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地,玲榕胃部突然一阵揪紧,心底漫出一股怪异的感觉。眼前两人亲密的模样,竟然让她感到很刺眼。
与伦咏畅朝夕相处,无论在工作或生活上,他都给她很多照顾,连感情问题,他也都能清晰而冷静地开导她。
久而久之,她竟不知不觉开始依赖他,找寻他。
只要遇了了问题,她就会不自觉地寻求他的安慰;对她来说,他仿佛就是最好的解药,总是能抚平自己的痛楚。
她从来没想到、也或许是下意识地忘掉,他是属於另外一个女人的这件事。
现在,现实突然毫无预警地闯入她眼中,她竟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
已经习惯他在自己身边了,她不想看到伦咏畅身边有别的女人。玲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她也不想深究。
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后,玲榕已经不想再钻牛角尖了,她决定照著自己的心意走。既然看不顺眼,那也无须留在这里折磨自己。
喝乾了杯中的水,玲榕立刻站起来,走出餐厅之外。
然而,有一双眼神却追随著她的背影,不肯放松。
肩膀上虽然是范亚鄀柔软的娇躯,伦咏畅的心却已经跟著玲榕飘出门外。范亚鄀的声音在耳边愈来愈小,脸孔也愈发地模糊。
现在他的心里、眼里,满是她方才离去的落寞神情。
他想,他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回到公司,他立刻去找玲榕,然而她却不在位置上,问过其他女职员,却也不在盥洗室里。
她究竟去哪里了?
正在焦急间,艾伦慢吞吞地经过他眼前,他赶紧一把抓住他。「你有看到玲榕吗?」
「她在顶楼。」艾伦神色如常地回答。
顶楼?!「她上去做什么?」
「不知道。」艾伦很简略地答道。
伦咏畅瞪他一眼,赶紧往顶楼方向而去。
来到顶楼,一打开门,强劲的风吹乱了他整齐的黑发,寒风阵阵、细雨飘飘,一下子就淋湿了伦咏畅的身体。
他眯上眼举目四望,终於在不远处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她站在围墙边,背对著他,一头长发湿淋淋地贴在身后,纤弱的身躯在风中摇摆,像是随时会被吹落地面。
「玲榕──」他大叫,内心涌上前所未有的惊恐。她站在那边做什么?她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然而满心的疑问与困惑,却抵不上他此刻焦急的心,他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的身子。
「我捉住你了!」他搂住她小小、柔软的身子,将她紧紧环在怀中。「玲榕,振作起来,就算国华放弃了你,还有我,我会爱你、我会尽力保护你,你一定要坚强下去,答应我。」
愣愣地被他抱在怀中,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玲榕随即了解过来,他以为自己要寻短、以为自己会想不开而自杀。
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玲榕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振作,失恋没什么大不了,哭一哭,从头再来就好。
她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但此刻他的胸膛是这么温暖、他的拥抱是这么安适、他的声音是这么焦急,她仿佛回到了父亲的怀抱,一切的委屈、痛苦、伤心,一股脑全涌出来了。
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她觉得头晕目眩、褪软得快要站不住,精神紧绷的快要断裂!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为一个人心跳、为一个人颤抖,为一个人眷恋。
在这一刻,玲榕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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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次的感情创伤,她已经不想再压抑自己了!
他们两个就这样在一起,一切都是这么地自然、顺理成章,仿佛两个人本来就是一对恋人。伦咏畅一改工作狂的模样,陪她上山下海、溯溪泛舟,他们的足迹踏遍每一个夕阳落下的海滩、他们的笑声回荡在每一座起风的山谷。
「嘉欢这里吗?」他开车带玲榕来到三芝的海边。
冬季,海边十分地湿冷,冰冷的海风卷起玲榕的长发,扑上她的面颊,将她的小脸冻得红通通地。
望著那一波波灰白的海浪,玲榕深深地呼吸著冷冽的空气。「没想到地处亚热带的台湾,竟然会这么冷,和温哥华好像喔!」
「你想家了?」伦咏畅大掌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感受她的细致。
玲榕摇摇头,神色怅然。「家?我的家不在那儿,没有人等待、没有人期盼的地方,就不算是一个家。」
伦咏畅从背后环住她的小身躯,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那……去我家吧!我会等待你、盼望你来的。」
玲榕咯咯直笑,笑得开怀、笑得眼泪渗出眼角。「我不敢,万一你和别的女人一起等我,那我可受不了。」
「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若我愿意,我也可以是个专情的情人。」他扳过她的肩膀,温柔地凝视著她,那灿亮的眸光里有一点真诚。
玲榕的心瞬间揪紧了,她飘忽地看著他,神情忧郁。「为了我,你愿意?」
「我对你是特别的,你难道感受不到吗?」他故作心痛地抚住胸口。「我以为我的眼神火热、可以让你看穿我的爱意;我以为我的关心很温暖,能让你清楚感受到我的心意,没想到一切都是枉然啊!」
然而玲榕却没有笑,只是用那双清透莹亮的水眸望著他。
「你……对我没有任何挣扎吗?」她困难地说:「当时的我,毕竟不是自由之身,然而你还愿意爱我?」
「知道我爱你,就不要问我为什么。」
将头靠在她馨香的颈窝,伦咏畅敛起笑容,淡淡地说:「我知道我的感情很自私,我知道我不该,但是我就是无法控制我自己。这样的我,很下流也很恶劣,你也愿意爱我?」
「我们两个都下流、都恶劣,并非自由身,却变心爱上对方。」玲榕笑了,可表情却更像哭多一些。「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伤害别人只为了自己的快乐。」
海风又吹了过来,还带著凉凉的雨丝,像是天空淌的泪,不知是为他们喜悦还是哭泣。
「成全别人的快乐,却牺牲了自己,这不是我伦咏畅会做的事。」摸摸她如缎的发丝,伦咏畅在她耳边呢喃。「不要后悔,跟我走,就算下地狱,我也会牵著你的手。」
温热的泪渗出眼角,玲榕将脸埋入他宽阔的胸膛,汲取他温暖的气息。「就这么说定了,如果要下地狱,你一定要牵著我的手。」
伦国华是两人之间的禁忌,他们从不提起、也不怀念。他们只要简单的快乐、自由的恋爱,不要沉重的道德枷锁,与无谓的罪恶感。
那太累了,而且取悦不了任何人。所以,他们决定什么也不管了!
但是,这种明目张胆的举动却刺激到伦明亮。
这天下午,伦明亮在没有任何通知下,怒气冲冲地撞进办公室里。
「前主席。」艾伦见他神色不善,赶紧上前阻挡。
「滚开!」伦明亮伸手推开他,直接大步走到伦咏畅面前,狠狠瞪著他。「立刻离开玲榕!」
伦咏畅抬起头,眸子里满是不在乎的神情。「为什么?」
他那副痞样激怒了伦明亮,他涨红老脸,大骂:「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毕竟是我弟弟,叔叔和侄女在一起,成何体统!」
听到这个指控,伦咏畅意外地扬起一道浓眉,随即又落下。「外人又不知道,难道你会对外宣布吗?」
见伦明亮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讽刺地笑了。「我想大嫂无法忍受,你『又』蹦出一个私生女吧!」
「你别跟我说些有的没有的,反正你快点离开她!」伦明亮不屑地说:「我太清楚你这种人了,和你妈一个样,没廉耻、只会引诱别人,玲榕一定是被你的花言巧语所骗,就像当初你妈骗爸爸一样。」
这句话正中伦咏畅心口那伤痛,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眸中闪动著黑色的火焰。
「大哥──」他很轻柔地叫,神情阴骛。「你放心吧!就冲著你这句话,我不会放弃玲榕的。」
「你……」他指著伦咏畅,肥脸簌簌抖动。「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你竟然毫无悔意,畜生、畜生。」
「那当然,否则我怎么『回报』你和你母亲小时候对我的『亲切照顾』啊?」
伦咏畅冷冷地笑,眼眸望出窗外,以极其不屑的神情喝道:「艾伦,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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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来到了,街上挤满了办年货的人们,尤其是迪化街一带,简直挤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伦咏畅牵著玲榕的手,沿路试吃各色零嘴,然后端著一碗汤共饮,体会彼此齿唇间的温暖。
夜深,伦咏畅送她回家。
他们俩坐在客厅里听音乐、喝热饮,窝在沙发上感受彼此的体温,直到时钟缓缓敲出深夜的钟声,伦咏畅才起身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