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黛比白了他一眼。
「无论如何你得说明这一百块美金要怎么个付法。」
「随便餐厅怎么处置吧!反正我真的是身无分文了。」
他故作惋惜状的摇头:「听说船公司有规定,吃霸王餐的人将会被毫不留情的丢下海去。」
「别唬人了!香港不是没法律。」
「小姐,你不懂吗?船出了公海,船公司的条令就是法律。」
「是……真的吗?」黛比呐呐的问,不确信是否真有这回事。
眼前的女孩已经开始唇色发白了。
她那略带稚气却充满灵秀的娃娃脸也不再意兴飞扬了,他轻易的看出她正强烈的在克制自己的坐立难安。好骄傲的一个女孩。
朗翰斯不由得同情起她来,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跑上他的船,但他查过旅客的名单,她确实是夏黛比无疑。
他的小新娘。
未曾谋面的小新娘。真的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被丢下海也无所谓,反正没人在乎我的死活!」黛比突然丧气的垂下肩,如今她受困在海中央,就算英国的奶奶有再大的神通也救不了她。
而今老爸老早受那个狠毒的后娘蛊惑,任后娘做威做福。
童话里的后母都是阴险毒辣的。
像白雪公主的后母,就找来猎人迫害她,还好猎人良心发现的放了她一马,怎知后母又是超级爱美迫着魔镜问:「MIRROR,MIRROR ON THE WORLD,WHO'S THE FAIREST OF US ALL?」
偏偏魔镜不会说谎回答了:「HER LIPS ARE RED;HER HAIR IS LIK-SNIGHT;HER SKIN IS LIKE SNOW,HER NAME IS SNOW WHITH!」
于是他后母开始制作毒苹果。
那是童话里的SNOW WHITE,而她是现实中的SNOW WHITE。
她的后母没有给她毒苹果,她隔空遥控的止付了她的信用卡,这和要了她的命没有两样。
想着想着突然的一阵鼻酸,人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而她就名副其实像根随波逐流在这茫茫大海中的草。
朗翰斯更深刻的是她那双灵气亮洁眼睛里的哀愁,瞧她故作镇定的模样,丰盈可爱的唇正微微的在发抖。
难道这么善感的小女生,会是使他那美丽的表妹柳茜芸心力交瘁的原因吗?
外传夏家的千金即难缠又娇纵,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个被宠坏了而为所欲为的女孩罢了。
她以为茜芸夺走了她的全部吧!傻瓜!她的全部怎可能全系在她父亲身上呢?
任性的女孩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却忽略了身旁珍惜她的亲人,该要有人给她来个「机会教育」的。在他的船上,这该是他这个「未婚夫」的责任。
「我来代你付帐吧!」
黛比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这是真的吗?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有「正义感」,他就是那个放了白雪公主一马的猎人。一个英雄人物,一个君子。
黛比突然想到要感恩,不过她的感恩只维持了短短的三秒钟。
「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我必须要回一个相同代价的东西。」
「什么东西!」黛比可说已是两袖清风,孑然一身了,还有什么能做为交换的东西。她对他唯一的好感正在幻灭当中。
「一个吻!」
「什么!」她不予置信的盯着他。
「你的一个吻。」
「不!你根本不是英雄,也不是君子!」黛比愕然的摇头,他当她是谁呀!
黛比突然想起黄昏时那个水蛇女郎缠在他身上热吻,一阵燥热染上脑门,染红了她的脸。难道他要她照着做?!
恶!她宁愿去吻一头大象,也不愿吻一个满脸大胡子、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亏她还当他是君子,原来是遇人不淑。
「我可没说过自己是个君子,也没想过当英雄!」朗翰斯嘲弄的一笑。
「你是个狗熊!」黛比咬牙切齿的睨着他低声骂。
朗翰斯轻嗤着又笑了,笑得那么有趣。
「你可以考虑考虑,这或许要比被丢下海喂鱼要好得多喔!」
「你不怕我未婚夫揍你!」
「我该怕吗?他如果能为你还这笔钱,你就用不着『牺牲色相』了。」
黛比死瞪着他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觉得自己的身体像颗不断充气的球,快气炸了。
心想不如自己投海自尽算了,干嘛苟延残喘的在这里任人宰割。
「不要把人逼绝了。」她恨恨的看着他,双手在膝头上搅扭着,摧残着那片快不成形的信用卡。
「怎么这么说呢?其实你不是自称是夏家的千金吗?或许你可以拨一通国际电话连络家人。」
「不……」宁死也不,黛比倔强的紧抿着唇。
「和家人闹别扭?」朗翰斯吐出烟圈,像是漫不经心的猜测。
「哼!」
瞧她坚持的样子八九不离十给他猜中了。
迷雾散在彼此之间,他冷笑着。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和他一样为了逃避婚姻?
其实原本对于这桩婚事,他是连敷衍都不考虑的,但是遇到了这么积极挑衅的她,令人颇有棋逢敌手的趣味。看来他这趟旅程会是精采绝伦的了。
「既然不要家人帮你,那你还有什么打算!」他故意这么问。
然而她还能有什么打算。「吻就吻,谁怕谁!」
说完她紧闭眼睛嘟起嘴,视死如归的等待那片丛林草莽降临。
只是一个吻罢了,有什么好可怕的,只要闭上眼睛一下就过了,就像打针一样数一、二、三,就结束了!她损失不了什么的。
而且她吻过表姊的小孩,她还可以算得上是有经验的,最多依样划葫芦。
但是好一会儿都不见大胡子行动,她都愿意了,他还挑三拣四的穷蘑菇。
她诧异的睁大眼,觑见大胡子笑得一脸似是而非。
哦!她真恨不得一拳揍扁他笑得那么「淫荡」的脸,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让人占便宜过。「没想到你那么放得开!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居然敢这么说她,要她这么做,还是她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翻云覆雨的和自己的意志做天人交战。
敢情这个亚马逊河来的野蛮人蠢到以为她的吻真的只值一百块美金,也不去打探清楚,这可是她夏黛比的初吻咧!
「难不成你还要挑时间、地点哩!」
黛比老羞成怒的气炸了,但也给她说中了。
「晚上九点甲板上见,就这么约定了!」朗翰斯收起笑容不再赘言,伸直长腰站起身。
「约定……什么约定!」黛比抬起脸,心绪复杂的觑着他。
「晚上九点甲板上见!」他简单的重复了一次。
「怎么不是……现在吗?」黛比喃喃的道,他的自信令她有些受挫,但怎么说他现在都是她的债权人,他的自满是可预见的。
可是,为什么他那神情自若的表情,会令她无端的惴惴不安呢?
「SEEYOU。」他礼貌的同呆坐的她行个礼,然后径自离去。
他的举止恰如其分的优雅,简直就像个名流仕绅,黛比差点就要迷惑了,她呆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口过神来。老天!他说什么?什么晚上九点甲板上见?
她又想起他和「水蛇」亲密的拥吻。恶心!她才不去咧!
她在他的背后做个鬼脸,提起购物袋后怒气冲冲的走出意大利餐厅。
B
入夜了,甲板上的灯光却晃亮的像是白昼。
游泳池畔成群的男男女女正开心的嬉戏,露天的酒吧也灯火辉煌宣告客满,远远望去像是万人钻动。这艘度假游轮本身就是一座不夜城,每层楼都有人在狂欢作乐。
唯独黛比落到一文不名、动弹不得的田地!古人说得好:有理走遍天下!
但对黛比而言可谓是「无钱寸步难行也」!
她毫无生气的,带着老大不情愿的沉重心情走上甲板,她梳洗过了,换上新买的洋装。海上吹着风,虽还不至于将她的短裙吹起,但她提心吊胆的走着,四处找寻大胡子的踪影!她为了「付帐」而来!
可是她从船头走到船尾,又从船尾走到船头,两条美腿都酸麻了,却仍见不着他的人影!莫非他在戏弄她!
「请问是夏黛比小姐吗!」有个服务生朝她走来。
「是,我是。」
「这里有你的MESSAGE。」
「谢谢。」黛比由他手中接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黛比请你到三楼来,我有个牌局暂时走不开。大胡子
老天!黛比真想尖叫!
他当她是什么人,可以随他任意的「应召」!
而他又是什么身份?一个船上的服务员竟敢这么嚣张!
在咬牙切齿、悻悻然之际,理智要她回归了现实,谁要她欠下这笔人情债!她既然不想欠他,势必得快点清偿!
于是她举步艰难的带着不平的愤怒,及苦恼的心情走进电梯,艰涩的按下三楼的钮,电梯的速度比她的思绪更快,由不得她多想,三楼就到了!