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抬举我呀。”诸葛靖咬牙切齿,险些把手中的玻璃杯掐碎。
“拜托——”没头痛过的人,绝对没法想象稍微大一点的音量对“痛神经”的刺激有多强。庄晓筱软趴趴地哼着,她已经不行啦。“你讲话要是轻点儿,我就会说更多抬举你的话。”
“你……”明明是她用词气人,怎又怪到他头上来?
“有没有止痛药?”凤体欠安,她现在懒得跟他吵架。
“我……”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德性,诸葛靖快炸掉的怒火竟瞬间熄了。
好郁卒啊!他有些懊丧,自己怎会如此软弱?
但当她又问一遍时,他还是委屈地放下酒杯,乖乖听候差遣。“唉!我找找看。”
不过通常这种工作皆有人抢着替他服务,因此他翻了半天仍没翻到。
“拜托!你一定要翻得那么大声吗?”她又有牢骚了。“贵公司这么大,该不会连颗什么乱七八糟的止痛药都没有吧?”
还未获悉答复,她已下了定论。“你这老板真是太不体贴员工了。”
“不好意思,我的员工各个工作愉悦,不需服用药物。”不是诸葛靖怨声载道,和她谈话要不动怒实在很难,他尚须时时捺住想揍她的欲望。“还有,敝公司出产的不是你企望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止痛药’,而是钻石珠宝,你若不嫌弃,要不要吞一颗?”
“如果它有止痛效果的话,我,不嫌弃。”女王陛下慵懒地调整睡姿,再慵懒地闭目养神,连传下来的御旨也是慵慵懒懒的。
“你简直——”慢着!昨天她不就是用这招来骗他吗?和着她的前科累累,这回说不定亦是“狼来了”……诸葛靖如梦乍醒,硬煞住“不知好歹”的责斥。
哈!他是真让她气钝了。通常女人在他的面前躺着,只有一个诉求。而她老爱和他闹别扭,八成是怨他不解风情没看出她的真正“需要”。
愤然愠色的英挺五官倏地被璀灿的笑靥掩去,他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放下总算找到的医药箱,再屈一下膝。“晓筱……”
“你在说什么呀?”没头没脑的。庄晓筱嫌吵地把手覆住耳朵。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调情圣指温柔地画过她的乌发,诸葛靖藏不住饱胀的男性虚荣,准备要好好“补偿”她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所做的那么多努力。
“赫!”庄晓筱触电似地瞠开眸,旋即神色酷阴地拧着眉。
他异样的眼神她曾经见过,那是出现在他……嗄……这家伙又发春啦?
“亲爱的,此时该把眼睛闭起来才是呀。”诸葛靖噙笑地把暧昧的指尖撩到她的下巴。
既然有缘,他觉得有义务教导床伴,像她那样瞪着两大丸铜铃也似的寒波,男人就算再怎么猴急,胃口也会尽失。
“你要是想你的手再去摸别的女人,最好现在就拿开。”庄晓筱凛冽淡漠地发出警诫,他沙哑的呢喃确实具有蛊惑的作用,可惜却治不好她的头痛。
“嗳,你的心意我全了解,再装下去,就显得做作了喔!”抹了蜜的嗓音当她是五岁大的女娃儿般哄着。
“你若真了解,就会赶快把手收回去。”庄晓筱不屑地煽了一下睫毛。这人不仅神经神经,自恋症也比她想象得严重,真是我佛慈悲,善哉怜哉。
“很顽皮唷,都这个田地了,你还开玩笑……呃……”一头热的春风逐渐让置身事外的冷瞳冻成冬雪,诸葛靖这会儿才明白她对他根本无意。“你……不是开玩笑?”
“你臂上的伤痕消了啊?”庄晓筱从容提醒。看来他病得不轻哩,她头疼得快炸了,哪有力气和他开玩笑?“药呢?”
“伤痕?喝——”上次在女厕遭她痛咬的切肤记忆依然犹新,诸葛靖霍地察觉那只手的位置,居然仍黏在她利嘴的附近,不禁吓得星速抽回。
“药呢?”
“药?喔,我找找……咦,好像没有止痛药……哈,有了……啊,上面写的是镇定剂……”诸葛靖乖巧地翻着医药箱。
“镇定剂?”听他那堆的喋喋不休,庄晓筱的确需要镇定一下,但是他若再嘀咕下去,她也要变成神经病了。
她干脆抢过来自己看较快。
“应该可以吧。”她抓了两颗便往嘴里丢,瞧也没瞧,她又顺手拿起桌上相同透明液体的其中一杯,然后一口饮尽。
“等等,你不能乱服……”诸葛靖想阻止已慢了一步,未了的劝谏遂成了喃喃嘤嚅。“……成药。”
“嗯……嗯……”庄晓筱困顿疲惫地敷衍。如今只要能止住那要命的头痛,叫她吞刀噬剑她都愿意。“咕喝噜——”药和溶液一起进入食道,当她发现不对时,高浓度酒精的特有辛辣味已立即往上冲醺,让她呛咳地脸红脖子粗。
“哇……这……什么鬼呀?”她蹙额瞪着手里的杯子怪嚷。
“糟糕!你喝到我的伏特加啦!”诸葛靖定神一看,跟着也嚷。他方才的注意力全在药丸上,根本没留心到她取错杯子。
“伏特加!”庄晓筱咋呼,每个不曾浸过黄汤的细胞都在抗议。“你没事拿伏特加给我喝想害死人啊?”
天地良心呀!“我给你倒的是白开水,是你自己拿错喝错了,OK?”诸葛靖指着另一只杯子。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把两杯放在一块儿混淆视听?你为什么不做个记号?”庄晓筱反正不认为自己有失误。“怎么做?用签字笔在杯上注明那是水,那是伏特加吗?”这女人未免太青番了嘛!“拜托你讲讲道理好吗?哪有人倒饮料给客人时还会做记号?”
“你才……不……”开始作用的镇定剂因为酒精的助力而使得药效倍增,庄晓筱前一刻还很清醒,下一刻即成了大舌头,意识也变得模糊,眼前的景物也在摇晃。“不……讲……理呢……”
话声未休,她眼皮已重如千斤地合上,整个人感觉俨然会飘,诸葛靖接着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到,也没有印象。
不记得有多久没睡得这么舒服,这么饱啦!
庄晓筱满足地从周公府逛了一大巡回来,揉揉睡肿的双眸,她伸着懒腰,展着笑靥,欢愉地迎接这美好的一天,直到她对上诸葛靖沉睡的俊容——
“天啊……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她埋首呻吟。
八成是她最近老遇到他,两人一见面又是怒容骂架,所以她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对了!就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她虽没做过什么让老天爷叫好的大善事,但也不曾危害过社会,住在天上的那些大人物不该会待她如此残忍才是。
可是……诸葛靖映入瞳孔内的影像,是那般地清晰……
探出手,她朝他摸去,但是他睡得太沉而没有反应。
“如果捏下去不会痛,就是梦。”庄晓筱咕哝着想到最一般性的确认方法。
她于是拽住——他的耳朵,狠狠、用力、还连扭了两圈地拽。
“哇呀!”诸葛靖登时从黑甜乡痛醒。
他猝地抚着红透的耳朵弹坐起身,半眠半寤间,他如临大敌却又如坠五里雾中地左顾右盼,喝道:“什么事?发……发生了什么事?”
啊——会痛!
“噢天呀……这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庄晓筱呼天抢地地哀号。
“什么真的?”诸葛靖愣了愣,总算搞清楚今夕是何夕,他直搓着惨遭蹂躏的耳轮,表情无辜地向施暴者讨公道。“你干么扯我耳朵?”
看看床头的电子钟,上面的数字显示着已经上午十点半。
“这么晚啦?”他不禁诧呼。
平常他不管多晚就寝,生理时钟也绝不会超过七点整呀,况且吃药的人是她又不是他,他怎会睡得比她还熟?
“你要叫我起床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嘛。”他唠叨。好险他可怜的听觉器官仍在。
“你为什么会……我为什么会……”庄晓筱语焉不详地颤着纤葱指指他,接着宛然受到偌大刺激地将五指拍向额际,然后无力地趴瘫回卧榻里,每嚎一声就顿一声。“噢!噢!噢!”
“又、又怎么啦?”瞧她喊得那么热烈,诸葛靖攒着眉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天哪!”庄晓筱举头喊出民意给天宫圣母。“第一次与他同床,我可以解释为情势所逼;第二次让他抱上沙发,我可以自我安慰为意外;但是这一次的共枕呢?”
人家孔子的某某弟子从来不二过,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她实在是……实在是……
“喂喂喂!”诸葛靖听到尾声,才领悟她的唱作俱佳到底是发啥癫,他非常不满她的含沙射影,尤其她用“第三人称”来代表他的存在,分明是未把他放在眼里嘛!
“天啊——天啊——我不想活啦!”庄晓筱已完全陷于自怜的愁云惨雾中,除了再度叫天,她想不出更伟大的求助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