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要一再重复,直到我遍体鳞伤是吗?”诸葛靖咬着牙。
本以为讲出来能得到一些建议,毕竟庄晓筱和他过去认识的女孩全然不同,因此这场男与女的战役,他必须胼手胝足从基础打起。哪知建议没得到,笑料却制造了不少。
“不是,是我……你们真的只有‘纯’吃饭就结束?没有……‘那个’?”展翰翔怕自己听错,不放心又问了一遍。“对!就纯吃饭这么简单。”好在,好在看夜景的事他还没说。
“老天,我真的……”展翰翔笑到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不敢相信。”诸葛靖悻然接腔。“拜托你起码换个台词好吗?”
“天意,我觉得这是天意,你这么浪漫的人,竟会爱上这么个不浪漫的人?这实在是天意。”光是想象他俩风马牛的对话,展翰翔不禁拍着大腿又笑。
“你就在这里笑死算了,我自己去分店逛逛。”诸葛靖光火地站起身。
为了充分掌握下游公司的营运状况,他会不定期到各地视察。
“对不起,你晓得我是关心嘛。”展翰翔连忙跟上,他试着憋住笑,但成效似乎不大。
“什么时候‘关心’和‘消遣’变成同义啦?”诸葛靖阴沉地踏进电梯,握紧的拳头已蓄势待发。
“偶尔让工作辛劳的下属心情愉快,是一个好上司的重责大任。”区区空间,不易逃生!展翰翔整整衣冠,敛容立在“好上司”的旁侧。
“对一个心灵受到重创的上司落井下石,却非一个好下属应有的行为。”诸葛靖寒脸反讥。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想他昨日的欢颜和今日天差地别的愁面,展翰翔忍不住怀疑,不过旋即他又摇头否决了这个蠢念。“不可能!你哪一次谈恋爱不是这么说来着,结果呢?还不就五分钟热度。”
“我那时确实是认真的。”
“是呀,但仅能维持一天。”在老板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展翰翔看多了。
一楼到了,跨出电梯时,诸葛靖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她们皆不是我想要的呢……噢!”他顿悟呻吟。“连你都这么说我,晓筱八成也是因为这样才疏远我。”
一路走到大门外,有人经过问候,他俩不忘微笑还礼,可是一转过脸,又跳回原来严穆的肃题,对于这职业性的反射动作,彼此均觉见怪不怪。
“不会吧?”展翰翔终于止住了笑,不过是被他吓的。
“哼!”诸葛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会反常地找人倾诉?他不愿站在马路边继续讨论这桩事。
唉!要说反常,早在他遇见她之秋便有征兆了,不是吗?
甫被西北雨洗涤的大地,经过乍晴的烈日一照,不但未让温度降低,反而蒸出更多的炽气,闷热的感觉俨然他目前的心境。
“真的假的!”跟随他这么久,展翰翔几时听他长吁短叹过,这下万能秘书真要跌破眼镜了。
“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诸葛靖的眸光倏地变得锐利。这小子老是乘机挖苦他,显然皮有些痒。
“你别想杀人灭口。”展翰翔太明白他的意图,每次他在商场上宰得对方片甲不留时,便是露出这种锋锐的眼神。
这时,路面上的积水忽然哗啦飞来,泼醒两位即将阋墙的好兄弟,紧接着一台翘尾巴的重型机车帅气登场,机车骑士潇洒地掀起安全帽的挡风面盖,咧开粉唇迸出银铃大笑。
“哎,真不好意思!你们瞧我怎地这么不小心,居然把两位弄成这样子——”庄晓筱啧啧有声地哈腰抱歉,然后左一声哎唷,右一声哎唷地耻笑他俩的落汤鸡新造型。“哎唷,两位的西装看起来好像都很昂贵耶……哎唷,这可怎么好呢?”
狼狈错愕的受害者尚未提出赔偿事宜,她又哎唷接口。“不过这马路施工不良所造成的雨后积水,本来就随时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故,所以再怎么说,也不该怪到我头上嘛。”
言外之意乃两位活该倒霉,要怪就怪工务局,要嘛再怪自己干么没事选那么好的路边位置聊天。
“晓筱……”诸葛靖啼笑皆非。
他就知道,普天下除了她,谁人敢有这个胆!
“这——这——这——”又是一声哎唷,庄晓筱仿佛现在才看清楚来者何人,笑眯的双瞳却饱含嘲讪。“不是‘猪哥’先生和他养的忠心耿耿的护家犬吗?好巧哟,对不对?呵呵……”
其实老远瞄到昨晚害她翻来覆去、到了天亮才昏昏入睡的采花大盗,她便在盘算该如何复仇。想不到刚刚的一场大雨,今天的睡过头,他老兄的闲情嗑牙,恰好凑足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哈!请你叫我第一名。
“哈*小姐,你们的私人恩怨诚与在下无关喔。”展翰翔退后一大步,举着双手和“主人”划分界限,并标明在柏林围墙的这一边是西线无战事,各位要打,请到墙的那一边慢慢打。
“展兄?”此举立刻引来诸葛靖的白眼,亏他还曾指望纳好友入智囊团。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俩好好沟通吧。我要回办公室换衣服……”展翰翔拿出手帕拭去脸上的污水,并借机打量他们俩。
眼前这样的两团火凑在一起,感觉也不错,这就叫负负得正。
“天呀,我的亚曼尼……”低头瞥到无辜的西装,展翰翔边哀悼边隐入大楼中。
“活该!”庄晓筱低声窃笑。谁叫上次她伪装大肚婆闹场失败被逮时,姓展的家伙笑得最大声。
“哼哼。”诸葛靖冷笑地从损友那儿移回犀利的目光,转而凝聚于幸灾乐祸的俏容上,健壮的长腿一迈,他支肘倚着机车头,沉稳地站在她的面前。
从小到大,他的情绪从未起伏这么剧烈。
每一次和她分手后,他就会有着无比的挫败感,但每一次再见到她时,他的斗志又被熊熊点燃,再度迎接她新赐的挑战。
“你很有精神嘛,看来昨晚你……”倜傥的眼神玩味地梭巡着她的唇型,好似在提醒两人有过的激情。“睡得很好。”
“少了某人在身边当然睡得好喽。”蜜色的小脸因他暧昧的语气染上了一层红霓,庄晓筱忙不迭叠出嘿嘿假笑,好掩饰如擂鼓的怦然心悸声。“倒是你大哥的气色很差耶,该不会是夜间太‘卖力’啦?!最近准许进口的‘威而刚’想必是你这种人的福音呀。”
诸葛靖未怒反笑。“我需不需要‘威而刚’……你何不亲自验证一下?”
大色鬼!
他赤裸裸的目光让她有点招架不住,她车头一转,油门一加,准备逃亡。
“我看‘猪哥’先生你——也赶快回去换衣服吧,否则你现在的样子,有毁你优雅的情圣形象哩。”
“PARTY还没OVER,何必急着走呢?”诸葛靖大掌一使劲儿,便扳回机车车头的主导权。
“你放手!”庄晓筱猛催油门。
“不要总是要我迁就你嘛。”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是她起的头,就该由她自己来收尾。
“你不放是吗?不放我就撞死你!”庄晓筱说着便放掉煞车往前冲。
“好啊,放就放。”诸葛靖没想到她真的撞来,气愤之余,他向旁一纵,再顺势跳上机车后座。
“猪八戒!你下来啦!”这跟不放有何差别?庄晓筱蛇行快驰了好一段,不得已,只好停住。
“我真该把你抓下来打屁股。”幸亏他运动神经反应得快,要不这会儿早躺在路边等候救护车。
“你想勒死我呀?”被他双臂圈住的腰腹沸烫得骇人,庄晓筱试图拉开他的箝制,不虞越挣扎反而越让自己陷入他的怀抱,她的背部甚至可以敏锐地感觉到他胸阔的每一寸坚实和弧度,以及他与她一样急促的心跳。
“症结必是出在我过去的声名,所以你们都不肯相信我会定下来,不然为什么你明明喜欢我,却偏偏要抗拒我?”诸葛靖几近呢喃,又似自言自语。
啊——好烦唷!原来他以前那样根本不叫恋爱。
真正的恋爱,应该是他现在这样患得患失,酸甜苦辣四味杂陈,分分秒秒思念的全是对方。
“你在嘀咕什么啊?放手啦!”庄晓筱有听没有懂,她拍打着他的钢腕。
“我第一次那么努力想讨好一个女人,你为何不领情?”诸葛靖扯下她头上碍事的安全帽,被三振也该有被三振的理由,他急欲得知答案,好对症下药。
“你别闹了……帽子还我!”对于他的真情告白,庄晓筱只当笑话一则,但突然乱纷纷的心湖却无端刮起汹涌浪涛,血液的脉流以光速进行,他的呼吸就埋在她的肩窝里循环,这令她蓦地忆起前几次的亲密,她猜她连脚趾头皆红了。
“卡喳、卡喳……”
不知由哪里蹦出的神通广大的记者,来如风地抓着相机在他俩面前猛猎取香艳镜头,旋即又快如风地拔腿就跑,整个过程仅花费短短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