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浸在回忆之间,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她恢复心神,凝眸向外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车子竟然已经开到阳明山上。
她迷惑,不解地望著伦咏畅。「伦Sir,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伦咏畅眸中带著戏谑,笑问:「我要绑架你,你害怕吗?」
望著他漂亮而略微邪气的脸庞,玲榕愣了一愣,随即认真地回答:「不,我不怕,我不信你会伤害我。」
亲耳听见她如此真诚的信任,伦咏畅心口微微一暖。
有多少女人说爱他、多少女人愿意为他牺牲,但是全心全意相信他而从不怀疑的,他竟找不到一个。
这个小女人,真是单纯的叫人心疼。
他先下车,再绕过车的另一边,绅士地为玲榕打开车门。
「跟我来。」他牵著玲榕微凉的小手,带她走向悬崖边。
放眼望去,眼前一片灯海,璀璨的仿佛落入银河之中。一颗星代表一个希望、一份温暖,与一家人的心。
他们是那么相爱地守在一起,彼此握著彼此的手、相偎相依,然而自己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人,没有亲人、没有爱人。
国华为什么不给她消息呢?她来到了他生长的地方,只为了两人曾有的誓言,然而他却杳无踪迹,留她一人孤单等待。
好寂寞……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今夜有谁会为她唱生日歌?
山顶冷风阵阵,玲榕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此时,一股温暖包围了她。她讶异地抬起头,却对上他星一般灿烂的眸子。
「你很寂寞?」他出声问。
此时此刻,她一定忆起那个教她思念的爱人了吧!但她却不知道,他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说不会是假的。」她强笑。「毕竟这里对我来说是如此地陌生,身旁又没有亲密的人,若非为了一个信念,我想我是忍受不下去的。」
尤其是眼前那一片灯海,那光亮是这么地剌痛她的眼眸。若父亲还在,她也会是那光芒中的一点,开开心心地庆祝生日。
不然,国华也会邀大夥儿为她庆生吧!现在回想起来,他俩竟然没有一起过生日的经验。
苦笑不禁泛出嘴角。
正准备开口要求回家,却见伦咏畅拿出一样东西,举到自己眼前。
「送给你。」他微笑,手上拿著一个色纸折成的生日蛋糕,上面用笔写著:
生日快乐,玲榕。
玲榕讶异地说不出话,她慌张看著他,嗫嚅地说:「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是我的助手啊!我当然会记得。喜欢吗?」
见玲榕泪盈於睫。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她颤抖地接过那个小蛋糕,泪水纷纷落下。
「谢谢……」她哽咽地说:「好……好漂亮。」
「承蒙你不嫌弃,我都快忘了怎么折了。」伦咏畅说。
这是小时候母亲教会他的,母亲很爱他,永远都可以想出新玩意儿来取悦他,竹编花篮、气球折小狗、空罐子高跷……多么美好的儿时回忆。
见玲榕泪如雨下,他知道自己或许触动了她的心事,正要说些什么以化解尴尬时,她突然扑过来抱住他,很紧很紧地。
「伦Sir,真的很谢谢你。」她轻轻地说:「这是我长大以来,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只是一个纸蛋糕……」
「那已经足够了!」她抬起头,笑中带泪地凝视著他。
一切的不愉快忽然都散去了,玲榕的心里变得一片清澈。她觉得自己好幸运,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竟还能感受到关心与温暖。
雨缓缓地飘下了,如羽毛般细致轻柔的雨,薄薄地洒在两人身上。恍惚中,那雨粉似雪,将他们的头都染成一片白。
「下雨了,我们赶快走。」
「去哪儿?」
「买礼物啊!」他牵起她的小手往车子方向走,一股暖流顺著他的手一直传至她心里。
「不用了,已经够了。」玲榕诚挚地说。「我很喜欢你的蛋糕,这样就够了,真的。」
伦咏畅回头,眼神亮晶晶的。
不……那不是他的眼眸,而是一颗泪型的水钻。
「可是我已经买好了!」他露出无辜的表情。「那该怎么办呢?」
玲榕又一次意外,看著那亮灿灿的水钻项练,她摇摇头。「我不能接受,这贵重了。」
「会吗?」伦咏畅不以为然地耸肩。「这是我去地摊买的,一条299,没办法啦,实在太晚、珠宝行都关了。」他拿出项练,温柔地帮她戴上。
见她微微张开了口,一脸的不知所措,他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
「呵呵嗯……」他故作正经地抿抿嘴,正色说:「放心,这是真的!是我请相熟的店家通融,他们在打烊后、特别又开门让我进去。」
「不。」抚摸著颈上被体温熨热的颈练,玲榕感动说:「我不在意是真是假,谢谢你。谢谢你肯花这样的心思,谢谢你记住我的生日。」
原本单纯的感谢之心,已开始慢慢变了质,只是玲榕自己却没注意到……
第六章
「铃铃铃──」尖锐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正在忙碌的伦咏畅。
他伸手接起电话。「你好,我是伦咏畅……亚鄀,是你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轻快,只有极敏感的人,才可以感觉出他隐藏得极好的不耐与冷淡。
「咏畅,你好久没来找我了。」范亚鄀幽幽地说:「我好寂寞噢!」
「你最近不是忙著拍新戏吗?我也不想打扰你,坏了你的心情。」他滑溜地说这。
「不不不,怎么会呢?」范亚鄀急忙澄清。「只要你来,我就会很开心,我不怕被打扰的。」
「亚鄀,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刚好他有事找她,既然她自己打电话来,他也乐得轻松。
「好哇!你说。」范亚鄀笑吟吟。
「去跟裴竞嘉复合。」他语出惊人。
「什么?」范亚鄀失声叫道,声音微微拔高。「为什么?」
「因为他爱上他的女秘书了。」他看得出来,裴竞嘉已从打击中走出来,并且开始将感情投注在亚香纯身上。
「裴竞嘉处心积虑想把我赶出『硕嘉』,他和亚香纯两人联合起来,会带给我很大的麻烦,你愿意看见这种情况?」
「我……」范亚鄀咬住下唇,内心十分挣扎,她实在没脸再去见裴竞嘉,可伦咏畅受难,又是她不乐意见的。「那……好吧!」
范亚鄀考虑良久,终於点头应允。
「对了,还有一件事……」她热切地说:「下星期你们公司不是要举办慈善晚会……」
慈善晚会?!伦咏畅一拍头,他都差点忘了这回事。
「是裴竞嘉和亚香纯举办的,怎么你想来吗?」他知道裴竞嘉一直是范亚鄀心里的一根刺。
「不,那算了,不过当天你会携伴参加吗?」
哦!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啊!伦咏畅微笑。「再说吧!我还不知有没有空去!抱歉,我真的得去忙了。」
匆匆收线,一抬头就见到玲榕站在门口,脸上带著甜美可人的笑。「伦Sir,有份文件要你签名。」
伦咏畅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工作还顺利吧!」
「非常顺利,真谢谢你的关心,请放心,已经没人敢欺负我了!」玲榕开心地说。
「哦?」伦咏畅饶富兴致地望著她。「怎么,没人再笑你的中文了。」
「是呀!」玲榕兴高采烈地说:「有天那位安娜小姐来找我,我跟她说『承蒙你的大力相助,敝人不胜感激,他日必当涌泉以报、以慰君心。』她听到就呆了,也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他听到,不禁噗哧笑出来。「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看电视学来的啊!」玲榕开心地说:「是你说学中文最好多看电视,台湾的节目真好,竟然有字幕耶!这样我既可以学读音又可以学认字,太方便了。」
伦咏畅狡狯地说:「既然如此,你要怎么谢我?」
「啊?」玲榕愣了一下,很快回道:「请你吃饭?」
「不,你不需要破费,只需要跟我去个地方。」伦咏畅神秘地问:「下星期一晚上你有空吗?」
「嗯,有事要我做吗?」
「既然这样,愿意陪我去慈善晚会吗?」
「没问题、」玲榕答应得很爽快,伦咏畅这么帮她,她怎能拒绝他的要求呢?
「由於这次是代表公司出席,所以你可以去挑选所需的服饰配件,款项公司会支付,啊……对了。」
他停下来,拨通电话出去。「亚香纯小姐吗?我是伦咏畅。」话筒彼端的人似乎呆了一下。
「你会和主席参加晚会是吧!那可否麻烦你带李小姐去选衣服……是,她是从美国回来的,对台湾还不大熟……嗯,谢谢了!」
他挂掉电话之后,满脸笑容。「我已经帮你约好人了,下班之后去找她。没办法,女人衣裳的事,我是一点也不懂。」
他边说边轻轻哼起歌来,悦耳带磁性的嗓音在空气中飘扬著,听著他柔和的歌声,凝视他悠闲自在的面孔,玲榕的心轻轻地颤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