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地说:「你可以哭,尽情浪费自己的眼泪,不过只能这一晚,等眼泪流完,心痛过去后,你一定要再勇敢站起来,抛开过去,好好地走下去。」
「我没办法……我想我会一直哭,为了自己的没有价值而哭泣。」
「胡说什么?!」伦咏畅怒气横生,斥道:「没有人可以否定自己的价值,你若连自己都不爱了,还能奢求别人来爱你吗?失恋又如何?世界不会因此而改变,太阳第二天依旧升起,你若因此而灰心丧志,那和懦弱的国华又有什么两样?」
被他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玲榕的眼泪挂在脸上,却不敢伸手去擦。
知道她害怕了,他叹了一口气。
「玲榕……」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希望你能更有勇气一些,走出国华给你的牢笼,你会发现,人生还有更多值得你去追寻的东西。」
她依旧默然不语,像是正在思索著。
伦咏畅轻轻地说:「去睡一觉,把这件事全忘掉,明天我不准你请假。」
话筒彼端仍旧静默,静到他错以为她或许离开了也说不定。
就在他准备出声之际,她细柔的声音小小声地响起。「我知道了,明天见。」
第八章
即使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玲榕还是带著墨镜到公司上班了。她垂头丧气、精神不济,看来还没从失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艾伦约莫知道发生什么事却不动声色,他本来就不是个善於表达情感的男人,至於伦咏畅,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这种事情,一定要她自己想得开才行。况且,现在让她认清伦国华不是那么好的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她知道伦国华已经在车祸中不幸丧生,受的伤痛绝对不只现在这些。
看她无精打采地工作,伦咏畅尽量装做若无其事,以不变应万变。现在多说无用,尤其是多余的安慰,因为这只会让失恋的人更加不愉快。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紧绷的气氛似乎稍微舒缓了些。看看表,已经快一点了,伦咏畅伸伸懒腰,正准备稍做休息之际,玲榕却主动过来了。
「伦Sir。」她声音小小地,手上还捧著个盒子。
红肿的眼睛已经稍稍消了一些,但还是无损於她的美貌。伦咏畅凝视著她,这是今天他俩第一次谈话。
「送给你。」她递出手中的盒子。
「这是……」伦咏畅接过来,打开盒上的白色小缎带。
玲榕勉强地勾勾唇,算是微笑。「我昨晚做的薰衣草饼干,希望你会喜欢。」
「啊,谢谢!」他拿起一片,咬了一小口。「很好吃。」
其实他从不吃这甜腻腻的玩意儿,尤其是饼干。
「昨晚我想了很多……」她低下头,长睫盖住了那双明媚而忧伤的眸子。「我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它太脆弱、禁不起考验,是我自己天真,以为有爱就可以克服困难,是我太傻,不懂人心善变,才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这不是你的错,人的心本来就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永远』只有在童话里才会出现。」伦咏畅若有所指地说。「希望你想通,别再难过了。」
这话似乎触动了她的伤心处,玲榕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她赶紧拾起头,将泪水逼回眼眶之中。
「我会努力的,谢谢你。」
不想再看她流泪,他故意转移话题。「对了,你手艺满好的,这饼干不错!」
「这是我特地为了国华去学的。」看到他诧异的神色,玲榕苦笑。「国华很懂得享受,喝下午茶一定要配饼干,他特别爱薰衣草饼干。」
她微微笑著,不知是在怀念过去、或者只是在强颜欢笑。「每次我们吵架了,我就会烤一盘的薰衣草饼干放著,因为我知道,第二天国华就会后悔、来跟我道歉了。」
伦咏畅看著她,轻轻地说:「那你昨晚为什么又要做?难道你以为,这样他就
会回来、出现在你面前吗?」
大滴泪水自脸庞落下,玲榕再也忍不住了,她捂住脸、低声啜泣。「对不起,我没办法这么快就忘记他,我已经等了他那么久……他为什么要离开我……」
强自压抑的呜咽揪痛了伦咏畅的心,他伸出手、将颤抖不已的玲榕揽进怀中。他没有说话,只是很紧很紧地抱住她,像是想将自己的温暖与力量,一点一点地传递给她。
再也止不住痛苦与思念,玲榕尽情地哭了,她紧紧地抱住他宽阔暖热的身躯,像是濒死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
从来就没有过心痛的感觉,以前的她天真不懂世事,根本不知道痛苦是什么,直到现在,她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心碎。
感觉自己胸瞠被她的泪浸得暖暖的,伦咏畅嘲讽地想,她是第一个,能让他胸口感到温暖的女人,无论是心理上或生理上。
他知道自己对她是特别的,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自己就将她的身形笑貌烙进心中。说什么要利用她、把当她棋子,其实这些不过都是说眼自己将她留在身边的藉口。
他想要她,想得到她的全部,可是她的心,却放在一个已死的人身上。他有机会赢吗?
纵横商场多年,只要他想得到的案子,几乎很少落空,对於女人也是如此的。但是玲榕……他没有把握。
抱著她柔软而颤抖的娇躯,伦咏畅心里难得地浮出一股不确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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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硕嘉」附属的餐厅里坐了一对璧人,男的耀眼英俊、女人柔媚迷人,他们正足目前众周刊吵得沸沸扬扬的焦点人物──伦咏畅与范亚鄀。
难得与情人聚,范亚鄀美丽的脸上充满光彩,她优雅地切割著羊小排,故作矜持地小口送入嘴中。
「咏畅,我的好朋友下个月要订婚了,昨天跟她去试婚纱,你知道吗?那婚纱好美喔!」她意有所指地说。
为爱沉沦的女人就是这样,当初他只是利用她来打击裴竞嘉。可是现在大局已稳,而且裴竞嘉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因此范亚鄀对自己,也逐渐失去利用价值。
只是这个女人似乎真的爱惨他了,不过可悲的是,他并不爱她。
可他清楚,即使要甩掉她、也要做得漂亮,千万不能太伤害她,毕竟错的是自己,他虽然自私,却还没有到泯灭良心的地步,他晓得自己必须谨慎处理范亚鄀。
「呃……亚鄀,」伦咏畅小心斟酌用字这辞。「几年内我还下打算定下来。」
他知道范亚鄀累了,想找个男人稳定下来,因此用这个藉口,或许会让她自己死心吧!果然,她轻轻一震,素手有些颤抖。「咏畅……」
「我知道我年纪不小,但是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所以至少这五年内,我不会选择婚姻……」他后面故意静默下来,就是要让范亚鄀自己好好去思考。
他不是个值得爱的男人,这辈子他只爱自己,只会将自己的需要摆在第一位,所以不要妄想他会为任何人、牺牲自己的自由与意志,包括范亚鄀在内。
吏何况,他对她一点爱也没有!
「匡当」一声,范亚鄀的手微颤了一下,她苍白地看著伦咏畅。「我愿意等,因为我太爱你。为了你,我抛弃了竞嘉,所以我已经无路可退了,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你就是我的唯一。」
厌烦与无奈涌上胸口,伦咏畅揉揉太阳穴,无声地叹口气。是自己惹来这些事的,怪不了谁。
「但你并非我的唯一!」他残忍地说:「我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人要应付,我不可能做一个好丈夫、甚至是一个好情人,难道这样你也愿意?」
「咏畅……」范亚鄀开始啜泣,惹得附近的人注目。
「我很抱歉这样伤害你,但我必须说清楚,你还年轻,我不愿意耽误你。」伦咏畅尽量将话说得好听,但范亚鄀似乎听不进去,仍然哭泣不止。
伦咏畅叹口气,烦闷与厌倦同时涌上来。不经意转头,却见玲榕单独一人走进餐厅,神情憔悴。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唤她,随即又注意到自己另约女伴,因此他只得吞下即将出口的叫唤,装做没见到。
玲榕低著头,心情十分低落,已经过了半个月,她依旧无法从打击里站起来。她承认伤痛会随著时间过去,自己的心情是「好多了」,虽然不再那么悲伤痛苦,但是却无法高兴起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国华竟是这样一个禁不起考验的人。
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伸手召唤侍者,眼光却不经意地瞟到角落处的两人,是伦Sir和他的女朋友?
只见他满脸无奈之色,伸手轻拍身旁的女子,而那个漂亮的女子,则是小鸟依人似地哭倒在他肩膀上,神情相当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