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霨不在乎的笑,张开的臂膀自后方紧紧将她拥着,唇也不安份地熨贴在她颈间,「周幽王因此失信于诸侯间,最终招致灭亡,相形之下,我为你做的却是这么的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不,对她而言,这已经足够了,甚至还过份得多,让她无法承担这些的好。
她轻叹,「暴殄天物总是不好,日后恐怕会遭天谴。」
「你也相信鬼神之说?」挑着眉,他问。
「以后还是别这样,我会怕|」
罪孽落于她身上,她可以不信,只因她不在乎,但若有一点危及到他,她便成为虔诚的信徒,怕的,是他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霍地,冷天霨将一旁的咖啡端了起,也不管那壶咖啡是否烫嘴、是否伤胃,便全数灌进自己的嘴里,直到涓滴不剩。
「这样,就无所顾忌了。」他咧嘴笑着,笑中有狂亦为癫,仿佛在说,这就是对她的爱。
明夜衣的心瞬间紧揪着。她的原意并非如此,她只是个护卫,不值得他这么对待的,不值得啊……
没看出她神色的怪异,他问道:「夜衣,你是否爱上了我?」
凝视他许久,明夜衣只能缓缓地摇头。
「是不敢、不能,还是不爱?」捧起她的脸,他深深的看着,想确定她的答案是否违心。
「夜衣只知这条命永远都是冷爵的。」
「有天,你会承认的。」
吻上她的唇,他翻身覆盖她,褪去彼此的衣衫与她交缠着……
即使今日的她仍因有所顾虑而不愿承认,但他相信,有天她会说的,因为她的身体已诚实的告诉他了——
她爱他,正如他爱她一般,是无庸置疑的。
※ ※ ※
唐门门主的婚事何其重大,眼看婚期将至,门内堂主皆自各地赶来,是为主子祝贺,亦怕婚礼之时,别门他帮会视此为仇杀火拚的绝佳时机,因此,不敢有半点松懈的提高戒备。
婚礼前一日,身为昔日堂主的明硠亲自向冷老爷子讨份差事,为婚礼场地做最后的视察,以防其不备。
当然,依职责所在,明夜衣亦是不可免去。
两代明心堂堂主,皆为护主之先驱,难得同时出此任务,旁人看来,日后必为门中津津乐道之话题。
随着视察已告一段落,折返唐门途中时,明硠要手下先行将车开回,父女俩则循着蜿蜓的道路徒步走着。四周皆为林木,显见人影,他们偶尔的对谈,成了宁静中唯一的声响。
半路上,明夜衣一阵反胃的呕心直袭而来,遂停下脚步调整气息。
「怎么了?」
「可能是早餐用得太急,来不及消化,没事的。」说着,她勉强挤出微笑,不想父亲担心。
「往后注意些,自己的身体要顾好。」交代完,明硠又道:「这次,你能安然地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全靠少主的用心,日后,你必定得更加为唐门效命,才算是报答主子给予的恩情,知道吗?」
「女儿知道。」明夜衣回答。
明硠重重地叹了口气,「孩子,我知道你苦,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你就不该想,更不该奢望才对。如今,少主就要成婚了,你也该是时候清醒,该放手了。」
闻言,她猛然抬起头,有丝惊讶,「您都知道……」
点点头,明硠没多说些什么。
或许他是老了,但不代表敏锐度也因此退化了。这阵子,从手下们见到他的慌张神色中,他已察觉到了异状,有回夜里,他见着少主走进夜衣房中,许久都不见出来,心中就有底了。
好半晌,明夜衣都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心中的自责让她抬不起头,「我……是不是让您失望了?」
夜衣承袭了明家人的特质,同是固执,自然也就心眼死,认定一人便难再改,这点,身为人父的他又岂会不知?
当明硠正要开口,一部黑头轿车朝他们疾驶而来,车窗内窜出的枪口意图再明显不过,他身一挡,父女俩顺势朝旁滚去。
第一时间内,明夜衣掏出佩枪反击。
除驾车的人之外,对方共有两名狙击手,分别由两旁的车窗探出半个身体,连发的扫射像是要置人于死地。
眼见火力不及对方,明夜衣连忙伏趴在地,目光瞄准前方的车子,接连开出两枪,皆落于左后方的车胎上,随着车身打滑,她第三枪不偏不倚正中其油箱,整辆轿车瞬间「轰」地在她眼前爆炸开来,熊熊火焰随风甚嚣的狂窜着。
明夜衣望向与自己有段距离的父亲,见他缓缓站起,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唯恐攻击不只一波,她起身后转过头道:「对方可能……」忽地,她发觉父亲的步伐异常缓慢。
上前又是一迈,那仍壮硕的体魄显得有些动摇,眼看就要踉跄的倒下时,明夜衣疾步上前,应声跪地的双膝只为强撑起父亲那沉重的身体……
那个不曾倒下的父亲,现在,她亦不会让他倒下。
瞥见他胸膛不断涌出的血,她颤抖的手紧紧地压在那上头,却仍从指缝中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不断流失。
「我们马上回去,你会没事的。」压抑着内心的惶恐,她试图让自己的父亲相信眼前的情况并不太糟。
明硠虚弱的笑了笑,不在意身上的伤,怕的是女儿的自责。「刚才,你问我……是不是对你失望……我要你知道……你让我感到的骄傲是不会因任何事而改变……」
咬着唇,泪水已不受控制的自她眼眶中夺出,每一滴,都显得灼烫。
「孩子,别哭……你忘了我对你说过什么?」
「泪水是明家人最不需要的……我记得……」点着头,她抹去泪痕,痛苦扭曲的脸是极欲压抑泪水再次涌出所导至。「我带你回去,回到唐门,一切都会没事的,我要听你再告诉我,明家人该怎么,不该怎么,好吗?」支撑起父亲,她吃力的踏出步伐。
「好……」明硠安慰的阖上沉重的眼皮,似乎再无遗憾。
明夜衣不知自己就这么走了多久,直到感觉父亲没能再迈开脚步,她的意志似乎也无法再驱使疲软的身体走下去了……
狼狈的倒落在地时,眼看唐门已在前方不远处。
※ ※ ※
唐门遭逢骤变,冷松龄本下令将喜事顺延七日,以示对明硠离世的哀恸,然而,明夜衣的一句话:婚事如期,父亲终能走得心安。于是,将其折衷延宕三日。
那日,背负着中枪的父亲回到唐门,经一夜昏厥醒来后,明夜衣超乎正常的言行与举止令人忧心,丧礼上,甚至不见她流下一滴泪,面对众人的安慰,也总是淡笑回应。
冷天霨知道她在硬撑,却怎么也无法让她将情绪宣泄出来,见她佯装的笑意,除了感到心疼外,他更为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一定有什么是他能做的,他相信。
婚礼当日,因守孝在身,冷老爷子特命夜衣留守在唐门,而他,亦无出席。
在香槟玫瑰的围绕下,克莱儿由父亲的带领来到冷天霨身旁,前方是证婚的牧师,门旁是除夜影以外的堂主,谋判与铁捕亦在其中。
相较于克莱儿的喜悦,冷天霨脸上有着猜不透的神情。
这是最后的机会,在历经这么多事情后,他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如今就是关键的时刻,只要还心系唐门,等待的人就会出现。
随着弦乐结束,牧师带着微笑为新人作见证,「我们今天齐聚一堂,庆祝冷天霨与克莱儿缔结良缘……」
「我反对!」
「我还没讲到……」
不知何时走上前的项炎尧说道:「牧师,为了你的安危,我建议你先离开。」
无关的人皆离席后,克莱儿脸上甚是疑惑,而威蒙·巴斯楚则不发一语的沉默在旁,此时,出声阻止婚礼进行的人缓缓走进礼堂,站在门边的各堂主虽无阻挡,神色却是凝重也有所戒备。
「好久不见了,威蒙·巴斯楚,又或者是,贾斯·尼森?」停在他面前,浦义眼眸中的恨意入骨,可知其深。
「你终究还是找到我了。」威蒙·巴斯楚平静地道。
「当初,我误以为自己的儿子与唐门主母有染,亲手将他杀去后,又在座车中安置炸药,本是想除去背叛少主的妻子,没想到,少主临时也搭上那部车因此丧命……但我更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你接受敌帮贿赂后,所拟出的诡计!
「因为你的诡计,使得小少主自小失去父母,而今,你竟还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小少主,你真以为这世上不会有天谴?」
随着浦义叙述当年,在场的人神情各不相同。
冷天霨与靳该隐、步疾风是心中早有数,从最初得知威蒙·巴斯楚的真正身份,到用计将浦义引出,这一切的相互牵连下,最后的结果却令人欷吁。
至于,一旁的克莱儿,则显得无法接受,所有的事情对她似乎都来得太快,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