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瘦弱的白面少年肩上扶着一位大汉,旁边跟着惶惶不安的小厮,三人跌跌撞撞的进了巨宅的大门。
「小姐,不要啦,你这次捡了个流浪汉回来,老爷和夫人会把碧珠骂死的。」做小厮打扮的小婢女在后面唠唠叨叨的念着。
「碧珠,你闭嘴,别大声嚷嚷,待会儿把大伙都引来了。」少年轻斥着小厮。「你看他饿倒在路边真是可怜,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小姐?!普鲁德明白了,那少年便是小花瓣儿。见她如此有善心,更激发他对她的迷恋。
「快,趁大伙还没发觉,把他扶到我房里。」小花瓣儿急急的催促着。
「小姐……」
「别磨蹭了,不然我可要生气啦。」小花瓣儿拉下脸威胁道。
碧珠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帮忙搀扶,把小花瓣儿肩上驮着的男人带进她的闺房,并协助她将他放到床上。
普鲁德也跟了进去,发觉里面根本不像是闺女的房问,倒像个书房。
那是普鲁德第一次见到高立寒,那个时候他叫朱贵,眉宇之间满布沧桑,却无损他的斯文俊秀,在在都显示他是个人中之龙。
「碧珠,先端盆水来,再叫厨娘准备饭菜,就说我肚子饿了,现在要吃饭。」
小婢女犹豫着,不晓得该不该留小姐一人在这陪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还不快去。」
「是。」碧珠急急奔了出去,决定快去快回。
房里静了下来。
小花瓣知道她一个尚未出嫁的少女居然把个大男人带进闺房,确实是大胆了些,但是她做事情自有分寸,她不能放任他在街上自生自减,而且……这个男人对她似乎有一股吸引力,从第一眼见到他,她的目光便几乎无法自他身上移开。
「小姐,水来了。」碧珠臭着脸端了一盆水进来。
「搁着,去看看厨娘煮什么好吃的?」
「哦。」小婢女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
小花瓣儿拧了条毛巾,温柔的擦拭着男人略微瘦削的脸庞。
为此,普鲁德心中翻起一阵排山倒海的怒意。他握紧拳头,极力克制着。
「冤家呀,你娶妻了吗?可不要啊,小花瓣儿想嫁给你呢!」小花瓣儿操着家乡小调对着无知觉的男人低吟着。
他要杀了这男人!他想杀了这男人!普鲁德内心大喊着。
躺在床上的男人神智恍惚的醒来,眼前映着一张绝世丽颜,正充满情意的看着他,就像他曾经思思念念的那般……
没有犹豫的,他捧住那张巧笑倩兮的俏脸,封吻了女子的轻呼——
* * *
没有再后序的故事了。
普鲁德结束了它。
最后那幕景象是他忍耐的极限。
他带走了小花瓣儿的身躯与灵魂,冰封在冥界的禁区内,并封印了小花瓣儿的所有记忆,温柔的指导初入混沌的她,耐心的引领她学习冥界的定律与行为规范,并将她列为编号七十七号的死神,从此在他的羽翼下受他保护着。
* * *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轮回了五世,高立寒和小花瓣儿又碰头了,两人问的情愫依旧,一下子就摧毁了他的努力,令他的等待似乎变得毫无意义……
「亚曼,亚曼,你在发什么楞?」七十七号飘到普鲁德面前问他。
普鲁德幽幽的回过神。
小花瓣儿离他好近,美目关切的望着他……终于,他做了一件几百年来朝思暮盼的事——吻上她。猛烈、霸道、不顾一切,只盼她能够有所了解,对于他的痴情、他的用心、他无悔的守候……
七十七号挣脱了普鲁德的钳制,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管他是不是地狱大王。
亚曼竟然如此待她,
「你……你……」她想起以前他对她种种的好,难道是别有企图?
挨了一巴掌的普鲁德不像一般男子急切的要求对方原谅,只是定定的看着七十七号。只见她眼眶一红,旋即转身飞奔而去。
他并没有去追她。
鲁钝的男人啊!他真恨此刻的自己。
* * *
真是楣运当头了。
七十七号向撒旦王报到后,他只是淡淡的瞧她一眼,就丢给她一张工作单。现在,可怜的她得把私事摆在一旁,去拘个老头回来交差。
她瞧瞧名单上的身分背景。
医生,六十五岁,男。
地点:京王大饭店国际厅。
看到「医生」两个字,她眉头拧了起来,现在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敏感得很。
不过地点在日本,应该不相干吧。躲了几天,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此次的任务不过是拘个老头而已,就当作是疏通筋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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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台下,高立寒忍不住又打了个大阿欠,此番参加这个国际性的医学会议,他是台湾代表团的其中一个。
台上的主讲者是一位知名的心脏权威教授,自大得很。高立寒不是藐视地,也尊重他个人的所学专长,但把整个会议大半的时间都用来歌颂他做了哪些贡献,还不时停下来等台下的人鼓掌完,才又继续口沫横飞,那也太扯了吧!
他又打了一个呵欠。
自从挨了七十七号那一棍后,他变得有些精神恍惚。集中精神时,尚不觉得和平常有何不同,但像现在心情放松时,他的反射动作及警觉性就会差了许多。
七十七号已经消失了一个星期,照例又留了一堆烂摊子给他。那天他足足在晁盖家待了一个下午,聆听他与垢儿像老师教训学生般的数落着地。而且垢儿还威胁他,没把七十七号找回来,不许他再踏进她家大门一步。
好狠哪!不过他比垢儿更心急的想找回七十七号。
这可恶的小女人,他已不想再提醒自己她有多少数不完的缺点了,他只想以一个「朋友」的身分衷心的警告她,离那邪恶、男不男、女不女的长发男人远一点,免得吃亏又上当,到时他的肩膀可不借她靠。
另外,七十七号为何又会去找垢儿的麻烦?这也是高立寒百思不解的一点。她这种变幻莫测、阴晴不定的个性,是职业使然,还是本性如此?
他突然又忆起海边的那次出游,七十七号灵活的大眼、俏丽的笑容……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啦。认识她越久,心里的矛盾就越多,不过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她,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他的思绪天马行空的游走着,突然间电光一闪,将他的注意力全给拉了回来。
高立寒眨了眨眼,左右瞧了瞧,会场里的气氛依然,不见有何事发生。
怎么了?他最近怎么老觉得恍惚,方才那一瞬间又像有什么预感,仿佛……
才正纳闷,他已看见了。
是七十七号!她正大刺剌的上台,朝上面那个不可一世的教授走去。
不会吧?在这个地方?高立寒才一想完,七十七号已欺近主讲人的身边。
只见那医生中断了兴致高昂的演说,还莫名其妙的与七十七号对望,不解为何没有人员上来制止她?
她一声冷笑,有如刺骨的寒风渗入那教授的骨子里。镰刀一挥,七十七号勾出了教授的魂魄。
台下的听众正讶异着教授为何中断了演说,然使在众目睽睽下,教授直挺挺的往后倒下,全场顿时乱成一团,所有的人全往台前靠去。
高立寒仍坐在原处,惊奇的看着七十七号制造出来的这一幕。而那位始作俑者根本不理会她所导出的高潮戏,像个收了工的小牧童,神气的在前面带领着,背后勾着那位教授的魂魄,任由她摆布的紧跟在后。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高立寒真的会当场大肆的狂笑一番。
教授心脏病突发过世了。可怜哪,自己是心脏科的权威大夫,最终却是死于心脏病突发。但高立寒知道,死神会让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也变成可能。
七十七号并没有马上消失,她往外头走去。
高立寒起身跟上她。
他真是拿她没辙,但是能再见到她,喜悦的心早已掩盖了一切。
他没注意自己已将七十七号纳为所有,不知不觉中将她的形影烙在心底。
* * *
高立寒追出门口时,七十七号已不见踪影。他毫不犹豫的往逃生梯奔去。
果然,七十七号正在前面走着。他悄悄的赶上她。
「小姐,大白天明目张胆的拘人,不合时宜吧?」
耳边突然传来的低语,着实的吓了她一跳。七十七号回过身,「是你!」她早该想到没那么容易可以摆脱他的。收起惊讶后剩下的一丝欣喜,她冷淡的应着。
高立寒跟上她的步伐,还好她没打算马上消失。「你身子复原了吗?」
关心的语气让七十七号心中一阵酸楚。「要你管。」
「嘿,还在生我的气吗?」他挡在她前头,无视于她的冷漠,依然故我的问着。
「没有。」
「那为什么都不来找我?」高立寒往前跨了一步,七十七号急急的后退了一步。
「又没要拘你,干嘛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