔崽子,他非杀了他不可!
“啊……”悚人的嚎声依然持续着,江琉璃犹如惊弓之鸟,随便一触即栗。
“琉璃,你看清楚,是我,霍旭青!”霍旭青不得已,抓起吧台的水往她脸上泼。
江琉璃愣了愣,人总算冷静清醒了。
“是我呀,小丫头,是我呀!”霍旭青攒着剑眉,心疼地捞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人朝他怀中扣,和缓蔼煦的沙哑嗓音,柔得足以把石头化为水。
幸亏他正好来,要不……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旭……旭……”绷僵的神经倏地放松,遍体的肌肉宛若弹性疲乏似地,江琉璃几乎是瘫着地伏在他的臂弯里抽噎。
她死劲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同时也揪住他的心,所有情怀在此一刻中均昭然若揭,他豁然明了自己始终不愿面对的感情。
“别怕,别怕,我来了,我在这里,再也不会离开你。”霍旭青紧紧地拥着她,不断地用额摩挲她的头顶。
“旭……”承受不了这样的温柔,本来仍是眼眶里打转的豆大泪珠,终于一颗接一颗地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