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指望让我抱这小孩。」从她身侧突地冒出的泪杀不具温度的说。
易袭欢柳眉轻轻挑起,不太明白、也不太满意她的回答。
「这种小东西我不会抱。」伫立在原地,泪杀冷着张脸,半点上前的意思都不见,摆明不接受她下
的命令。
「你的意思是要我自个儿来?」她没抱小孩的经验,难不成她就有?
丢给她自己看着办的眼神,泪杀不吭半句的径自向外走去。
「这世界真是反了,身为下属架子摆得比主子还高。」小声的抱怨,易袭欢只得自个儿来。
要是让人看到,误以为这是她的种还得了?她可还没决定要放弃与生俱来的坏心眼,从良做名贤妻
良母。
拧了拧小家伙的鼻头,「小鬼,你面子倒还真不小。」想她平日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得
破例做这等「粗重」的活儿!
若不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她何必这般委屈。
罢了、罢了,就当是偶尔发个善心,做做好事。
※ ※ ※
蒙特娄,位于加拿大,是仅次于巴黎的第二大法语城市,其旧城区中的圣母大教堂是著名的观光景
点,亦以其中的金碧辉煌而闻名于世,采新哥德式的建筑风格,内部采用大量的彩绘玻璃,让世人常惊
艳那庄严中带有的华丽。
或许是故意,也或许是无心,洪帮的分舵正位于此相距不远处。
夜幕低垂之际,以酒红色砖石砌成的建筑物,此刻灯火通明,身着唐装的男人恪守本份的站在岗哨
上,不敢有半点的懈怠,只因他们全都晓得,今晚的洪帮将不会太过平静。
不过,再严密的防守,还是没能察觉有道纤细的身影早已手脚敏捷的偷偷闯入。
身着黑色的夜行衣,长发简单的束起,明夜衣毕竟是属于黑夜的,趁着夜色做为自身的掩护,她毫
无困难的探进洪帮内部。
被迷昏的那日,当她辗转醒来时,屋内留有的线索唯独那张字条。
想要你儿子平安无事,就让冷天爵自个儿来寻,三天后,洪帮蒙特娄分舵将静候大驾。
洪帮·欢
她绝无可能返回唐门要求冷天霨这么做,莫说是因为她曾是唐门的护卫,不可让主子身陷险难,如
今她既已和唐门无关,自然更没理由让他出面。
儿子是她一个人的,不管今夜能否救出,在明夜衣心中已有了决定。要不能同时走出这,便让她们
母子同时葬身于此,倒也痛快得无所牵挂。
房子最高层,唯有一扇大门,核桃木门上双龙抢珠的刻印栩栩如生,有别于其他楼层。
明夜衣知道就是这儿了。
不如先前的闪躲,她直截了当的推开大门,走进陈设华丽的大厅。
手工细腻的贵妃椅上,易袭欢神色慵懒的斜躺在上头,身穿一袭金色的改良式旗袍,脚踝间银制的
铃环格外显眼,一旁,是她最为得意的贴身杀手,泪杀。
眼见明夜衣的到来,易袭欢并不讶异,反倒为她的身手而响起佩服的掌声,「不愧是夜影,尽管归
隐多年,身手还是俐落矫健。」
「风儿在哪?」明夜衣开门见山的问。
风儿?想必是那小鬼的名字。摇着头,她轻叹,「待唐门的冷爵出现,我自会将你儿子双手奉还,
但这会儿除了你以外,并无冷爵的身影,你要我怎么放人?」
「他不会来的。」神色一凛,明夜衣字字笃定。
「儿子出了事,这做老子的倒还想袖手旁观,岂不枉为人父?」
「风儿是我一人的,与他无关。」她轻描淡写的道,并不打算多费口舌。
易袭欢站起身子,拢了拢裙襬,「儿子归谁所有我可不管,我只知道,这小鬼是他的种,他就是小
鬼的父亲,道理再简单不过。」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目光锐利了起来。
「我要唐门永远退离摩纳哥,将赌场的生意拱手让给洪帮。」
以赌场生意换回唐门日后的接班人,怎么看,都还是唐门划得来,这样的买卖,冷天霨没理由不接
受才是。
「不可能。」曾是唐门中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可不可能,也要他说了才算。」易袭欢勾起红唇,「再说,我不以为他真能对唯一的儿子如此狠
下心肠。」
「如今唐门主母所孕下的孩子,才会是他真正唯一的儿子。」她的风儿靠着隐瞒身份,才能有活下
去的机会,生命对他来说,不是与生该有的权利,是偷偷窃得的运气。
「就我所知,唐门主母的位子至今都还空在那儿。」
还空着?!难道他并没有娶克莱儿?
话已带到,易袭欢继续着这场戏,「所以,你现在知道你生的这个儿子有多值钱了?」
「我不会让你拿他当成与唐门谈判的筹码。」为了唐门、为了风儿,她不会让她的计谋得逞。
「这可由不得你。」易袭欢媚眼一望,「泪杀,你们两人究负谁胜谁负,我至今仍是相当好奇,不
如趁着今日,你就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她话才落下,泪杀随即趋身上前,步伐间,她手中长鞭一挥,霎时便已朝明夜衣扫去。
心中早有警戒,明夜衣身子摆动的幅度虽不大,却刚好能闪开藏有铁刺的长鞭前端。
长鞭如蛇,挥舞间凛凛生风,可见劲道之大,只是任凭泪杀使出的鞭法又急又快,却难近得了明夜
衣的身。
两人身手不分轩轾,反倒让一旁的易袭欢失了兴致。
艳红的唇不怀好意地弯起,葱白的指端朝发间的银簪摸去,手腕一转,银簪顺势向前。
眼见疾奔而来的暗器,明夜衣只得分神躲过银簪,随后用手接下泪杀随即挥来的长鞭。
即便扎入手心的铁刺上没有喂毒,也让人感到一阵刺麻,不过,她却没有松手的打算。
见状,泪杀神色不悦地瞅向易袭欢那张故作无辜的脸。
「拿开你的鞭子!」
愤怒且冰冷的嗓音迥荡在偌大的空间内,令人为之一寒。紧接而来的是声音的主人,而在他身旁的
则是为他卖命的手下。
六堂堂主中,除不见项炎尧,其余皆已到齐,顿时让洪帮的厅堂显得狭小而拥挤。
乍闻他的声音,明夜衣没有回过身。
她阖下的眼有着太多含意,不是须臾间能厘得清的。究竟在她心里,是希望他来,还是不愿他牵扯
其中。
尽管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冷天霨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正为她怦然,如往的狂癫、如往的痴迷,
不曾因为她的离开而有所减退。
「这下倒好,孩子的父亲总算是到了,看来,我们可以开始商讨这笔交易。」莫说旁人,光是冷天
霨散发出的目光已可让无数逞凶斗狠的男子退步逃跑,而易袭欢却依旧笑脸盈盈,眼眸似在他们之中梭
巡着。
冷天霨挑起眉,「你凭什么与我谈交易?」
「自然是凭在我手上的那张王牌。」
「你确定你所谓的王牌还在手上?」随着冷天霨的话,门边多了道身影窜出,而他手中抱着的,正
是明御风。
「我说呢,六位堂主之中独缺炎君,原来是先一步把我手中的王牌给夺了去。」敌众我寡的情势已
趋明显,易袭欢脸上却仍不见半点慌张,只见她神色自若的朝落地窗边望去,等待曙光出现——
轰隆隆的声响由远而近,强烈的光线中,蓦地,直升机缓缓而下,紧接着的是一连串的机关枪朝内
扫射,顿时,偌大的玻璃窗碎裂在地,房内的陈设无一幸免。
第一时间内,冷天霨冲上前去将明夜衣的身体压低,借着结实的臂膀挡下横窜的流弹。
几分钟后,枪声不再,众人纷纷站起身,只见易袭欢与泪杀早已攀上直升机内放下的绳梯。
临走前,易袭欢不忘媚笑道:「我们会再见的,别忘了要你的下属们小心等着。」
根本无心顾虑她说了些什么,冷天霨一心只想确认明夜衣是否安然无恙。发现怀中的人儿身上除了
手中为挡下泪杀的长鞭留下的伤外,再无其他新添的伤势,遂才松了口气。
明夜衣解下系于发上的黑丝带,执起他的左臂,俐落地包扎在他因玻璃碎片划开的伤口上。
过程中,他眸子不曾离开过她,众人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跟我回去。」他深深的凝视着,尽管她有心避开他的目光。
「我想看看孩子。」自风儿被掳走后,她没有一刻是不挂心的。
见她的心全系在那小鬼身上,顾不得那是自个儿的儿子,冷天霨心中涌起不快,却也还是让项炎尧
将孩子抱了进来。
早在日前,飓风便已找到她们母子的下落,但他并没有急着闯进她们的生活之中,只在暗地里瞧着
她,也是在那些日子里,他发现了不一样的夜衣。
不再压抑自己的她,每个微笑都是那样的写意、令人着迷,这多少让他有些犹疑,担心她的笑容会
随着自己的出现而离去。
直到易袭欢掳走了孩子,也让他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