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多久,一大堆干员往家惟躲藏的方向奔了过来。
家惟没命的再往前跑,尽头却是死路,只剩一扇窗。她像着了魔般,不顾一切地开了窗就要往外跳。
那是五楼。
“不!不要往外跳。”穆子青不自觉地站起来大吼。
一位年轻的警员扑向家惟,抓住了她正要往下坠的身子。
家惟发泄似的与那警员扭打,险象环生。
“蠢女人,不要动。”穆子青对着荧幕心惊胆跳的大喊。
家惟哪听得到,不过她终究被制住。
穆子青觉得他的命起码被吓死了半条。第一次,他破天荒的感谢警方人员。
“放我出去!”家惟被拖着往回走,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今天晚上行动。”他下了毋庸议的命令。
“是。”山洞内的人栖身答应。
平时的慵懒已不复见,转眼大家便俐落的散去。
穆子青忍不住上前摸摸荧幕上被关回软禁室,正哭泣不已的家惟。
忍着点,今晚你就可以回来了。他无语的向她保证。
仿佛感受到穆子青的慰语,家惟抬起是泪痕的满脸,无助的瞧瞧四周,然后又埋首继续哭泣。
夜,是违法的人最佳的掩护。
位居台北的这间密室是穆子青的大本营,它的电脑设备与旗下所有分会皆是连线。
密室因穆子青四年的牢狱而不曾有人来过,现在里面却聚集着一票人,每个人都是佼佼者。
吴桐正忙着将警局的监控权移转过来。
穆子青推开警局的平面图,安排着每个人行动的路线。
他们全副武装,身上配备着最新的武器。
陈烈是伪装高手,他化妆成家惟当年的直属上司,也把穆子青扮成早上审讯家惟的高价警官。
小方带着其他人守在警局外,准备接人。
时间若掌握得好,或许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无需非到一兵一卒。
穆子青与陈烈先行出发,吴桐留在密室配合时间破坏警局的监视系统,其他人则分批接近警局。
值班的警员猛打瞌睡,因为督察长与分局长的“突袭”而起了一阵“警”张。
他们已经掌握了对穆子青案子有重大突破的证据,因此要夜审何家惟。
家惟被带进了会议室,严禁任何人员进入。
她冷冷的瞧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督察长缓缓的站起来,向摄影机的方向做了个无意义的手势。
警局监控室的电脑突然当机。
“我知道。”他原音重现。
家惟吃惊的张大眼睛死盯着督察长。
“我告诉儿子,今天一定把妈咪带回去。”
她没想到思念的人就站在眼前。“子青?”她不确定的问着。
在得到肯定以后,家惟飞奔进他的怀里,死命的抱紧了他。“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呜咽的委屈夹杂着兴奋的语调,她低嚷着。
“好了,”穆子青温柔的拍拍她。“先出去再说吧。”
“怎么走?”她用手拭掉不断流下的眼泪。
陈烈从皮箱里拿出一捆绳子,他走到窗外,熟练的放下它。
“何小姐,委屈你用这个方法了。”
然后他们三人,穆子青率先,陈烈殿后,安全的着陆。
电脑室的负责人员已上班,因此监控人员没有花时间修护。他们重现开机,轮入备用的磁片。
“人呢?”会议室里已空无一人。
警局外的摄影机照到了两男一女。
“是何家惟。”监控人员大叫。
然后电脑又当机了。
“快!”当机立断的警员按下警报器。“何家惟逃了,”他打开扩音器呼喊着。“人已逃出警局,全力缉捕。重复,全力缉捕。”
听见警报器响起,穆子青拉起家惟的手与陈烈开始奔跑。
警局内奔出一大票警员,包抄着他们。
有人放抢了,近得仿佛就在穆子青身边。
小方他们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四面八方向警局开火,掩护穆子青等人。
家惟的手被穆子青紧紧握着,四周一片枪林弹雨。
她忍不住回头往后看,正好瞥见第一次在侦讯室里曾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位讨厌警察拿抢瞄准了穆子青。
“不——”她的呼喊引得穆子青回身。
家惟扑向他。
“砰!”
子弹射穿家惟的右肩,坎进穆子青的右肩锁骨里。
家惟轻呼一声,双脚软了下来,穆子青即时的接住。
一辆防弹的旅行车冲出重围驶向穆子青,穆子青抱着家惟上车,陈烈断后,然后他们驶出战区,奔进市区。
小方与其他人陆续撤离,只留下千疮百孔的警局。
第十章
鲜血不断的由家惟身上涌出,穆子青脱下身上的衣服,为她止血。
“笨蛋,你这蠢女人。”他又急又气,“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痛。”家惟苦笑着,她瞧见赤膊的穆子青锁骨地方有个丑陋的黑洞。“子弹还在你身体里面?”
“我没关系,你忍着点。”他将家惟抱在身上,搂紧了她。
车子回到密室,吴桐已在门口迎接。
“医生回来了没有?”穆子青着急的问。
“回来了,看见何小姐跟你受伤,他就先撤离了。”
穆子青把家惟放在临时的手术台上。
“快点,先处理家惟。”他吩咐着。
“子弹还在大少的身体里。”家惟也嚷着。
“闭嘴!”穆子青大声的吼,然后看向医生,“现在。”
医生不敢有异议。“何小姐,先帮你做处理。因为设备不是很齐全,委屈你了,现在帮你上麻药。”
医生脸上不再有鄙视,只有慎重。
家惟闭上眼,“麻烦你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轻声加了一句只有医生听得到的话。“谢谢你没有给我脸色看。”
听见家惟的调侃,医生看似镇静,其实愧疚之情已溢满了他的脸。
家惟再次醒来,密室里只剩寥寥数人,其他人已先回山洞。
他们在看电视,媒体正大幅报道不明歹徒公然劫走警方“秘密证人”一事。
家惟的照片被放大刊登于大媒体上,并把她的档案列在上面,内容全说她的好话,并对于歹徒止无法纪的向公权利挑衅,提供了五百万的破案奖金。
穆子青看见家惟醒来,走到她身边。
她苍白的面容让他心痛,“伤口痛不痛?”
家惟摇摇头,见穆子青肩上绕着一堆纱布,也问:“你呢?”
“小伤。”穆子青无所谓的笑了笑,“是医生小题大做。”
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医生走了过来。
他检查了家惟的伤口,“还好,没有感染。”再看家惟盯着荧幕,他笑着说:“唉!不论你做了什么,都是被害者,整篇报道都说你怎么优秀,而我们是怎么的丧尽天良。”
家惟不由的笑了起来,却牵动了伤口,令她皱起眉。
“儿子还好吧?”她问道。
“瘦了一圈,不哭也不笑。”
“我想回山洞了。”
“可以吗?最好先躺个两、三天吧!”
“我想儿子。”她看向医生,“拜托,我挺得住。”
“再观察几个钟头吧。”医生回答。
“警方又去淡水的小洋房找线索了。”小方突然插进话来。
“随他们去吧。”穆子青悠闲的回着,“把他们的行动录起来,弄坏了什么东西好找他们赔偿。”
下午,因家惟体力还不错,他们决定全部撤离。
穆子青抱家惟上了一辆小型的货柜车,里面有个小客厅,但临时又多放了一张床。小方将录小洋房的带子抽了出来,顺手带上车。他们驶离了台北。
货柜车里有台电视机,他们仍随时留意警方的行动。
警政单位对于记者的追问完全以无可奉告打发,他们已寻找到截走穆子青与何家惟的座车,但车已遭焚毁,找不到线索,而车牌是伪造的,也无从查起。
案情陷入了胶着,警方只能呼吁警民密切合作,共同侦破此一庞大的犯罪集团。
然后影像一转,换了个画面,播报员继续转播相关新闻:“因何家惟遭受穆子青绑架,其住在新竹的父母无法承受打击,母亲已卧病在床,其父亲借本台诚恳要求歹徒,不要伤害他们的女儿。以上是本台记者的实地采访。”
然后画面出现了家惟的父亲及卧病在床的母亲。
家惟整个人由床上坐了起来。
她父亲老泪纵横的说着恳求的话。
四年来,她偶尔会与家人联络报平安,但不曾回去过。看着电视里白发苍苍的父亲,以及躺在床上,神情憔悴的母亲,她忍不住开始哭泣。
多卑鄙啊!她被拘留了这么多天,警方不曾告知过她父母,却在这节骨眼利用她父母想引出她来。
“我想回去看看。”她可怜兮兮的看着穆子青。
“家惟,这是陷阱。”
“妈妈好像病得不轻呢,拜托!”
穆子青从不知道家惟无助、柔弱的一面竟让他如此难以招架。
她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融化了他的铁石心肠,驱走了他坚毅不拔的理智。
“我仍要看一看他们,让他们知道我是安好的。”
他仍在挣扎。
“不会花很久时间的,那附近有个果园,可以当掩护,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