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不是投机分子呢!”黎琪气得顿足。“你知道我们有多辛苦?”他当然不知道,所以黎琪觉得有责任让他知道,其实狗仔队真不是人干的,她叫噼哩啪啦不给他反讽的机会,斥道:“为了猎取镜头,我们要与当事人斗智斗勇,得在艳阳下晒成人干,或在冷风中冻成冰棒,一无所获,或辛苦拍来的照片卖不出动是家常便饭,衣服湿了再干、干了再湿,要耐渴、耐累还要会憋尿,有时甚至躲在不是人待的地方,一守不是好几天。”
“活该!”拓跋刚并未被她的长篇大论感动。
“你……你……”黎琪没想到他这么不受教,恼火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英国黛安娜王妃的死,你可有印象?”拓跋刚刻薄冷嗤。
“这……”狗仔队的追逐导致王妃车祸身亡是不争的事实,造成它在大众眼里沦落成罪大恶极、永不得赦的地步。“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她试图辩驳。
“没什么好说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拓跋刚扭头开门便走出包厢。
拜托,这男人怎比女人还难伺候?不过一言不合罢了,竟然说走就走?
黎琪愣了愣,连忙追上去。“喂,你别走,你还没告诉我拖把刚在哪儿呀,喂……”
可惜她腿比人家短,等她快步尾随跟出PUB外时,他已驾着呛人的跑车扬长而去,留下呛鼻的白烟朝她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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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的门砰地向外飞开,接着是黎琪欣喜若狂地蹦出来。“唷呵,……宾果,哈哈!”
“这么开心?你统一发票中了头奖啊?”丁沛阳关掉炉火,脱下围裙。“汤我帮你热好了,菜放在电锅里保温,等会儿忙完别忘了吃。”
平常他都会趁婚纱店不忙的空档,跑到她这租来的六楼顶层违建小公寓,为她洗手做羹汤,免得她又以泡面果腹。
“先别管那些菜和汤--”黎琪兴奋地将刚洗好的照片摊在屋内那一百零一张、用餐兼办公的木桌上。“阿沛,你快来看。”
“怎么,你拍到刘德华的出浴图?”丁沛阳打趣地捱过脸来,入眼的是几张一望便知是由后方取景偷拍的半身照,里头男主角的硕背占去泰半的画面。
“比那个更够看。”黎琪笑得合不拢嘴。”记不记得我之前提的报上那张价值好几万的模糊照片?”
“你说的是拓跋刚那张?”丁沛阳想了想。
黎琪颔首,一双明眸早已笑成弯月状。”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告诉你,我觉得臭不可闻阿飞很眼熟吗?”
“你……你是说……他就是……”丁沛阳动了下脑筋才将她说的话串联起来。
“没错。”黎琪拼命点头,指着桌上的证据。“我特别向那位前辈借底片回来放大,还花了我一万元耶!不过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经过我部分放大处理的结果发现,照片里的人无论是发型、穿着均和那个阿飞很类似,尤其是这个镯子……”
青葱玉指转向比着一张手臂的特写。“看到没?这上面的镯子和阿飞戴的那只差不多,所以说……嘿嘿……阿飞就是拖把刚,拖把刚就是阿飞!”她皱皱鼻咕哝道:“臭阿飞,居然骗了我那么久。”
“这年头打扮前卫的人很多,或许是巧合。”丁沛阳没她那么乐观。
“能集‘很多\\\'巧合于一身的机率有多大?更何况这么奇特的手镯。铁定就是传言中象征‘七圣\\\'地位的信物。”呵呵,她足以媲美名侦探柯南了。“怪不得那天和阿飞谈到拖把刚时,他的语气和他用的第一人称……哎--我怎么没有早点发现?”
她慧黠的黑眸中闪着希望的光芒。“我只要跟住他就等于跟住了‘七圣\\\',说不定我还能借以掀开这个神秘组织的面纱,真是一举数得呀!”
“可是,……”丁沛阳的CALL机响了,他垂眼瞄了一瞄。“店里找我,我该回去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他不忘叮咛。“你不要乱来,听到没?”
“不--会,不会!”她不会“乱来”,她会“有计划”地来。黎琪对着他下楼梯的身影挥挥手,然后钻回房间换下运动睡衣,打算再去“天崩地裂”PUB继续守株待兔,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咦?门外有声音,嗟,八成是丁沛阳又想到什么没罗嗦完的,所以再蜇回头叨念她,于是她边套上T恤边走出房说:“我不是讲了别担心嘛,你就不要……”
埋怨的话语卡在喉咙,大门口是多了个人,但不是丁沛阳,而是打开的“金石”--拓跋刚,他正洒脱不羁地倚在门框边,脸上是他惯有的狂狷表情。”你不时去PUB闹场,还要我别担心?有没有搞错?”
“是你?”此话俨然是她遇到他时的基本问句。
“可不是我,哼,‘某人\\\'自称是我的密友,天天去PUB逢人寻访我的芳踪,你建议一下吧!我该拿这位\\\'密友\\\'怎么办?”先前属下向他呈报,他尚不在意,但当此种“寻人启事”持续不断一星期,他就不得不出面了。
“嘿嘿。”密友某人笑得颇贼,当初她找他纯粹是想问出拖把刚的下落,不料误打误撞,人家恰巧就是正主儿,这样也好,至少熟人好讲话,姑且原谅他未表明身份的罪状。
“趁你提出办法前,借问一下,这‘黍清椎计土\\\'是什么鸟啊?”他好奇地用大拇指比比身旁那扇门上几个以有色胶带贴成的字样。
”那是依我爸名字命名的‘黎清杂志社\\\'啦,因为我最近比较忙,所以没时间将掉下来的笔划补上……”慢着,她干么向他解释?瞪起眼,她凶巴巴地问:“你来做什么?”
也不对,她上穷碧落下黄泉,为的就是逮到他来拍照,如今他自个儿跳来投网,她可不能白白将他放生……跋扈的态度立即化作软腔软调,黎琪八面玲珑地陪笑。“我的意思是--见到你真好。”
礼多必诈,拓跋刚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她突然转了性,他挖苦地睨着她刚刚因他的打扰,而穿到一半忘了的上衣。“你虽不介意袒胸露乳,但是我的眼睛却很介意遭受荼毒。”
“袒胸露乳?我何时袒……”按捺的怒火刷地窜回脑际,黎琪出口正欲痛骂,却因不自觉地探上来的两手,摸到的是光滑的皮肤,她不由得一愣,随即面红耳赤地用手护住春光奔进闺房。“啊--”
她气呼呼地跪在床前捶床板低斥:“可恶,死‘拖把\\\',本姑娘要不是有求于你,非把你从六楼一脚踹下去。”
想来再不甘心,但为了那五斗米,她也只好折一下小蛮腰,站起身,她整好衣服,再用左右两根食指将嘴角往上拉,才堆着僵硬的笑走出来对他柔顺地说:“荼毒你的眼睛是我的不对,你请进屋坐。”
“哦?”拓跋刚掀眉,他还道她跑去拿菜刀呢,足见真的有诈!他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不须她请,他早已大刺刺地踏入她的巢,藐视的眼神在晃了一圈后,又配合藐视的口吻批评着:“鸟咧!这种鸟地方也称得上是杂志社?”
“你……你……”黎琪登时七窍冒烟,不是她灭自己的威风,五坪见方的小面积,仅有木桌、沙发各一张,两把椅子和一台旧冰箱,委实毫无杂志社起码该有的气派,可是轮不到他挑剔吧!“室内雅何须大?”
“好一间雅室唷!”拓跋刚促狭、藐视的目光接着溜到两人座沙发的一只义肢上。
“谢谢,并非每个人都能像你那么有钱,开进口跑车。”黎琪龇牙咧嘴。
当初老爸会租这顶楼违建做办公室兼住家,纯粹是看在它便宜的分上,否则要她这只凡事便捷的懒虫,窝在这步行要十五分钟才有个公车站牌,附近又连无孔不入的7-11都没有的鸟地方,倒不如直接杀了她比较快。
“是呀!我也觉得我的钱干啥那么多,害我花都花不完,好烦喔!”拓跋刚以三七步杵在室中央,吊儿郎当的模样有股难掩的帅气,本来就不大的大厅因他的存在显得更窄不隆咚。
“烦死你……”活该两字硬被绕了话,黎琪咬咬唇嘱咐自己千万忍住气,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当他是天上飞的乌鸦、水里钻的乌贼、地上爬的乌龟。“你……怎么找见我的?”
“我在国父纪念馆楼梯口‘捡\\\'到的这个皮包’应该\\\'是你的。”他说着便把皮包朝她丢。
“小心,里面有我的照相机!”黎琪惊慌地跨步抢救,动作虽然狼狈,但幸好在它落地之前接着。
“我警告你别再去PUB烦人,否则我连同被你甩皮包打伤的帐一起算。”拓跋刚变脸,与现下的指控相比,适才他的态度简直叫做“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